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少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將我送回金碧輝煌就直接走了,我剛回到辦公室沒有多長時間,陸凱就帶著何寶兒一起過來,進了辦公室,何寶兒先是將門關了,陸凱已經(jīng)坐在了沙發(fā)上。
我按鈴讓人送過來咖啡,陸凱揚了揚手製止道:“不必麻煩?!?
他看著我,問道:“邵月呢?”陸凱一直是溫和而斯文的,經(jīng)常不知道他永遠的微笑下到底隱藏著什麼,現(xiàn)在整個人卻如一把鋒利的刀,尖銳逼人。
我搖了搖頭,確實是不知道月少到哪裡去了。
“能不能聯(lián)繫到他?”陸凱的語氣明顯已不是問句,而是肯定的吩咐。
月少曾有吩咐,如果是陸凱那邊的事,無論大小一律彙報。
我撥打了阿戰(zhàn)的電話,那邊“喂”了一聲,我道:“讓月少接電話。”阿戰(zhàn)似乎走了幾步,纔將電話遞給了月少,他問道:“蘇凌?”
“……”我還沒說什麼,陸凱已經(jīng)直接過來將電話拿走,這舉動於他的身份來說,無疑極不合理,何寶兒卻按住了我。
陸凱走到了經(jīng)理室的隔間裡去打電話,還重重甩上了門。
何寶兒這纔對我道:“我上次說什麼來著,這兩個人……真能折騰事啊?!彼Z帶諷刺,我只低頭皺了下眉,說道:“我只是跟著上面做事,這個事情我到現(xiàn)在都不清楚狀況,卻被你們如今這樣殺上門來鬧,傳了出去外面豈不是說我蘇凌無能?”
何寶兒可能從來沒有想過我會用這樣公事公辦的口氣和她說話,反倒笑了道:“好好好,是我的錯,事情沒和你說清楚。”
她拿起我的茶杯喝了口水,說道:“月少今天約了我們在月闌珊換人,我看著是你傳遞過來的消息,也沒多想,告訴陸凱之後立刻就去了。清場談判,說的好聽,卻讓我們在那邊被陸清的人圍,兩邊動上了手才得以脫身?!?
我是聽了月少的吩咐打了電話,但是在路上臨時換了路線這樣的事,解釋也無用。既然月少已經(jīng)極力拉攏我在他的立場做事,我只能不語,靜靜聽何寶兒說下去。
“陳楓的孩子,是金夫人那個上門老公的?!眱嵐芪以缬胁聹y,聽到事實還是黯然了一下,何寶兒看了我一眼,道:“你知道她上門老公是誰?是段流雲(yún)。金夫人雖然長得粗魯,找老公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當年場子裡最紅的那個段流雲(yún)也被她搞回家裡去?!?
“段流雲(yún)自結婚後就深居簡出,但是偶爾還會管管事情,金夫人的浴池連鎖在葉城做的很有規(guī)模,期間業(yè)務往來,星光也會幫她培訓下浴池的技師……”
娼界的發(fā)展如此迅速,和陸凱會見縫插針地做生意,眼光奇好精準,又擅長搞培訓專營這種手段是分不開的,所以何寶兒說著這些倒也都是大家心知肚明卻又是在學不來的一些事。
“金夫人人一向豪邁,但是前段時間生意上卻出了點事。她有個弟弟想搶她房地產的生意,這傢伙一向混的不行,聽了手下慫恿從陸清那兒借了幾筆黑賬。然後的事,就是胞弟還不上錢,求到金夫人那裡,再是爛泥扶不上牆,也是自家的親弟弟。金夫人後來出頭幫她弟弟還了這筆錢……中間具體發(fā)生了什麼我還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段流雲(yún)和陳楓之間就好上了……這事太亂,陳楓是陸清安插道月少那邊的人,搞出這種事情,誰的臉上能好看?但是期間段流雲(yún)苦苦過來求,陸凱才答應從中幫忙想辦法。”
“月少一直沒有鬆口,那邊段流雲(yún)也是跟金夫人坦白了。兩口子之間,發(fā)生這種事,哪個女人受得了這種欺侮,今後怕是要出事的!月少如今直接將人送到了金夫人手中,做的太過心狠手辣了。”何寶兒嘆了口氣道,“他一直就是那個囂張憊懶的樣子,我和陸凱從小與他一起長大,他閉著眼睛我都知道他想幹什麼,誰知道最近竟和以往的作風大不相同,月闌珊……很少有人敢在老爺子面前提月闌珊,他大張旗鼓地直接拿回來,也不怕引起什麼風波。陸凱就是亂操心,巴巴地過來自尋其辱?!焙螌殐禾骊憚P憤憤不平著,我只能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對陸凱的心思一直如此,死心塌地。
寶兒輕哼一聲:“他還真是將我們當傻子來耍?!?
我咳嗽了一聲,不覺有些頭大,聽著就好像牽扯到不少前塵舊事,免不得還要打電話騷擾騷擾梅悠。
寶兒這樣坦白地說了情況,我也只能將今天過去送人的事和她說了,包括這些日子以來藏匿陳楓的事。
如今我也是有了身份陣營的人,如同我之前從不干涉她一樣,她也對我所做的事不加追問,只聽了後淡淡說了一句:“陳楓是個什麼都明白的人?!?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她,覺得她就仗著一張臉和月少小情人的身份纔在金碧輝煌耀武揚威。這些年很多人都看不上她,覺得她腦子笨拎不清,只會做壞事情。但是你不知道她小時候有多讓我們羨慕,一直被寵的跟個洋娃娃似的,她家裡出事之後陸清就一直帶在身邊,後來纔跟了月少?!蔽覐奈匆娺^這樣沉浸在往事裡的何寶兒,那些舊日時光於她而言,都是很重要的回憶。
“之前娼界混亂不堪,我和陸凱吃了很多苦頭……”只短短一句話,寶兒就揭過了曾經(jīng),但是在龍騰能到今天這一步,其中的艱辛不易哪裡還用多說,誰都知道他們是怎麼一步步爬上來的。
“陳楓因爲礙著陸清的關係,一直都不太與我們親近。段流雲(yún)確是陸凱一手教出來的,從他的角度,自然是想事情能和平解決,先將人給了段流雲(yún)再說,甚至一直在和月少談條件……但是月少怎麼說,最沒有感情的人卻說別人不將情誼當回事!”
