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後曉明的打擾,宴會的氣氛慢慢開始回升,大家都很開心的樣子,舞曲放了幾支之後,四層高的巨大蛋糕被推了出來,後雲海將巨大的刀遞給了這次宴會最重要的嘉賓。
面對著媒體的燈光,後雲海和嘉賓共同握著餐刀,準備切下蛋糕。
就在這個時候,意向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蛋糕竟然在動!
後雲海立刻意識到不對!但是已經沒有機會阻止了——他眼睜睜地看著蛋糕裂成了兩半,後曉明從裡面掙脫出來,將蛋糕弄得七零八落,在上面跳著,狠狠地踩了兩腳,然後就猛然間衝下了餐車,在人們中間到處奔跑穿梭著,將身上的蛋糕故意蹭在那些客人們價格不菲的衣服上。
整個宴會就這樣被後曉明給搞砸了,完全沒有氣氛,後雲海派人專門看住了後曉明,像是看犯人一樣,最後隨便進行了幾個必要的環節之後,就草草結束了聚會。
坐在車上,後雲海一直沒有和後曉明說話,不管他怎麼和自己說話,後雲海都不搭理他。
後雲海開始意識到自己錯了,他太照顧後曉明的感受,不想讓他受一丁點兒委屈,結果讓這個孩子變成現在這樣如此驕縱的樣子,說不定,再也變不回去了。
看到爹地根本不搭理自己,後曉明哭了,大聲地哭喊著,後雲海以爲他還在裝哭,根本連看都不看他,然而後曉明的臉上,豆大的淚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著,一副委屈得傷心欲絕的樣子。兩隻手則伸出來,緊緊抱著爹地後雲海的胳膊,說什麼也不放開。後雲海也隨便他怎麼樣,想要抱著就抱著,想要鬆開就鬆開,反正,偏偏就是不給一丁點兒的反應。
後曉明失憶了,他不記得以前自己學習過的那些大道理,只知道一件可以稱得上是他自己一個人的真理——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對他不好,只有爹地不可以。
夜晚的時候,義工服務所裡靜悄悄的,上官琬蕓獨自一個人坐在錄音室裡做節目。
這是她的另外一份兼職,和義工的工作性質相同,都是無償奉獻的類型。
上官琬蕓現在的全部生活就是爲小朋友服務,加班也是自願申請的,因爲她最近的睡眠不太好,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沒有什麼心事,但是躺在牀上卻總是翻來覆去無法入眠,這讓她很是苦惱。
想到在牀上既然睡不著又何必浪費時間,不如再來做一份工作更好,於是剛好碰到了這一份在夜間爲小朋友們準備的廣播節目。
講完故事之後,熱線電話接了進來,上官琬蕓輕輕地清了下嗓子,“喂,小聽衆朋友,你好,這裡是《童心燦爛俱樂部》……”
上官琬蕓熟悉地說著開場白,然而還沒說完,對方就冷冰冰地打斷了自己的話,那是一個稚嫩的男孩子聲音,年齡嘛,聽起來也就是五六歲左右的樣子,還非常年幼呢,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卻著實將上官琬蕓嚇了一跳。
“我想自殺。”
這是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提問,上官琬蕓不禁啞然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小朋友,你能告訴我……”
對方又打斷了自己的話,這讓上官琬蕓覺得這個小傢伙似乎是一個沒什麼禮貌的小鬼頭,甚至還不懂打斷別人的話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
“不要叫我小朋友。”對方有些生氣地說著。
上官琬蕓還是保持著微笑,“那好吧,小同學……”
“小同學也不行!”
“哦?”聽到這裡,上官琬蕓不禁想笑,這個小鬼還真是有意思,“那麼,叫你小寶寶好麼?”
“不行!不要廢話,不要叫我什麼小傢伙、小寶寶或者之類的名字,我不想聽!你以爲我和那些小孩兒一樣麼?給個高興的稱謂就忘乎所以了!”
“那好吧,那我就什麼都不稱呼那你好了,這樣啊,你聽阿姨告訴你……”
“也不能叫阿姨!在我面前不許以阿姨自稱!”
