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弦月後來回到軍營的時候不出意外讓朝陽給“教訓”了,尤當看到耶律天赫的時候,也有了更多的困惑。
蘇逍遙見到陌弦月的武功差點都被廢了更是慘白了一張臉,連帶著對耶律天赫都提不起勁來。陌弦月的武功有多高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能夠在幾十招之內就將他制服同時一身都是毒的她,竟然差點落到了被廢武功的地方,早知道他就算死也要纏著她去了。
結果陌弦月一句“你死了拂兒就守寡了”把他的話給全部堵了回去。其實想想也是,他的武功並不是那麼出類撥萃,不是朝陽的對手,連朝陽她都沒有讓他跟著一起去,更別說是他了,去了肯定是拖後腿,到時候說定真的就連累她被廢了武功了。
耶律天赫在一旁看著他們的交流方式,雖然更多的時候是在吵架,可是從他們的叫流過程中不難聽出朋友之間那種感情,有時候感情是不需要放在嘴上的,心裡彼此都明白了就行。
休息了一夜,朝陽一早就去了陌弦月休息的營帳,她正在運功療傷,可是卻突然的有了一些動靜,讓她吐出了一口血來。“月兒!”朝陽立刻擔心上前,掌上運用了一些內力推入她的體內,阻止她那亂竄的真氣。
陌弦月能夠聞到明顯的血腥味道,神智也有些不明,總覺得在一個瓶頸處很難過。
她修煉的玉女心經已經到了第九層,可是第十層無論怎麼都上不去,而且每次到了那個關鍵的地方之時總有走火入魔的傾向,甚至有很多時候都控制不住自己。
察覺到了外力的進入,陌弦月立刻意識到是朝陽的真氣,不由動了動身體,道:“我只是在練功,不要浪費你的真氣!”
朝陽自然是知道她在練功的,卻並未撤回自己的手,而是就著她坐的地方到了她的身後盤腿坐下。
“你修煉的是至陽的內功心法,現在到了瓶頸處,我幫你打通筋脈,你看看能不能突破。”朝陽現在已經意識到了外界的危險,不能再讓她去冒險了,她的武功雖然已經很高了,但是人外有人,若是下一次耶律天赫沒有出去,她留給他的可能就是一具屍體了!
能讓她有多少提高,就給她提高到什麼程度。
“別……”陌弦月阻止,“你現在也處於危險之中……”“別說話,靜下心來。”朝陽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已經將自身源源不斷的真氣往她的體內輸送。
陌弦月第一時間裡自然不可能靜下心來,因爲這對朝陽來說將會是一個危險的舉動,他給她輸送真氣,就會加重他身體的負擔。
可是此時朝陽是執著異常的,他既然已經決定了,自然沒有打算就這麼半途而廢。
於是在體內真氣聚攏的前提下,她開始屏息凝神,開始回憶在她腦海中存在的玉女心經的口訣,順著口訣還是修煉。
有了外力的幫助,陌弦月這一次通順多了,在這過程之中她根本沒有動太大的力氣,只是一心去參透那心法中的秘訣。
朝陽也是不動聲色的將自身的真氣源源不斷的送入她的身體之中,可是時間越長,他的臉色也漸漸地開始蒼白了起來。
前面的陌弦月則是進入了無我的狀態,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籠罩在她的周身,彷彿整個人就要成仙。
朝陽一直都閉著眼睛,等待她衝破最後的瓶頸,在兩個時辰之後,他終於察覺到了掌心中的熱度,也讓他睜開了眼睛。
真氣就如同流水一樣,從前方之人的身體中通過他的手掌傳遞到他體內,而且全部是最爲精純的內力。
朝陽見差不多了,就動了動手指,阻止了她的動作,然後收了手。
陌弦月轉過身的時候臉上之前的虛弱已經沒有了,整個人現在看起來容光煥發,皮膚透著淡淡的紅色。
“謝謝你,朝陽。”陌弦月真心道謝。
朝陽微微一笑,從牀上下來,對她道:“跟我,永遠別說那三個字。”
因爲會讓他感覺很疏離。
“好。”陌弦月點點頭。
