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琬蕓笑瞇瞇地看著寶寶,“過分?我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呀!”
“你到底要不要給我做什麼心理輔導?我來這裡不是陪你吃水果來的!”寶寶大吵大鬧著,連桌上的水果盤子都打翻了。
“那好,”上官琬蕓有些生氣了,默默地將水果盤子整理好,擺在桌子上,“你告訴我你想要說什麼?”
“說什麼?”寶寶愣了一下,他發現自己好像有些無理取鬧,但是他已經習慣了自以爲是,“你說我要說什麼?當然還是上一次在廣播裡面給你說的事情了,你到底有沒有長腦子啊?”
上官琬蕓點點頭,雖然繃住了臉,但是她不太擅長髮脾氣,“好的,我現在這樣告訴你,其實你沒什麼可生氣的,爹地忘記了寶貝的生日是經常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只發生在你一個人身上,知道麼?”
“我不管,我和別的小孩又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
“那些窮人家的小孩怎麼能和我比呢!”寶寶無比高傲地說著,他現在變成了一個很奇怪的人,將自己以前身上從來沒有過的噁心缺點全都集於一身了。
上官琬蕓笑了,“那你知道爲什麼你不是窮人家的小孩麼?”
“這能有什麼爲什麼?因爲我爹地會賺錢咯。”
“那不就簡單了麼,你是想要讓你爹地賺錢還是陪你呢?如果想要讓他賺錢的話,就不要再爲了他因爲忙碌而忘記你的生日生氣了。如果想讓他陪你的話,你可以選擇自己也做窮人家的小孩,這不是很簡單的問題麼。”上官琬蕓微笑著說道。
寶寶卻震驚了,他發現自己長久以來一直想不通的問題在上官琬蕓這裡居然變得這麼簡單,一下就解釋清楚了。
但是他還是因爲爹地很生氣,本來他並沒有打算立刻來找上官琬蕓的,都是因爲今天的事情——今天是家長會,寶寶還以爲爹地會來,可是誰知道他竟然叫助理來了。
大人並不能瞭解到這有多讓人生氣,大人們總是覺得家長會是很普通的事情,只要有人來了就可以了,至於是誰來,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可是對於一個小孩來說,這非常重要,尤其是當寶寶看到其他孩子都坐在父母身上的時候,哪怕是訓斥都讓人感到開心。
說著說著,這小傢伙忍不住哭了鼻子,這是很久以來他第一次像是其他小孩子一樣放肆地發泄自己的情感,對於他來說這需要非常大的勇氣,但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就可以在上官琬蕓面前這樣宣泄,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了一樣,有種非常自然的感覺。
上官琬蕓聽到寶寶這樣說,心裡也酸澀了起來,因爲她的工作環境原因,她非常清楚一個孩子沒有父母的關懷是怎樣的,那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不管別人怎樣關切自己,都代替不了父母的位置。
“人家心裡很難受的,你們這些大人根本不明白,我來找你還以爲你能瞭解我的感覺呢!”
“對不起,我剛剛不知道這個原因,”上官琬蕓滿懷歉意地說著,她被寶寶給打動了,心中異常難受,“原諒我好麼,都怪我太魯莽,事情原因都沒有問清楚就這樣對你。”
寶寶吸了吸鼻子,還是很不開心地點了點頭,“好了啦,人家就勉強原諒你了。”
上官琬蕓幫寶寶擦掉了臉上的淚珠,“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麼?”
“我叫後曉明,後來的後,知曉的曉,明天的明。”不知道爲什麼,上官琬蕓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是很熟悉的名字一樣,心裡不覺有些酸楚的感受。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確實不早了,再加上白天已經疲乏了一天,上官琬蕓本來就很累了,想要早早休息的,現在被這個小傢伙弄得已經很遲,另外一方面,他這麼晚不回家的話,家裡人一定會很擔心,想到這裡,上官琬蕓對後曉明說著,“已經不早了,我是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要!”後曉明不假思索地拒絕了。
“可是,你爹地會很擔心你的呀!”
“纔不會呢!”後曉明嘟著嘴說著,“他每天都在忙啊忙啊的,哪裡有時間來管我!”
“不要這樣說嘛,剛剛我們不是說的好好的麼,你要理解爹地,他這樣做也都是爲了你呀,你要聽我的話哦,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說了不要就是不要,我還在生氣呢。”後曉明一邊說著,一邊乾脆把頭扭了過去。
上官琬蕓不知道該怎樣勸解這個執拗的孩子,這個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寶寶,居然比一個大人還要固執許多,她自問自己也見過不少問題寶寶,但是從來沒有這樣固執的。
就趁這個時候,寶寶打量著上官琬蕓的公寓,簡單的鋪陳,貼著牆邊放著的牀鋪上鋪著樣式簡單的牀單,書桌就貼在窗前,上面擺放著幾本書,窗子打開著,微微有風吹進來,吹拂著淡藍色的窗簾。
這所公寓雖然很小,但是乾淨整潔,讓寶寶很是喜歡,和家裡巨大的房間相比,沒有紅木傢俱,沒有真皮沙發和水晶吊燈,卻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親切感覺。
寶寶喜歡上了這裡,和那個奢華但是冷冰冰的家相比,他簡直愛上了這裡。
一明確了自己的感覺,寶寶扭過頭來看著上官琬蕓,“我要住在這裡!”