上官琬蕓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話了,這個也不讓說,那個也不讓說,簡直讓人崩潰,“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不爲什麼,因爲每個漂亮女人都是來勾引我爸爸的!她們沒一個好東西!她們都是來和我搶爹地的!我討厭所有阿姨!世界上不要有什麼阿姨什麼的!我要爹地只是我一個人的!!!”這個小傢伙的語氣非常蠻橫,而且其中還夾雜著極大的怨念。
看來這個孩子的家庭好像並不是很幸福的樣子,上官琬蕓一下就感覺到了,在這裡接觸了不少孩子,再加上她經常看一些關於小孩子教育的書籍,已經可以開始慢慢摸索小孩子的心理了。
大概瞭解了這個蠻橫小傢伙的所有“禁忌”之後,上官琬蕓可以開始和他交談了,至少不用擔心自己的話說到一半就被這個小傢伙給毫不留情地打斷。
“那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想要自殺呢?”上官琬蕓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說著,說到自殺那兩個字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很彆扭,有些說不出口的感覺——這畢竟是一個爲孩子準備的電臺節目,這兩個字是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樣的節目裡的。
“因爲……爹地忘記了我的生日!”小傢伙一邊說著,聲音竟然哽咽了起來,看來爹地對他來說還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呢。
“沒關係呀,媽咪有沒有幫你做好吃的東西呢?”上官琬蕓試探性地問著,打算講一些比較溫暖的事物,試圖以這種方式讓小傢伙的心情變得稍微好一點。
“我沒有媽咪。”對方的聲音一下又變得冰冷而僵硬起來。
“爲什麼會沒有媽咪的?”上官琬蕓這下明白了不少,原來是單親家庭的小孩兒,怪不得對父親如此依賴呢。
“我的媽咪失蹤了。”小傢伙的語氣是那樣的冷靜,看來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了吧。
聽到這裡,上官琬蕓不禁有些替這個怪脾氣的小不點兒傷心起來,難怪他的脾氣這樣古怪,“聽我說啊,其實沒有媽咪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有好多小孩子們都沒有媽咪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嗯?”上官琬蕓愣了一下,沒想到小傢伙會這樣反過頭來質問自己,“我的話哪裡不對麼?”
電話裡面傳來了一聲稚嫩的冷笑聲音,好像在諷刺著上官琬蕓一樣,“我希望你不懂的話就不要亂講,你說世界上好多小孩子是什麼意思?請你不要拿我當小孩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上官琬蕓解釋道,心裡卻想,你本來就是小孩子,不然的話,幹嘛要打這種兒童欄目的電話呢?“我是說,希望你可以變得堅強而又勇敢。”
“我不需要。”小不點兒冷冷地說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沒有媽咪?我告訴你,我根本就不需要媽咪!”
“我真的沒有看不起你呀!”
“你就是有!不然的話,你爲什麼要拿我和世界上其他小孩子做比較!”對方蠻橫不講理的盡頭又上來了。
上官琬蕓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好,“你聽我說嘛,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想告訴你,沒有媽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並不代表自己和別人有什麼區別的!”
“你講話的時候到底有沒有邏輯?‘沒有媽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那爲什麼別人都有媽咪?我們沒有媽咪卻是正常的事情,那麼,是不是沒有媽咪才正常,有媽咪的話就不對了?”
“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要讓你變得堅強一點!”上官琬蕓覺得自己簡直詞窮了,遇到這樣的小傢伙還真是難纏。
“不需要,我很堅強,我本來就不想要媽咪,如果有了媽咪的話,媽咪又會來和我搶爹地的!”
這倒是上官琬蕓第一次聽到有的小孩說媽咪和自己搶爹地,無奈地搖搖頭,“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不說這個問題了,其實你應該理解爹地,他只是因爲工作太忙了,所以纔沒有時間幫你買禮物回來。不要因爲這點小事情就生氣好不好?”
“對不起,我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麻煩你不要用這種低級的謊言來騙我好不好?”對方非常不屑地對上官琬蕓說著。
“低級謊言?你爲什麼會這樣覺得呢?”
“因爲這就是一個藉口,而且是一個非常無聊,並且毫無新意的藉口,如果真的是因爲忙的話,就算是下班路過家裡的時候,也應該買禮物給我回來啊,事實上根本就不是因爲忙著工作,只是因爲爹地他根本就不重視我,根本就忽略了我。”對方說著說著,聲音又開始哽咽了起來,上官琬蕓發現,只要是一提到父親,這個小不點兒就會很容易被感觸,看來還要從他爹地的方面下手呢。
“我想問問你,在你打這通電話之前,有和家裡人商量過麼?”
“沒有。”
“那麼,爲什麼不徵求了家裡人的同意纔打呢?”
“完全沒有必要,我想要打打電話,難道還需要別人同意纔可以打麼?難道你打電話的之前,也會問問家裡人同意不同意麼?”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是一個比較親子、互動的欄目,所以如果可以的話,還希望你能和家裡人一起來參加呢。”
“不需要!”
“那好吧,你的爹地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和你沒有關係。”
上官琬蕓的話被生生地噎了回去,導致她差點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想了半天才決定想要給寶寶進行一次上門的心理輔導,“那你可以把你們家的地址,還有你爹地的聯繫方式告訴我麼?”
“你想幹什麼?”這個小傢伙的語氣中充滿了警惕,明顯地表現出了防備心理。
上官琬蕓笑了笑,“不幹什麼呀,你又何必要緊張呢?”
“哼,”對方冷笑了一聲,上官琬蕓頓時覺得渾身汗毛豎立,沒想到這種鄙夷的語氣被這個聲音稚嫩的孩子運用得如此嫺熟,“我看你和那些女人一樣,沒安什麼好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