“現在感覺怎麼樣?”朝陽一邊問一邊與她往外面走去。“……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再過十二個時辰內力和體力應該都能恢復。”陌弦月回答道。
外面蘇逍遙手中正在烤一隻山雞,見到陌弦月和朝陽兩個人就立刻招呼了起來,“陌弦月,快過來,有好吃的了。”耶律天赫在一旁無奈的搖了搖頭,手中翻烤著一隻肥碩的野兔,原落、原晉和鏡宇白手中則是在插著從河裡撈來的魚,原落還一邊負責加料。
“怎麼那麼多好東西?”陌弦月問道那極香的味道立刻就感覺肚子裡讒蟲涌動了。
“這就是在靠近山裡的好處啊,想吃野味自己去抓就行了。”蘇逍遙說著戳了戳烤成了金黃色的野雞,然後被燙的直跳腳。
這裡原本就是在山谷的邊緣,很高的山壁,另一邊就是雲穹國那已經被改造了的血盅軍隊。
一想到那一隻軍隊,陌弦月的臉色就不由得沉了下去。
其他人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暫時的默不作聲了。陌弦月回來的時候就將隔壁的軍事情況與他們說明了,很多人都不知道那傳說中的蠅皇到底是什麼人,血盅軍隊又是什麼東西,可是朝陽知道,還有一些老將軍也知道。
曾經,有一位將軍跟他們說過那傳說中的千古帝王,還有數千年前西千國的恐怖戰事,而他們說到那位將軍性命的時候,卻是讓朝陽的心動容了。獨孤朗!朝陽的親生父親。
朝陽的原名叫做獨孤尋,只是這個名字他只聽他的母親和那位“姨母”
叫過,這個名字從來不曾公諸於世,就那麼永遠的被他埋藏在了心底。
當年獨孤朗雖不及此時朝陽的俊美,但是個性溫和,對待下屬關心,宅心仁厚的大將軍,亦是所有將士眼中的神話將軍。可惜好人不長命,戰場上他被背叛了,那時候他才二十多歲,戰場殺敵只有察寥十年時間,卻早已是令敵軍聞風喪膽的戰場修羅。不想最終還是在戰場上灑下了熱血,再也沒有回去!
每當提起獨孤朗的時候,東鑠國的老將軍們總要辛酸一把,他們告訴朝陽,那是天下間最適合做將軍的男人。
朝陽並未露出任何表情,他只是靜靜的聽著那個神話一樣的男人的生平事蹟,不參與討論。
陌弦月知道,他的面上平靜無比,可是內心恐怕早已驚濤駭浪了,她能夠看到他眼中的羨慕,還有驕傲。
那是作爲一個兒子對父親的驕傲,他以他那位父親爲傲。耶律天赫將一隻切下來的兔腿用葉子包著遞到了陌弦月的面前,油亮油亮的,外面顏色也因爲刷上了醬料在上面而顯得格外誘人。“嚐嚐看。”耶律天赫淺笑道。
陌弦月倒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接過了就用葉子包著吃了起來,咬下去,外焦裡嫩,肥而不膩……頓時讓她產生了一種滿足感。
“厲害,耶律大廚!”陌弦月豎起了一根大拇指,“火候掌握的剛好。”
“多謝誇獎,更多的還是原姑娘的配料好啊!”耶律天赫自己也割下一塊肉來嚐了嚐,舉止跟陌弦月直接用手吃倒是有了鮮明的對比。
陌弦月對此毫不在意,每個人吃東西都有自己的習慣,她自然不能要求每個人都跟她一樣。
“原落已經是食神級別了,不能跟她比的。”陌弦月看了眼原落,視線從鏡宇白的身上掃過。
這段時間鏡宇白的確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動靜,很是平淡,甚至就像是一般的普通認識的人之間,甚至連他們的兄妹關係也被拋諸腦後了。
不過她並不在意,有時候這樣的選擇也未嘗也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原落在聽到陌弦月給她的評價之後也不由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還是在糾結之後沒有說出來。
“殿下,這一次怕是雲穹國想要將其他四國都吞併了。”一個大將軍嘆息著道,聲音前所未有的沉重。
如果不知道對方是多年前那恐怖的血盅軍隊還好,如今知道了,他們又怎會繼續安然無恙?