“什麼?”上官琬蕓大叫了一聲,非常吃驚,頓時就直搖頭,“不行!”
“爲什麼不行?”後曉明也在生氣,瞪大了眼睛和上官琬蕓對視著。
“沒有什麼爲什麼,這裡是我的家,我不能讓你住在這裡。”
對於在義工服務所工作的上官琬蕓來說,收留一個小孩子,其實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兒,因爲她每天都在爲孤兒們工作著,已經習慣了和小孩子在一起相處了。
但是,在上官琬蕓心裡就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不能收留這個孩子,她並不討厭後曉明,可是就是對他心有牴觸。
“如果……”後曉明立馬衝到了廚房裡面,手裡拿著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在上官琬蕓眼前揮著,“如果你不讓我住在這裡的話,我立馬就自殺!到時候警察來了你肯定說不清楚!”
上官琬蕓有些無奈,“你這又是何必呢,我肯定是要送走你的。”
“就算你把我趕出去,我也要自殺在你家門口,到時候我爹地肯定會找你的麻煩,總之你必須讓我住在這裡!”
“算了算了,”上官琬蕓無可奈何地擺擺手,連她自己都驚訝自己怎麼被這個幾歲的孩子給吃得死死的,“那你留下來好了。”
答應的同時,上官琬蕓頓感頭痛,這個小鬼實在是太難纏了,但是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先讓他住下來,然後再想辦法從他嘴裡套出點消息來,到時候和他的家人聯繫,直接讓他的家人來接他,這樣的話就算是有什麼問題,也和自己沒關係了。
說完之後,上官琬蕓看時間不早了,就從壁櫥裡拿出了被褥來,給後曉明準備牀鋪。
一看到上官琬蕓在沙發上鋪著被子,後曉明愣了,“你這是幹嘛?”
“準備一下讓你睡覺啊,時間不早了,你也該睡了麼。”
“什麼!”後曉明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讓我睡在沙發上!”
上官琬蕓回頭看到驚異的後曉明,有點兒納悶兒,“怎麼了?如果不睡沙發的話,你打算睡哪裡呢。”
看到上官琬蕓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後曉明非常不爽,“你開什麼玩笑!怎麼能讓我睡在沙發上呢!實在是太過分了吧!”
“那你想睡在哪裡?”上官琬蕓也有些不耐煩了,轉過頭來,雙手叉腰看著後曉明。
“我當然是要睡在牀上的!”
“你開什麼玩笑?你睡在牀上的話,要我睡在哪裡?”
後曉明不屑地看著上官琬蕓,“你嘛,睡在沙發上就可以了呀,反正不是已經鋪好了牀麼。”
“喂,你搞清楚狀況好不好?這裡是我家,你竟然讓我睡在沙發上?你是客人不是麼?”
“正因爲我是客人,所以應該讓我睡在牀上的吧,你就是這樣待客的?”
“你不用和我講那些待客之道的,我是個女人,怎麼能讓你隨便睡在我的牀上。”上官琬蕓乾脆叉著腰看著後曉明,堅決不肯做出讓步來。
後曉明也非常堅決,“反正我不管,我必須要睡在牀上,至於你,想睡在哪裡就睡在哪裡,隨便你!”
兩個人爭吵了半天,上官琬蕓感覺太陽穴有些隱隱作痛,她揉了揉之後看著後曉明,說了這麼久也沒有個結果,她已經懶得和後曉明爭論什麼了,“好了好了,我最後說一遍,我是要睡在牀上的,如果你非要執意睡在牀上的話,我也沒辦法!”
“那我和你一起睡在牀上!一人睡一半,總之我是不肯睡在沙發上的!”
看來也只有這個樣子了,上官琬蕓無奈地擺擺手,這個小鬼還真是難纏,看來要趕緊想辦法讓他回去才行。
想到後曉明直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雖然剛剛他還在罵自己做的東西不好吃,但是上官琬蕓還是有些擔心他,哎,要怪的話,也只能怪自己心太軟了。
一想到這裡,上官琬蕓站起身來,到廚房裡再去給後曉明準備吃的東西了。
腦子裡一直想著要怎麼把這個小鬼搞定,弄得上官琬蕓有些心神不寧的,誰知道一不小心居然切到了手,血一下流了出來,傷口還蠻深的,滴到了切菜板上。
從她進了廚房就一直在監視她煮東西的後曉明一下就看到了上官琬蕓的傷口,已經許久不曾關心過別人的後曉明突然跑進了房間裡,他在下意識地爲上官琬蕓擔心,想到自己剛剛在茶幾下面看到了醫藥箱,後曉明跑到客廳幫上官琬蕓拿了創可貼出來。
雖然個子不夠高,但是後曉明還是踮起腳來,故意將創可貼扔到了上官琬蕓面前,“給你。”
原來這個固執又冷冰冰的小鬼還是會關心別人的,想到這裡,上官琬蕓覺得他還不算太無藥可救,心裡充斥著一陣陣暖意,“謝謝你了。”
“哼,真是懶得管你啊,笨得要死,切個菜都會切到手指!”
