溫簡言注視著巫燭近在咫尺的臉。

他夠清晰地捕捉到,在自己傾身湊近時，那金『色』瞳驟然收縮時的瞬間變化。

很難說是因爲面前類話中暗藏的深，還是因爲對方過分輕浮挑逗的舉止。

“……”

巫燭垂著,緊盯著面前的類，珠深處暗『潮』涌動。

他的視線仍然是冰冷的，殘酷的，帶著源於異類的壓迫。

即使擁有如此形似類的皮囊,但是,在被這樣的神注視著，沒會將他錯認爲類。

在這樣的視線之，無論多少次，溫簡言都會產生和第一次時完全同的覺——

戰慄爬上脊背。

那是類血『液』之中流淌著的，趨利避害的本,是對於脫離類認知的未知深淵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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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緊貼著自己的身軀是多麼冰冷強悍，藏著夠絞殺一切的可怕力量，與此比，類的身體,類的手掌是那樣脆弱,薄薄的皮膚覆蓋著柔軟溫熱的血肉，彷彿夠被輕而易舉地折斷。

他知道，雙方的力量對比有多麼懸殊。

像是踩在刀尖之上,踏於懸崖之巔。

心跳伴隨著腎上腺素飆升著，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種與危險共舞，同生死伴的眩暈。

但是，與此反的是……

溫簡言清楚,自己手中的控制權在逐步增加，像是無形的線，細密的網，以一種無法被覺察的方式緩緩張開，無聲無息地運作著。

爲了讓溫簡言進入五層，雖然夢魘提出了所謂的不死保護，但是卻從未談及讓他離開第五層的可，因爲這就足夠了，它足以完成目的——所以溫簡言纔不會接受，不僅僅是爲了取信於巫燭，更是因爲他不信這種過於慷慨的贈與。

看似佔了便宜，實則可會付出更高的代價。

但是，在紙轎子即將被擡入四合院前，巫燭以真身出現，只爲了讓溫簡言以另外一種更曲折，更困難，耗時更的方式進入第五層。

就是說，對於他而言，先後次序的重要在不知不覺中發生改變。

……恐怕巫燭自己都不知道，他這一行爲是多麼的不尋常。

溫簡言端詳著自己在對方珠深處的倒影，冷靜地審視著這一切。

瞧啊，擁有了心的神，居然變得如此好懂。

忽然，毫無預兆的，冰冷溼潤舌尖緩慢地蹭過掌心。

“？！”

溫簡言沒有預料到這個，不由微微一怔，捂住對方半張臉的手掌被激的哆嗦了一，幾乎識的就要縮回，但卻被巫燭疾手快地按住，再次拽回到了脣邊。

男一邊緊緊地凝視著溫簡言的雙，一邊低頭，『舔』了『舔』對方的手背——

恰巧就在剛剛對方舌尖觸碰過的地方。

青年識的蜷起手指，像是要猛地躲避，但卻在縮到一半中時硬生生停。

巫燭握著溫簡言的手腕，將他拉到面前，然後傾身湊近，在對方薄而高熱的耳骨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不要忘記你的承諾?！?

他的視線如同密密交織的大網，將對方牢牢困住，嗓音低沉：

“……一次。”

*

櫃檯後，衆圍在溫簡言身邊，試圖將他從昏『迷』的狀態中喚醒。

但是，在任何來得及做出麼事情之前，就只見對方的睫『毛』一顫，緩緩地睜開了雙。

安辛：“？！”

他驚喜地俯身：“溫溫，你醒了？”

“唔……唔。”

溫簡言皺著眉，含混地應了一聲。

剛剛在夢境裡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迴歸到現實世界，那種生命力被汲取吞噬的虛弱頓時如同『潮』水般襲來。

他到身體虛弱無力，手腳都像是浸入了冰水般寒冷徹骨，稍稍活動一指尖，都到一陣虛弱。

蘇成急忙關閉了系統商城的界面，俯身湊近：“你覺怎麼樣？”

正在幾關注著溫簡言的狀況之時，忽然，熟悉的聲音從面前黑暗的店鋪之中再度響起。

“噠、噠、噠?！?