“……必須想出破解的方法,否則……”朝陽的聲音也有些沉重,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到底該如何是好?
當初在黑風島已經見識過了發瘋的阿九,那時候還是不完整的血蠱,已經有了那般之大的傷害力,而且是需要盅王才解除了阿九的血盅。如今已經有了二十萬個阿九,因爲那羣人體能上都是禁軍出生,雖不及阿九,可是也都訓練有素。
服從指令的他們又當擁有如何的攻擊力不得而知,哪怕只是二十萬人,也足以摧毀他東鑠國的五十萬大軍。
“殿下,我們該如何是好?”另一個看起來粗獷的將軍扯著嗓子,滿臉絡腮鬍子配著他臉上的那道疤痕,猙獰異常。“老子跟他們拼了,殺一個是一個!”
“你還沒能把他們殺了,他們就先要你的命了。”另一個將軍接過了話,陳述著事實,但同樣也是一個打擊。
“難道我們就只能做縮頭烏龜?”粗獷的將軍吼道,“殿下,您下令吧,老子都不怕死,就算是同歸於盡也在所不辭。”
“國家失去了你們,等於被雲穹國吞併了。”朝陽淡淡的一句話便讓那粗神經的將軍無語了。
某精明的副將將轉向了陌弦月,問:“陌大夫,是否有剋制那些詭異的軍隊的方法?”
陌弦月擡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看出些什麼,但最後卻只是平靜的道:“暫時還沒有其他辦法,我會盡量研究出來。”
然而,當下的時局並沒有給陌弦月更多研究的時間。三日後的清晨,噁心的味道讓她從夢裡驚醒了過來,血蠱和盅王都極度的不安分了起來。
她趕到外面的時候,耶律天赫、蘇逍遙等人已經都出來了,可是卻沒有了朝陽的蹤影。
大軍的號角吹響,鏡宇白接到陌弦月的吩咐,讓大軍快速的撤退,因爲他們都已經察覺到了危險的靠近,血盅軍團已經先一步進行了攻擊。
若是被他們趕上,絕對就是死路一條。
陌弦月來回找了好幾次,都沒有看到朝陽的身影,在進入朝陽的營帳的時候,看到了角落裡一張被撕碎的紙條……她的眼神頓時就暗沉了下去。
只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血盅的軍隊就已經如風一般快速的穿梭在天地之間,跨越了山脈,朝著東鑠國的大軍飛奔追去。
“你要去哪裡?”耶律天赫察覺到了陌弦月的意圖,立刻就攔住了她。
陌弦月並沒有將紙條給他看,而是道:“帶著他們先行離開,若真的逃不了,你自己先走。”
“你想一個人去找朝陽太子!”肯定的話語。“那個人會要了他的命!”陌弦月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然後也不給他反駁抗議的機會,就朝著某個方向飛奔而去。
“陌弦月,你不能去……”蘇逍遙的聲音也出現在了背後,但是他跟耶律天赫追逐出去的時候,兩道白綢就從前方飛來,成爲了對他們攻擊的武器。
耶律天赫和蘇逍遙一慌神,被那白綢以及兩枚突然多出來的銀針給擋住了,等到再去查看陌弦月身影的時候她人已經消失無蹤了。耶律天赫懊惱的一掌打碎了一塊大石,最後只能咬牙說了一個“走”字她要走,他根本攔不住她,這一次的劫數,難道她真的逃不過了嗎?
蘇逍遙心中也是擔心異常,可是陌弦月想走,根本不是他能夠追上去的,就算他是燕子恐怕都追不上。
“月兒呢?”鏡宇白在看到耶律天赫和蘇逍遙兩個人回來之後緊張的問了一句。
耶律天赫看了他一眼,道:“先離開這裡,她會把朝陽太子帶回來!”這一句話頓時讓鏡宇白變了臉色,他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更不可能不知道陌弦月這一去只後會有的危險。可是現在,他就算要去找她,又該往哪個方向走?