上官琬蕓貼創可貼的動作,一下停了下來。
不知道爲什麼,心裡一陣怒氣無法抑制,她冷冷地看著後曉明,竟然有些傷感的感覺,“你走吧。”
“什麼?”後曉明本來還在爲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情洋洋得意呢,沒想到上官琬蕓竟然對自己說了這樣的話,“你什麼意思?我給你拿了創可貼,你還……!”
“走,去穿外套,我送你回家。”上官琬蕓冷冰冰地說著,非常乾脆,一點兒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後曉明看到她的表情,心裡也緊張了起來,“你說什麼,你剛剛明明答應過我,讓我住在這裡的!”
“那只是剛剛,我現在改主意了。”看著望著自己的後曉明的眼神,上官琬蕓非常驚訝自己竟然可以這樣決絕。
“你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不用和我說那些了,我已經決定了要把你送回去了。”
“我不要回家!說什麼都不要回去!”
“沒關係,我可以送你去警察局,到時候讓警察看怎麼處理你,如果你開心的話可以住在警察局裡。”
“不行!你不能這樣做!”
“你說錯了,我覺得我不能做的事情是讓你留在這裡的,還是那句話,你的家人會很擔心你的。”
“你放心好了啦,不會的!”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爹地,忙歸忙,關心歸關心,懂麼?”
“不會的,我告訴爹地說我是在幼稚園的小朋友家裡住的,你放心好了,他們知道我晚上不會回去。而且我爹地答應了讓我住在小朋友的家裡了。”
看到上官琬蕓半信半疑地看著自己,後曉明非常緊張,他害怕自己的謊言被戳穿了——他根本就沒有和家裡人打過招呼。
或者說從小孩子的角度來說,他就是希望家裡人能夠關心自己吧,就是這樣,所以才故意做出了離家出走這種事情。
“真的麼?”上官琬蕓還是有點兒不敢相信,畢竟後曉明從進來了到現在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和家裡人說了是去小朋友家裡住。
“當然是真的了,不信你看,”後曉明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了一沓子鈔票來,“這是我走的時候,我爹地給我的,他說讓我和小朋友玩開心點兒。”
上官琬蕓這纔有些相信了他的話,畢竟那些現金不是個小數目,對於一般的小孩子來說,是拿不到那麼多錢的,家長也不會給那麼多,所以她暫且相信了後曉明的話。
但是就算是這樣,她心裡也已經打定了主意——明天一早,無論如何都要將後曉明送到警察局去,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小小的公寓裡暫時平靜了下來,但是另一個地方卻麼有這麼平靜了。
後雲海剛剛結束了一個會議,讓秘書整理好資料之後,電話突然響了。
“少爺!”
是管家的聲音,有些驚慌失措的感覺,後雲海有點兒不高興,這些人都在後家這麼多年了,今天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居然這麼慌慌張張的,真是不冷靜,“出什麼事兒了?”
“出了大事兒了,小少爺不見了!”
“你說什麼!”
後雲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無法接受後曉明失蹤了的事實,雖然之前也有過擔憂——後雲海畢竟身份顯赫,不說自己的競爭對手了,不少不法的人都在盯著他的兒子,想要綁架後曉明要求贖金的蒼蠅不在少數,雖然以前後雲海很少擔心自己那個智商超羣的兒子,但是現在不同了,後曉明簡直變了一個人,這讓後雲海很是擔憂。
管家非常緊張,幾乎語無倫次了,後雲海搖搖頭,“你先別說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了,我現在馬上就回去!”
後雲海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他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家,離開公司的時候,被尹皓攔住了。
雖然已經是很討厭後雲海了,但是尹皓想想看,畢竟和他有著那麼多年的交情,他很少看到後雲海這樣驚慌的樣子,眉頭皺緊了,所以還是關心著他,“你這個樣子……出什麼事情了?”
“寶寶不見了。”
雖然後雲海的語調很平穩,但是尹皓還是大吃一驚,“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是怎麼失蹤的?”
“現在我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我現在沒時間在這裡和你說這些了,我得趕快回家去!”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後家的僕人們都站在客廳裡低頭咬著耳朵,管家有些惱怒,“別嘰嘰喳喳的了,都什麼時候,還看不出來情況麼!”
僕人們立刻不吭聲了,他們看著管家,平時一向沉著冷靜的管家也表現出了難得一見的惱怒,非常緊張的樣子,大家也不由得被他的情緒給感染了,一個個都不敢說話了,靜靜地站在那裡,連太大的呼吸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他們都非常擔心,後雲海回來之後會不會訓斥自己一頓,或者做出更嚴厲的懲罰,他們非常清楚後曉明在後雲海心目中的地位,心中都暗自爲自己擔憂著,看來這下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