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易無法掐算闡教的天機，但自身對於闡教之道卻是有所理解的。
順天而成，天生殺劫，那自要順天成就殺劫，這是他們的道。
不順天道而行，他們的大道可就難以走通了，必然受阻。
據元易所知，在他們截教弟子門人修爲進境依舊神速之際，闡教的廣成子等人似乎反倒是境界受阻了，斬三尸之境修行緩慢。
相比之下，截教的親傳弟子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且不說他與三霄姐妹四人，金靈與無當早已踏入準聖中期，多寶道人與趙公明不久前也已斬出一屍。
最晚入門的小師妹龜靈，尚未斬三尸，但自身修行並不曾出現瓶頸。
“師兄道已圓滿，不受困於此。”
“嗯。”
道由己生，受天地的直接影響確實更小。
元易現在都能夠看清楚一些天地的劫氣變化了，自身也不至於被劫氣所左右。
“師兄說需歷一千七百殺劫之人，是何人？”
“二師伯闡教門下之人，太乙師弟的弟子，那位靈珠子。”
這裡是截教之中，又是自身道場，身下就是十二品淨世白蓮，元易對於雲霄便沒什麼隱瞞。
到了這個時候，一些事情都已是定局。
“他是承闡教氣運而誕生的生靈，與闡教的因果極大，也受闡教之道的影響最深。
起勢之時，便如有天助，順風順水，氣運所鍾。
而在當下這個特殊的時期，天道生劫，業力涌動，他便也成爲了陷入殺劫最深之人。”
元易是見過太乙的這個寶貝徒弟的，三教親傳弟子，他們這一輩至今收徒屬實不多，所以三教的嫡傳都是相當顯眼的存在。
太乙這傢伙對自己弟子又那般寵溺，喜歡跟他們炫耀自己的寶貝徒弟，元易又如何會不知道？
更何況，元易本就對這位特殊存在有所關注。
“師兄擔心我截教之人化作其所歷之殺劫？”
元易沒有說話，不只是擔心，而是現在的圈子太小，因果交錯，很多事都會變得難以改變，牽一髮而動全身，越是撥弄，只會令得事情越發麻煩。
“師兄，真正決定天地大勢的，並非我等，而是老師與師伯師叔他們。
截教弟子門人雖多，師兄相熟之人卻並沒有那麼多。
大事自有老師定奪，師兄在擔心什麼呢？師兄想要揹負整個截教嗎？
以雲霄對師兄的瞭解，師兄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打算，人各有造化，因果循環，又不由師兄說了算。
師兄不必對所有的截教同門負責，那不是師兄的責任。”
雲霄話語輕緩，如水沁潤心神，空靈嫺靜，帶著讓人心安的力量，悠悠響在耳邊。
“師兄是在擔心我們姐妹嗎？雲霄並非不識大體之人，還請師兄放心。
瓊霄與碧霄性子是貪玩一些，卻也是師兄總是慣著她們。
但師兄的話，她們都會聽的，也懂得分寸，我也會看著她們……”
“師兄，大姐，你們在說什麼？”
一道聲音插了進來，趴在元易懷中的碧霄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眨巴著眼看著兩人，往上挪了挪身子，湊到近前，一臉好奇地問道。
說話之時，還不自覺壓低了聲音，腦袋擠了上來。
“說你貪玩不知悔改，修行多少歲月的人了，還是閒不住的性子。”元易笑著迴應道。
“哪有。”碧霄目光遊移，小聲抗議道，“明明師兄更貪玩纔是，師兄竟然嫌我吵。”
支起的腦袋又趴了下去，臉埋進元易道袍衣襟中，不說話了。
“既然醒了，就不會起來吧。”
元易看了看碧霄，又看了看瞇著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瓊霄。
“師兄，助我修行~”
被元易目光盯著，瓊霄很是自然地睜開了雙眼，笑嘻嘻地開口道。
……
碧遊宮中，元易與老師通天相對而坐，雲霄跟著他一起來了，煮茶斟酒之事就輪不到他來做了。
沒辦法，老師始終更中意雲霄的手藝，對他卻更爲挑剔。
“老師你什麼時候也喜歡玩這種東西呢？”
元易指尖凝聚大道之力，卻難以落子，大道演化，無數的可能誕生毀滅，法則交織，大勢聚散，一張棋盤內，諸天幻滅，時空交錯。
而對坐的兩人，便是信手執掌生滅之人，隨手煉化地火風水，演化乾坤，造化萬靈，以之演道相爭。
“怎麼？爲師就不能消遣一二？”
通天挑了挑眉，斜瞥元易一眼。
“讓爲師看看，你這修行可曾懈怠？承我等之道，又悟得了其中幾分真意。”
可我覺得老師您是拿弟子在消遣，元易心道，卻不敢言。
平常都是他們欺負瓊霄與碧霄，偶爾也欺負欺負雲霄。
迄今爲止，也就被神棍前輩以大欺小過。
沒想到現在連老師也對這種玩鬧之物感興趣了，拿他來試手。
“別說爲師欺負你，爲師允許瓊霄與碧霄幫你。”
元易聞言，看了看左右兩邊湊熱鬧的瓊霄與碧霄。
以她們兩個的修爲境界，幫我還是拖後腿？根本指望不上好吧。
“元易。”
“弟子在。”
“你的修爲境界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目光也該跳出棋盤之內了，棋盤太小，非彼即此，這般把戲，對於你來說，太幼稚了，你還是讓給瓊霄與碧霄來玩吧。”
三道目光齊齊看向通天，只是三人神色各異，目光各有不同。
元易若有所思，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至於瓊霄與碧霄，目光幽幽，老師這話什麼意思？
被瓊霄與碧霄盯著，通天輕咳了一聲，瞪了一眼元易，揮了揮手：“還不給你師妹讓座？你要違抗師命？”
“……”
元易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
“弟子領命。”
說著，元易往瓊霄身旁挪了挪，順便把碧霄拉了過來，接替他的位置。
我給師妹讓座便是了，希望碧霄師妹與您老都能玩得開心。
元易眼中倒映著那黑白交織出的畫卷，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有些凝重。
他一直想知道自己老師想要做什麼，而在這老師給他演化的天地大勢推演之中，他似乎窺見了一角。
您老這是想要改天換地，重塑乾坤？
西方教的涅槃輪迴之路，您這是打算給他們截了？
果然，一衆聖人之中，自己老師纔是最莽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