在接下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內,東鑠國的軍隊還是被那支邪魔附身的軍隊給追上了。
某個領頭的大將軍一聲厲吼:“弟兄們,跟他們拼了——”
頓時,殺戮滔天,在這陰沉的夜裡,顯得分外恐怖,而那一雙雙血紅如狼的雙眸之人,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陌弦月一路疾奔,朝著崢峰海峽而去,那上面留下的自己,便是兩年之前她失蹤的地方,而留下了那張紙條的人,是於朝陽來說危險的人——皇后。
皇后將朝陽抓走了,也就是說明救也在,她之前被耶律天赫就走了,而今血盅軍隊已經開始了屠殺,魑魅族的人將就此開始他們吞併天下的大業。
魑魅族的族長,怎麼可能會讓她在這種緊要關頭離開她的視線?
朝陽,不要有事!
她在心裡這麼祈禱著,想通過她心中的信念傳遞給朝陽,他絕對不能有事!
然而,就在陌弦月趕往崢峰海峽的時候,琴無邪卻在她離開之後到了東鑠國的軍營之處,兩人就錯過了那麼短短的時間。當琴無邪來到的時候,雙方的叫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價段,琴無邪看到那羣血盅軍田的時候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他竟然還是來晚了一步!
取出身上攜帶的火油朝著其中幾個血盅兵灑了去,然後手指一彈,一道火光閃過,頓時讓他們全身著火起來。
同一時刻,琴無邪也抽出了腰間的劍,刷刷的欲下了幾個腦袋,然後一掌震碎了腦袋,那些失去頭顱的士兵這才倒了下去。有幾個將軍看到這一幕,立刻就效仿他的做法,厲聲吼道:“砍了他們的腦袋砸碎………”有內力的人也幫著傳遞這個聲音,一時間,浴血戰鬥的東鑠國軍隊立刻又殺紅了眼。
一個或者幾個合作,奮力的將那些血盅士兵的頭顱砍下來,砸碎,一時間,腦漿四隘,真正的血流成河了。
站在山谷頂端的人看著那突然出現的黑衣修羅男人,眉宇間戾氣一閃而過,儼然已經將他列入了死敵範疇。
一聲詭異的聲音響徹整個山谷之中,因爲空蕩的緣敵而使的那聲音更爲陰森恐怖。
“嗷——”血盅軍突然發出了長吼,二十萬人齊齊大吼,整個山谷都在震盪,不少碎石因爲他們的吼聲震動,從山谷之上掉落了下來。
緊跟著那些血盅軍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紛紛掉頭就跑。原本殺的正起勁的東鑠國軍隊不知道究竟怎麼會出現現在的情況,有些沒有來得及避開,就被踩碎在了那羣血盅軍的腳底下。如此的突變讓很多人都粹不及防,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二十萬血盅軍已經沒有了蹤影,如同鬼魅一般。
耶律天赫和蘇逍遙終於有時間喘了一口氣,可是蘇逍遙一口氣還沒有下去就被人拎住了衣服。
琴無邪的臉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頓時讓他驚恐的一口氣半上不下,還沒問他怎麼會在這裡,就聽到他問:“陌弦月在哪裡?”
“陌弦月?”蘇逍遙腦子沒有轉過彎來,看到那黑著的臉,立刻出現了緊張的神情。
“她去找朝陽太子了,朝陽太子可能被人抓走了。”耶律天赫將蘇逍遙從琴無邪手中拎了過來,然後快速的陳述著。
“該死,那是一個陷阱!”琴無邪低咒了一聲,一把就將一個坐在馬背上的將軍給踢下了鳥,跨越上去,鞭策離開,顧不的是否會撞到人。琴無邪突然的出現,又這麼突然的離開,而那一句“陷阱”更是吊起了所有人的心。
“我也去看看,這裡叫給你了。”蘇逍遙終於還是沉不住氣了,他擔心陌弦月,同琴無邪一樣,搶了一匹馬,然後快速的離開。耶律天赫也想離開,可是現在他卻不能離開了,這裡還有一個爛攤子。
血盅軍突然的出現又離開,而且是在佔據發生了變化之後,顯然暗中有人在關注著。
猛地擡起頭,就看到在那深藍之下,高高的山谷之頂,有了一個閃過去的人影。自始至終,他們都是一直被監視著!
