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天氣很是邪乎,一、兩場秋雨過去,天氣只是陰陰的沉著,又過了兩天,連個過渡都沒有天上就扯起棉絮大小的雪花來,雪一直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大家起來時,窗外已經處處銀妝素裹,分外妖嬈起來。
林桐芝起牀時就發現她的兔子口糧無已,上完課她匆匆忙忙趕到菜場,偌大的一個市場此時竟然沒幾個人,更沒看到半顆大白菜或是胡蘿蔔,她忙向其他賣菜的人打聽,說是地裡的菜凍住了,南方的菜又運不過來。這兩天菜販子清早拖了蔬菜來都是剛一露面就被客人搶光了。林桐芝怏怏的按照好心人的主意跑到菜場旁的垃圾堆裡盡力撿裡了點別人不要的菜葉子。回到寢室,一對兔子已經餓得直拿腦袋在撞籠子了。
她心痛得要死,忙把菜葉洗乾淨丟進籠子去,可這兩隻傢伙在她身邊嬌生慣養,兩個月下來腦滿腸肥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可愛了,這一點菜葉子哪裡打發得了?過一會兒,她撿回來的菜葉就見底了,林桐芝不禁發愁了,吃完這頓,寶貝們明天的早餐在哪裡?
這時候,樓下有傳呼聲進來,“411林桐芝下來,411林桐芝下來。”她聽了是嚴頤的聲音,本來不想下去的,轉念一想,這傢伙鬼點子這麼多,說不定能有什麼主意也不一定,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兔子餓死,然後明天大夥兒一起來燉兔子肉吃,想到這裡,她忙跑了下去。
那傢伙卻是一臉的氣定神閒,羽絨服、圍巾、手套,嚴嚴實實裹了一身,見她索索利利就只穿著件厚毛衣下來,笑了吩咐,“你這穿太少了,上去再多穿點再下來。”林桐芝傻乎乎地追問,“你做什麼要穿那麼多?”他只嘻嘻地向外面一擡下巴,“我帶你到學校後面農民菜地裡挖白菜去!”林桐芝愣了一下才消化了這句話,歡呼一聲,立馬竄回寢室換了整套的防寒裝備,又塞了兩個大塑料袋在羽絨服口袋裡備用。
他們學校後面,原來是一壟一壟的農田菜地,不管是田土、田埂、雜草還是水溝,此時被雪一蓋,白茫茫一片大地,再也分不清楚。天氣這麼冷,哈出去的氣在嘴邊凝成白霧久久不肯離去,平常頗爲熱鬧的田間地頭,人蹤俱無,正是做賊的好時機。
林桐芝看著面前這層厚厚的鬆鬆的沒有半點瑕疵的雪地,心中頓時起了貪念,要儘自己的能力來保持這片美景的完美。於是她輕輕地,撿著她認爲最髒最難看的地方下腳或者索性就踩在嚴頤在前面踩出的腳印裡前進。
她小心翼翼又自得其樂地緩緩前進,不時蹦跳幾步,好象老天爺突然在她身上抽走了十歲一樣。嚴頤見她半天沒有動靜,回頭看看,不覺一笑,索性放慢了腳步讓她玩得更儘性一點。
終於,他們看見了一塊從雪下透出點點綠意的菜土。嚴頤蹲下來,伸手掃開鬆軟的浮雪,下面果真是一棵棵稻草捆著的大白菜,在四周一片白雪的映襯下,顯得分外的生機活力,綠意盎然。
嚴頤開始動手,林桐芝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與興奮,掏出塑料袋就要衝過去幹活。她不知道菜地邊上一般都有一條水溝,這一衝一腳剛好就陷了下去,幸好她平衡能力好,反應過來後另一隻腳立馬改停爲跨,跳過了這個陷井,在雪地上跌跌撞撞滑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子。驚魂方定,低頭一看,卻又發出了一陣慘叫。原來她的那隻陷進水溝裡的高幫運動鞋的鞋面上此刻滿是淤泥污水,還有些讓人不敢猜測的東西。林桐芝也顧不上什麼完美的雪景啦,皺著眉毛抓起一把又一把厚厚的白雪在鞋上擦了又擦,口裡還嘖嘖的不停嘴地抱怨。痛惜之情,無以言喻。
嚴頤已經弄出了一棵大白菜,正在嘿哧嘿哧和第二棵大白菜菜根的凍土叫勁,聽了她這邊這麼大的動靜,擡頭看了一眼,不覺呵呵一笑。
林桐芝氣急敗壞,“笑什麼笑?什麼好笑?”手上卻還沒停過擦拭。嚴頤一邊挖土一邊搖頭,“你這副德性,和電影裡的那種上海嬌小姐有什麼區別?”
林桐芝一聽這廝又開始隨意臧否她的人品,正待開口教訓一下,一擡頭卻發現遙遙的雪霧當中似乎有一個人影在閃動。忙壓低了嗓子催促,“快點,快點,有人來了。”
嚴頤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另一個小白菜終於也得手了,她跑到嚴頤身邊,扯開塑料袋把白菜裝進去,然後兩個小賊拔腳就跑。果然不久之後,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聲音,“喂!站住!有小偷!”一聲比一聲高,兩個人相視一笑,跑得就愈發的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