那僵硬的腳步聲在黑暗之中移動著，向著櫃檯的方向湊近，霎時間，氣氛瞬間再度緊張起來。

“顧客”又一次開始行動了。

而且，沒知道剛剛發生了麼，它現在目的又是麼，除了——

溫簡言：“聽我說。”

衆一怔，紛紛扭頭，向著仍半躺在安辛懷中的溫簡言看。

銀髮少女面『色』慘白，神情憔悴，但珠中的神『色』卻冷靜堅定：“四樓確實是要餵食‘顧客’，但是，所需的供奉卻不是之前你們拿到的香，而是的生命力，香只是將命供奉給顧客的工具罷了?！?

“！”

聞言，衆都是一怔。

祁潛似乎識到了麼：“等等，餵飽一個顧客，需要多少生命力？”

溫簡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一個條完整的命?！?

所有的瞳孔都是微微一縮。

就是說，要完成業績……四樓居然是要用命來填的嗎？

“這是唯一的方法，但是，這裡面不代表沒有空子鑽，”溫簡言清楚，他們現在時間有限，不在乎他現在究竟是麼法，只是不間斷地繼續向說，“香負責將類的生命力轉化爲貢品，就是說，‘顧客’最後吃的是貢品，而不是直接吃。”

他擡起，緩緩道：

“餵飽一個顧客，需要一份的生命力，但是，如果一份的生命力，平分給三個不同的承擔，那麼，就沒有一個會因此而喪命?！?

橘子糖一愣，她端詳著溫簡言蒼白失血的面『色』，以及過於虛弱的狀態，似乎突然識到了麼，“難道你已經這麼做了?！?

雖然用的是疑問的語氣，但她的口氣確實肯定的。

“是的?！睖睾喲陨钗豢跉?，扶著安辛的肩膀，踉蹌地站了起來。

他擡起，向著黑暗之中看。

不遠處，在香爐的位置，那微弱的一猩紅火光仍然亮著，但卻比剛剛變短了三分之一。

果然，顧客吃的與說是類，不如說是飽含類生命力的貢品，那墳包和四合院內盤子裡的貢品之所以腐爛，正是因爲被顧客食用了。

它們並非無用的裝飾，反，這貢品恰恰爲他們提供了一線生機。

“聽我說，”

溫簡言看向面前幾，加快語速，言簡賅地命令道：“接來要做的事和剛纔一樣，一組拿著紅『色』蠟燭離開櫃檯，吸引顧客注力，另外一個拿著另外一隻蠟燭前往香爐附近，將一滴血滴入爐灰內，再將另外一滴血滴入中一盤沒有腐爛的貢品之中，完成這一切之後就回來，明白了嗎？”

祁潛頭，看向衆：

“就按她說的這麼辦。”

他低頭，看向坐在原地，臉『色』蒼白的溫簡言：“你好好休息，剩的交給我們?！?

雖然溫簡言並沒有將整個流程和概念詳細地講述一遍，但是，作爲資深主播，大家基本上都前發生的事情裡捕捉到一絲蛛絲馬跡，或多或少地識到這一層運行的內在規則。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頭。

在這個副本之中，消耗三分之一的生命力可並不是麼兒戲，他現在頭暈花，手腳無力，就連坐著都得靠扶，整個的狀態不容逞強。

他的主播很快行動了起來。

溫簡言和橘子糖分別帶來了關於第四層的兩個重要信息，一面是破局方法，一面是引開顧客時可遭遇的危險，有了這兩個方法，就像是被填補完成的拼圖一樣，一切都走上了正軌，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不過，這都不關溫簡言的事了。