東方漸漸露出了魚肚白,身下的馬匹也終於因爲承受不住這一日來快速的奔跑而虛弱的倒下了。
陌弦月並未理會,接著用輕功快速的朝著目的地趕去,風從她的耳邊呼嘯而過,而她的雙眸已經一片赤紅。
等到來到崢峰海峽之時,本是太陽高照的時間,可因爲濃密的雲層而顯的有些黑。
整個崢峰海峽海面上一望無邊,唯獨在那偏離港口的位置有著一條紅色的大船,上面的旗幟真是北齊國的標總。
在這周圍沒有任何靠近大船的東西,一條小船沒有,這就意味著她必須游過去或者用輕功飛過去。
陌弦月深深的提了一口氣,玉女心經她練到了第十層,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輕盈的身體如同燕子一般躍起,距離近百丈的距離上,就看到那雪白的身影一掠而過,提著一口氣,不能有任何鬆懈,否則將會功虧一簣。在她離開之後,一輛馬車隨即出現在她站的地方,馬車上掛著暗紅色的木片,風吹起,發出深沉的“鐺鐺”聲音,詭異非常。
“少主,船上的雷藥已經都準備好了,這一次,她必定葬身於此。”清冷的男音在馬豐外傳進車裡,看著陌弦月的身影,眼中沒有任何異色。
馬車簾子掀開,一雙陰冷的眸子朝著外面看去,染著黑色豆蔻的手指摸上自己的面具,然後緩緩拿了下來。
“今天爲止,你就永遠消失吧!”暗紅色的雙脣開合,吐出了一句陰冷的話,嘴角也勾起了殘忍的孤度。
“通知救和那個女人,讓那個人好好地看一場戲。”
“是,少主!”黎恭敬的回覆,然後拉了繮繩,驅趕著馬車往另外的方向駛去。
且說陌弦月來到大船上的時候就有了一股極度的不安感,空氣中漂浮著的味道是一種極爲危險的味道,讓她下意識的去找尋味道的來源處。
空蕩蕩的大船上,沒有任何人的蹤跡,陌弦月忍不住喊朝陽的名字。“朝陽……”
“朝陽……”
“朝陽……”
朝陽的腦子處於混沌狀態,彷彿身處在一個白茫茫的世界之中,起初什麼都看不見,然後出現了一個人,那張跟他的臉不一樣的男人,可是他身上的氣質卻是萬分熟悉。
一身銀色的皚甲穿在他的身上,溫和的氣質無法遮蓋住,可是那與生懼來的氣質卻是不見分毫。
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他幾乎就能夠認出那個人的身份——他的親生父親,獨孤朗!
那個男人溫和對他笑,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說他是一個好孩子,就是命太苦了。他很想說話,可是發現自己說不出任何的話來,那時候就有了哽咽感………
“朝陽,醒一醒,朝陽!”急切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頓時將他腦海中那男人的身影給全部遮住了。
陌弦月看到朝陽睜開眼睛才鬆了一口氣,當朝陽看清楚陌弦月的臉的時候這才緊張了起來,“月兒,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纔是!”陌弦月的聲音冷淡了下去,可是她心知現在根本不是說這話的時候,趕緊道:“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裡!”
“嗯……”朝陽起身的時候卻因爲一陣頭痛而虛軟了一下,陌弦月當即將他扶住。
“你怎麼樣了?”陌弦月說著已經按住了他的脈搏。
“我沒事,先離開這裡。”朝陽不給她多說話的機會,拉著她就往外面走去。
然而,在他們走了幾步之後,突然“轟轟”聲響起,在這屋子的四周頓時罩下了很多的鐵欄桿,兩人立刻就被困在了裡面。陌弦月臉色立刻就變了,走上前才發現都是金剛鐵柱。朝陽的神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忽然憶起在迷迷糊糊中聽到的聲音:“這些雷彈能夠送你下地獄,朕會讓她親眼看著你葬身火海,永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這個世上,能夠配的上她的人,只有朕!”
意識突然清晰了起來,朝陽的臉色已經成了一片死灰色。
他突然將陌弦月扯到了自己的身後,然後用盡了全身的內力朝著有窗戶的精鋼鐵柱打了去,精鋼鐵柱在他的掌力之下被打彎了一根,但是遠不能讓他們兩人離開。
喉嚨間頓時涌現出了血液,可是朝陽根本顧不的其他,現在他必須要把她送出去。
“你想死是不是?”陌弦月朝著他吼道,阻止了他繼續對自己身體的傷害。
朝陽不理會,動手的時候也吼了一句:“別說話,快點跟我一起!”