何寶兒道,“我們自有我們的信仰,他既看不上何必說別人不領情?他也不想想爲什麼別人背叛了他去!”
話說到這裡,寶兒已經(jīng)開始對月少出言不遜,我聽著,沉默不語,如今被罵的這只是自家老闆,反駁或者維護都不合適,只能聽著。
門開了,陸凱拿著手機出來,放到我的桌子上。
“陸凱……”寶兒立刻到他身邊去,他只輕輕說了一句“走。”
站在門口,陸凱說道:“蘇凌,你好自爲之吧?!闭f完就走了,我一時呆立在辦公室裡,電話又響了,月少的聲音在那邊有些嘶啞地說道:“蘇凌,你還好吧?”
我回道:“剛剛送走陸總和何經(jīng)理……”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他輕輕道,“那你過來一趟。”
我只能立刻趕過去他所說的地方。
月少原來是回了家去。說是家,倒也不是,只不過是裝修華麗的一棟別墅,因爲我沒有看到任何家用的東西,就連沙發(fā)上的布罩的商標也還沒拆掉。
“這裡本來是我想送給寶兒的,不過她也不會要了?!痹律僮谏嘲l(fā)上,客廳外只有阿戰(zhàn)和幾個手下守著。
我心裡感慨了一下,果然是月少,出手闊綽。
“我知道你心裡很多疑惑,比如……爲什麼我會選了你頂替了陳楓的位置,爲什麼我一手扶持你來管我這邊的事。”他緩緩說道,這些確實我的疑問,不過我從來沒有問,只是立刻跟上去了。
“這張支票,夠不夠還你欠決爺?shù)腻X?”他甩給我一張支票,我看了看數(shù)額,真的是夠了,只是無功不受祿,燙手的錢我畢竟還是不敢接。
他看到我問詢的眼神,拍了拍身邊的沙發(fā),道:“坐。”
看我坦然坐下,月少這才笑了一笑道:“蘇凌,你是個聰明人。你的事我不想多問,我的事你也不必知道,我只想問你,我給你的報酬,夠不夠你爲我做事?”
月少今天的態(tài)度,如此怪異,我看著他,嘴角浮現(xiàn)一絲微笑,說道:“梅悠是引我入龍騰的人,我想月少心裡也應該明白以梅悠跟著老爺子打下龍騰的本事,最後屈居在金碧輝煌二十多年都沒有參與過爭鬥,這說明什麼?!?
“整個龍騰,只有你從來都直呼她的名字?!痹律賴@了口氣,“我位處各界之外,身份一向特殊,有很多人都不服氣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又無可奈何不敢挑事。他們既然不敢挑事,我就先挑事給他們看,這些年我一直在找陸凱的麻煩,他也總是在反擊我,如今明面上的場景娼界是率先和我撕破臉的一方了,我倒要看看,接下來是誰和我對上?!?
月少挑起眉毛,自信道:“蘇凌,我想知道,你有沒有決心幫我?”他指了指支票,“錢,地位,你想要什麼,我自信我日後都給得起?!?
“那還真是承蒙月少厚愛了?!蔽倚?,“你要的只是我?guī)湍???
“我要你像何寶兒對陸凱那樣,做我的左膀右臂。梅悠之前就和我說過你,我只覺得如今啓用才正是好時候,經(jīng)歷過之前的事,你難道不想掌控一些事情,達到你的目的嗎?”他沉沉道。
原來如此!我看著他,看著他俊秀無比的長相和現(xiàn)在流露出的強勢氣魄,剎那間明白了爲何自從回來葉城之後步步高昇地莫名其妙,也知道了爲何他從一開始就挑上了我來做事,只是現(xiàn)在,他要我一個心甘情願。
“何寶兒愛陸凱,我不愛你?!蔽抑卑椎溃拐\看向他,“我願意爲你做事,只是我沒有辦法像寶兒對陸凱那樣?!?
“這樣最好不過?!痹律匍]上了眼睛,“我不需要人愛我,愛我的人總是得不到迴應,就會做出可怕的事。”
“哦?比如陳楓?”我問道。
這樣安靜的夜裡,坐在空蕩蕩的豪華的客廳裡,月少雖然坐在那兒氣場強大,但是依然流露出寂寞的意境,這正是問一些私隱問題最好的時機,我當然不想放過這種時機。
他卻別過臉去不想回我的話,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罵陸凱不知道感情爲何物,不珍惜爲他賣命的人,強硬地軟禁陳楓卻從來不去看她,直到讓她絕望……”
即使是這樣軟弱的時刻,月少也坐的筆直,他總是在外人面前時懶洋洋,卻在私下的時候鋒芒畢露。
“如果我說,我只是盤算了之後覺得親自將陳楓送過去,藉此讓她知道如今她掌控不了我,順便戲耍陸凱一下我很得意……”我不等他說完就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看到我的神色,月少好看的脣勾起一道弧線“你這樣的反應就很好,讓我不會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