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裡頓時亂做一堆,大家三下五除二整理好桌面,有人忙忙地換下身上的睡衣,有人撈起剛收下來的內(nèi)衣內(nèi)褲往衣箱裡塞。林桐芝順手整理好牆上的毛巾和牆角的桶子盆子,然後,就有人來敲她們的寢室門了,“檢查衛(wèi)生,開門!”
林桐芝又回頭看了看,一直到大家都向她示意準備好了,這纔打開門,螺螄道場似的房間裡頓時擁進一堆人來。
當先進來的就是一尊黑炭似的傢伙,林桐芝在軍訓(xùn)中已經(jīng)形成了條件反射,一見黑大個下意識就“啪”地併攏腳跟,擡頭挺胸收腹地站好。結(jié)果半天也沒聽人喊“稍息”,她定神看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黑大個穿的是一件胸口印了本校校名的T恤,原來不是教官而是學(xué)校或者系裡的小官僚們,這些人自有本寢室那幾個同是當官的傢伙去應(yīng)付,她放下心來,只管叮叮砰砰拿了自己的臉盆、洗面奶和毛巾出門,也懶得擡頭看那羣傢伙一眼。
那位黑炭同學(xué)的五官估計林桐芝就是戴了眼鏡也不見得能分辨清楚,但是擦身而過的霎間,林桐芝分明看到該同學(xué)對她射過來的頗不以爲然審視的目光。
她走出寢室後拍了拍自己的面頰,想不出有什麼地方得罪過這位黑炭同學(xué)。不過,就算得罪了也不關(guān)她的事,總不可能叫全世界的人都喜歡我,她朝天翻了個白眼,趿著拖鞋踢踢踏踏走進水房。
她在水房裡有意拖延了一點時間,正好大班的一個女生也在水房洗頭髮,她又厚著臉皮過去借了人家的洗髮水洗完頭髮,估摸著這羣視察的人走了,這才慢慢騰返回寢室。
整個寢室裡的人都在,林桐芝不由奇怪,問道,“你們不是說去跳舞?還不走?”
沒人理她,寢室裡有一股詭異的味道。
她在馬雲(yún)的小蠻腰上狠擰了一把,再問,“到底怎麼了?”
馬雲(yún)雪雪呼痛,連罵了兩句“南蠻!”這纔開口回答她的問題,猶帶一臉花癡餘味,“林桐芝,你覺不覺得剛纔進來的那人好帥哦?”
林桐芝努力地回憶了一下,那驚鴻一眼裡確實也沒見著什麼帥哥,搖頭老老實實地坦白,“哪有帥哥?我沒見著啊。”
馬雲(yún)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就是最先進門那個高高的黑黑的帥哥羅。”
林桐芝不敢茍同連連搖頭,“那個黑炭?那傢伙只差沒在額頭上貼一彎月牙就可以冒充包青天了,還帥?帥在哪裡?鼻子嘴巴長在哪裡都看不清好伐?”
但是,她這句調(diào)皮話並沒有引起預(yù)料之中的會意大笑,她又仔細看看各人表情,每個人臉上都寫著無庸置疑的話“那是一個帥哥”,難道自己又後知後覺了或者自己的審美觀異於常人?可是顧維平又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萬人迷沒錯啊。
禮拜二全天只有兩節(jié)課,林桐芝一早和王玥說好上完課陪她去配眼鏡的,去上課的時候,林桐芝一進教室就發(fā)現(xiàn)了那砣黑炭霸佔了第二排正中的位置,極之醒目,雖然這個時候全班同學(xué)都象是亞非混血兒,但還是沒有人會純血到那種程度,林桐芝一向是往教室角落裡坐的,此時也不例外。她走過那位老兄的身邊往後座走的時候,不由想起寢室諸女的花癡形狀,好奇心起,坐下後又偷偷往他面上張望,一時裡又想到若是顧維平在此,所受的待遇也應(yīng)當大致如是,想到顧維平,她不由地心裡一甜,不覺對這位男士又有了幾分親切的意味。不想這男生不但長得象包黑子,敏感處也象,一擡眼神目如電,直向她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林桐芝反應(yīng)極快,口裡在若無其事地招呼王玥到她身邊坐下,只是心裡卻是一驚,沒想到這傢伙卻果真是這般劍目星眉的一幅好皮囊,幸好偷偷欣賞美色的絕非她林某人一個,很快,她身後一個來不及改變視線女生就被他的目光抓了現(xiàn)行,羞答答地垂下頭去。
林桐芝腹內(nèi)益發(fā)好笑起來,不知怎的,進了大學(xué)後,尤其是收到顧維平的那封信之後,她性格里拘謹保守的部分漸漸褪去,相對應(yīng)的,她童年時的淘氣活潑好象又回到她身上來了,所以,她做壞事的膽氣也大了許多。
這堂課她聽得十分無聊,這堂課全稱馬克思主義哲學(xué),簡稱馬哲,還真難得有不在這堂課上聊天、走神或是打瞌睡的學(xué)生,於是,象很多第四種選擇的同學(xué)一樣,她也在課桌上鋪開了信紙。
給顧維平的第一封信該怎麼寫呢?林桐芝有些發(fā)愁,想起自己那乾癟癟的文學(xué)素養(yǎng)和蚯蚓爬一樣的字跡,又想到那傢伙的文采風(fēng)流,她又是自殘形穢又是爲他驕傲,先是想到他的這一點好處,然後就不可控制地想起那傢伙的其他種種好來,又想起那傢伙自信張揚的表情,斜斜飛起的眼角,種種的種種,宛如眼前,一時裡心田腦海,俱被佔滿,眉梢眼角,盡皆笑意,渾然不覺小王玥在用力地扯她的袖子呼喚,“魂兮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