陌弦月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的嚴肅模樣,即便他什麼都不說她也知道絕對有重要的事情要發生,立刻就與他一起融合內力,朝著那已經有些鬆動的金剛鐵狂打去。
又是兩根精鋼鐵柱被打飛了,可是朝陽卻吐出了更多的血,他所用的內力已經遠遠地趕過他自身的承受能力。
“你別動手了,我來!”陌弦月一聲厲喝,然後迅速的出手。“轟——”的一聲巨響,船猛地一個震盪,讓陌弦月與朝陽兩人同時都沒有站穩,朝著一個方向倒去,而一陣熱浪也從腳下涌現出來。是炸藥!陌弦月頓時白了臉,立刻就將朝陽撈起然後全力出掌打向了那金剛鐵拉。
在動盪之中她終究還是將金剛鐵柱破除了,可是搖晃以及那持續著的爆炸聲卻是讓她無法站穩身體。
朝陽勉強支撐著,兩個人緊緊的相依,奮力的朝著通往外面的地方走去。
大船之尾已經海沒在了火海之中,爆炸聲依然持續著。要朝陽死的人,根本沒有給他留下任何餘她,算準了他會昏迷的時間,也算準了機關啓動的時間,然後讓潛伏的人點燃了火藥引。
百丈開外,一艇黑色的船漸漸駛來,船頭站著一身淡青色衣著的張揚男人,雙手背在後面。
“陛下,這一次,朝陽必死無疑。”戴著鬼面的敕邪笑著,對身前尊貴的男人說道。
男子一張冷笑的臉,英俊卻遮不住他的陰鷙。
然而,他的視線在看到兩個白色的身影之後立刻就變了,“爲什麼她會在船上?”
敕順著男子的視線看過去,面具後的臉色也是立刻就變了,陌弦月怎麼會在船上?按照他們的計算以及武功恢復程度,陌弦月根本不可能去到那艇船上。
可是岸邊沒有其他的人,這也就說明那個人確實是陌弦月。
爲什麼陌弦月會在那裡?!
“阻止雷藥,快!”男子慣怒的吼著。
敕被震的整個人都僵住了,卻還是隻能說道:“陛下,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話音未落,兩道白色的人影已經被那火光頓時籠罩了起來,敕的心也立刻就沉到了谷底。
琴無邪和蘇逍遙趕到的時候同時看到了那被火光籠罩起來的大船,那兩道白色的身影皆被臨火包國了。
琴無邪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蘇逍遙顫抖著雙脣,瞳孔放大無數,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到到的。
“無邪……”那火光的對立面,一個帶著深厚內力的聲音傳來,緊跟著就是一條飄散著白色花瓣的船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琴無邪一句話不說,立刻就屏息提氣,朝著沉醉的船飛躍而去。蘇逍遙咬咬牙,也緊跟其後。
陌弦月一定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
冰冷的海水充斥著全身的各個地方,胸腔中沒有絲毫的空氣,耳膜如同碎裂了,身體各處也如同裂開了,而那一雙將她緊緊抱著的手,卻是被有鬆開。
當她的腦子恢復了正常的運轉之後立刻就用那僅剩的內力去維持在水中的呼吸。
抱著她身體的雙手就像是要將她完全融入自己的身體之中一樣,當她終於解開那雙手的時候,背後的重量忽然失去了。
猛地轉過身,看到在幽暗之中的一抹白色,包括他的臉,也已經呈現出了白色。而那具身體,像是沒有了支撐,就任由水流帶去。陌弦月遊向那白色的人影,一把將他拉住,想說話,可是張口便是海水涌進。
朝陽就如同睡著了一樣,低沉著頭,頭髮漂浮著,如同人魚一般,將自己埋藏在深海之中。
陌弦月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這時候,她只想將那人抓住。
然,在她抓住了他的時候,暗紅色的血從他的口中吐出,由少到多,又在最快的時間內被流水沖淡,瞬間失去了蹤影。
奮力的朝著上面游去,這一刻,她分不清楚她的眼睛旁劃過的到底是海水還是淚水。
早已疲憊的身體,卻因爲她的精神力而堅持著,朝陽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
當搜救的人員看到那兩個白色身影的時候立刻就遊走了過去,從冰冷之中探出了頭,臉色已經呈現了透明的白色。