他現在坐在地上，這個視角沒辦法看到外面的情形。

即使可以，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的東西恐怕少的可憐。

在接連將好幾包量飲灌進了肚子之後，他的臉『色』才總算是好了一，不再像剛剛那樣難看的彷彿死了。在他忙碌應對時，溫簡言則嘗試著用盡一切方法恢復自己的體力。

如果消失的生命力夠補充的話，那麼，他們接來的容錯率就會高上很多。

他嘆了口氣，再次給自己嘴裡灌了一瓶量飲進。

可惜，作用沒有太大，自己導現在手腳還是冰涼的。

“……”

溫簡言頓了頓，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骨，皺了眉。

或許是由於身體太涼的緣故，之前被咬過的那片皮膚顯得有怪，又痛又麻，又熱又癢……簡直像是夢中的觸似乎還殘留在皮膚之上似的。

他掐了自己的耳朵，將詭異的覺強行覆蓋。

畢竟都是資深主播，在得知破局的方式之後，整個行動都變得十分迅速。

很快，第位，第三位貢品都完成了任務，

所有再度齊聚於櫃檯之後。

童謠和蘇成被扶著坐在地上，白著臉，氣喘吁吁地往嘴裡灌著量飲——作爲參戰需求不大的輔助，他們兩個貢獻了剩的三分之生命力。

就是說，根據溫簡言的猜測，一次的供奉應該已經結束了。

“扶我起來?！?

溫簡言的嗓音有虛弱，但還是堅持說道。

祁潛安辛一一邊，扶著他站起。

溫簡言撐著櫃檯的邊緣，喘了口氣，擡起，向著黑暗之中定睛看。

香爐的方向，那一微弱的紅光隱隱亮著，並且在以肉可見的速度緩緩向，直到最後完全消失。

偌大的店鋪只剩一片死一樣的漆黑寂靜。

“……”

所有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著事情的結果。

但是，和象中的不一樣，即使香的亮光消失了，那腳步聲卻始終沒有響起，顧客像是仍舊定定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般，甚至並未試圖再次向著櫃檯的方向走——無論目的是攻擊還是付賬。

“怎麼回事？”祁潛擰起眉頭，“是還有麼步驟需要做嗎？”

溫簡言一怔，似乎突然起了麼，低頭，向著櫃檯上焊死的油燈看。

油燈之中，火光的大小已經基本已經穩定在了正常的狀態，不再像之前那樣燒的那麼劇烈蓬勃，但堪堪只剩一個底了，應該撐不了多久就需要更換了，不過，那火焰所散發出來的昏黃光線卻像是失了黑暗的壓制，開始再一次地緩緩擴散開來。

先前的一幕浮現在了腦海之中。

在三樓和四樓之間的樓梯間內，在完成了“交易”之後，那道黑影是直接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見了，而並不像他幾層那樣，轉身離開。

如果是這樣的話……

溫簡言搖搖頭：“不，應該沒有麼要做的了?！?

像是要應證他話語的真實一樣，油燈散發的光亮緩緩地擴散開來，將偌大店鋪之中的黑暗盡數驅散。

面前的房間空空如，四副猩紅的桌椅安安靜靜地放置在原地，中一張桌子之上，放著一個小小的黃銅製香爐，香爐中的香已經完全燃盡，旁邊擺放著的三盤祭品已經腐爛發黑，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而顧客的身形不知道從麼時候開始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祁潛幾都是一怔。

他們離開櫃檯，向著香爐的方向走。

在香爐前，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張灰白『色』的冥幣，在看到冥幣的瞬間，所有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看樣子，他們的嘗試成功了。