陌弦月不敢鬆開朝陽,甚至在被琴無邪帶到船上甲板上的時候,她也不曾鬆手。
在將朝陽帶往船艙裡的時候,他再次吐了一口血,陌弦月失聲道:“放下他,我要給他醫治……”
她的體力也不支持她走路,只是走了兩步就已經軟倒了下去,而同一時刻,她也拉住了朝陽,沒有讓他離開。
衆人無法,只能將朝陽暫時的放在了甲板上,暗紅色的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陌弦月立刻就上去給他查看傷勢。
這是二十幾年來,她第一次無法保持冷靜,尤其在摸到他的脈搏的時候,幾乎已經察覺不到他的筋脈的跳動,讓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而這時朝陽卻醒了,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月……”比蚊子叫聲還要細碎的聲音由自上方而來,陌弦月立刻就上前,將他拉起,同時找出了身上的藥。
“朝陽,我這裡有九轉還魂丹,給我支持住。”她說著就要將九轉還魂丹往他的嘴裡塞。
可是,一口血卻吐在了她的手上,朝陽已經連舉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說:“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哭……不要……掉……眼淚……”
“你別說話了,給我吃藥。”陌弦月說著又要給他塞藥進去。朝陽幾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氣舉起了手,抓住了她的手,艱難的從唯嚨裡擠出幾個字:“答應……我……”
“我答應你。”陌弦月重重的點頭,“我答應你了,你吃藥……”“不哭……就好……”朝陽恨不的將一生都寄託在他的手掌上,雙眸已經再也無力支撐,細碎的雨滴落下,他的眼睛在合上的時候看向了一側的人。
儘管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琴無邪還是看見了他嘴脣的動靜,他看到他的口型:“照顧她……”
當朝陽的手從陌弦月的手腕上滑落下去的時候,陌弦月一驚,立刻就將他的手抓住了,她知道那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朝陽,跟我說話!”陌弦月喊他。
然而,沒人給她回答,那溫潤的聲音沒有再響起,沒有再喊她的名字。冷風蕭瑟,夾雜著冰冷的細碎的雨滴,鳥雲濃密,彷彿宣誓著這名少年的迴歸。
白衣少女緊緊擁著白衣男子的身體,血液染紅了他二人的白衣,扣在一起的雙手早已失去了溫度。
少女懷中之人的臉,已經沒有了表情。
“朝陽,我讓你跟我說話聽到了沒有?!”陌弦月提高了聲音,整個海面上,除了那呼嘯著的火燒的聲音之外,就只刺她的聲音。“給我睜開眼睛啊,朝陽!”
“混蛋,你不是跟我說等事情結束了要我跟你退隱山林的嗎?起來啊!”
“朝陽,你不起來我要嫁給誰?你已經向我求婚了。”
“起來啊,睜開眼睛!”
“混蛋,我是騙你的,我是騙你的,我答應你說不哭不落淚是騙你的。”
“你快起來,再跟我說一次!”
“我是騙你的,你知不知道,我是騙你的,我耍了你啊……”
衆人站在一旁,看著那淚水一滴滴的滴落,落在懷中之人的臉上,脣上。
她騙了他,騙的很是徹底,她在哭,在不高興的掉眼淚,可是她懷裡的人卻沒有睜開眼睛責怪她的欺騙。
等到天際煙火消散之時,她終於哭啞了嗓子,原本還佔據著高傲姿態的音調軟了下來,帶著一些祈求。
“朝陽,再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朝陽,求求你,睜開眼睛跟我說話啊……”“朝陽……不要丟下我……”
“我怕寂寞,你還沒有教會我怎麼去愛一個人,朝陽,跟我說話好不好啊?”
不遠處的黑色大船上,一身錦衣的男子看著那痛不欲生的女子,臉上沒有憐憫,有的只是無限的憤怒。
朝陽,他憑什麼能佔據她心中那樣重要的位置?她爲什麼要爲一個男人哭泣落淚,朝陽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