不僅順利地完成了第一份交易，而且還藉此『摸』清了第四層的規則，實在是一舉兩得。

溫簡言拖著兩條痠軟無力的腿走上前來。

幾爲他讓開道路。

溫簡言低頭，將桌上的銅製香爐拿起，仔細地端詳著。

雖然香已燃盡，沒有留半剩餘那股陰森森的，令頭暈目眩的香氣似乎還縈繞在鼻端。

他向著香爐內看。

被鮮血染紅的香灰已經完全消失了，剩的香灰變成了乾乾淨淨的灰白『色』——溫簡言猜測，之前那被染紅的香灰很有可已經被消耗掉了，就像之前在樓梯間時那樣，而現在爐內的香灰，是剛剛那一根香燃盡之後留的新香灰，等待被一次使用。

既然如此……

他們現在可就需要正式面對一真正糟糕的問題了。

溫簡言這麼著，將自己口袋中的那張冥幣掏出，放在了桌上。

“這是……？”

一旁的祁潛一愣。

“是的，你猜的沒錯，這是一張多餘出來的冥幣?！睖睾喲灶^，將自己先前在三四樓之間遇到的事情簡單地講了一遍。

所有的神情都振奮了許：

“就是說，我們現在實已經可以算是完成了兩單業務？”

“差不多吧?！睖睾喲灾斏鞯仡^。

畢竟，在昌盛大廈這個副本之中，顧客的數量是固定的，那麼，他們接待的顧客總量一定是固定的，既然先前在樓梯間內發生的事情全都和四樓的規則符，他順理成章地得到了對應的冥幣，理論上來說，這張冥幣應該是會被副本認定爲“營業額”的。

在得到溫簡言的肯定後，商店之中的氣氛瞬間一鬆。

不得不說，直到現在爲止，他們幾乎可以算得上順風順水。

先是溫簡言誤打誤撞在三四樓之間完成了第一單任務，又找到了第四層之中最不危險的房間，還在沒有任何員傷亡的情況，通過第單『摸』清了這一層的深層規律，找到了最小代價通關的方式……雖然進入第四層還不到一個小時，但他們的進度卻幾乎是之前幾層的數倍。

簡直就是突飛猛進！

要知道，他們現在所在的可是恐怖等級進一步提升的第四層?。?

“但是，”溫簡言的話鋒一轉。

他擡起，看向面前的衆，神情凝重，“要離開這一層，我們必須還要再得到兩張冥幣才行?！?

“可是，我們現在手頭的香，還剩最後一隻?！睖睾喲哉f著，看向了一旁的橘子糖——就是說最後一支香的持有者。

橘子糖聳聳肩，說道：“恐怕是這樣的?！?

“……”

聞言，剛剛纔輕鬆起來的氣氛，頓時再度變得壓抑起來。

雖然前期的進度可以算得上順利，但是，資源的缺乏卻像是扼住喉嚨的繩索，無聲無息地緩緩勒緊，令有喘不上氣來。

這時，祁潛開口打破了死寂：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現在最要緊的任務，還是讓你們三個恢復體力——或者至少是找到恢復的方式。”

三個喪失基礎行動力的話，這一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尤是，接來可還會遭遇更加恐怖的硬仗，倘若不讓隊友趕緊恢復過來，或者是找到恢復生命力的方式，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小隊的實力只會進一步削弱。

……倒是。

雖然他們現在資源緊缺，但是，畢竟手頭還剩一支香，暫時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慢慢回顧整理一線索，說不定就在最糟糕的事態來臨前夠出對策。

安辛湊上前來，扶住了溫簡言的胳膊：

“走吧，我扶你。”

溫簡言頭，轉身正準備向著櫃檯的方向走。

“噠、噠、噠。”

忽然，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從店門外傳來，由遠及近，一步步向著這個方向靠了過來，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顯得格外清晰。

“？！”

衆都是一驚，猛地扭過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

霧氣濛濛的玻璃門外，隱約可見一道漆黑的影，正邁著僵硬的步子，一步步向著這個方向走來。

等等，上一位顧客不是剛剛離開，怎麼會——！

衆的神情凝重起來，死死注視著門外，腦海中回『蕩』著完全同的疑問。

怎麼會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