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鴉聲遍天。
木瑾知手裡的手機啪一聲摔下來，久久回不了神。
手機裡，爺爺的聲音還在繼續急道，“丫頭，你快點找到阿墨，再遲就要來不及了！”
命盤斷，等於東方墨的生命線斷掉，是九死一生的極危險的事。
“你現在在哪裡？”東方燕手指一邊算，一邊往外跑，“我馬上去找你們！喂，丫頭，你聽到嗎？”
聽不到，她什麼也聽不到。
木瑾知耳朵嗡嗡的鳴響，腦袋眩暈空白，眸光呆呆地望著前面遠方寂寂黑夜，心跳慌得亂了節拍。
爺爺說他……命盤斷了，生命線沒有了……
這句話代表什麼意思？
是不是說他……
木瑾知狠狠咬住下脣，阻止自己想下去。
不會的，不會的，東方墨那麼壞那麼霸道，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他絕對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
木瑾知指甲掐進掌心肉裡，努力說服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喂，”
看著木瑾知丟魂一樣呆呆站在原地，冷刑走上來撿起地上還一直響的手機。
“我們還沒有找到東方墨，現在在……”
他說出郊外的地名。
爺爺不知道在那邊又說了什麼，冷刑聽得一直點頭，“好，我知道了。嫂子，”
他掛掉電話，側身正想叫木瑾知上車，倏然，黑沉的夜空中突兀地響起難聽的鴉啼哭聲。
“啊！”
木瑾知嚇一跳，鼻子猛地一酸，莫名其妙的就想跟著哭出來。
東方墨……東方墨……
“瑾知，瑾知，”
嗡嗡鳴響的耳邊似乎又傳來東方墨的聲音，時遠時近，隱隱約約的。
“東方墨，”
木瑾知想也不想，循著他飄忽的聲音飛快跑去。
“等我！”
“嫂子！”
她跑得太突然，冷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靠！”
冷刑低咒一聲，連忙邁開腳步追上去。
“嫂子，等等我！”
－－
在哪裡？
木瑾知視線慌亂地四處搜尋，她夜視能力沒有那麼好，努力看也只是看到黑暗。
正急得不知道怎麼辦，突然娃娃飄到前面，“咿呀”了一聲，示意她跟上去。
“娃娃，”
木瑾知連忙跟上去，“你是不是知道東方墨在哪裡了？”
本來正在前面帶路的娃娃頓了頓，回頭深深盯她一眼。
“你眼神什麼意思？”
木瑾知第一次對娃娃嚴厲冷喝，“娃娃，你不能這樣看我！”
它這種眼神讓她心慌。
“呀呀，”
娃娃轉回來，張開小手抱抱她，聲音低嗚的叫了一聲，然後拉起她的手往前面去。
木瑾知失神地任由它拉著走，鼻子嗓子已經酸得不行，酸澀的眼眸像隨時能流下一串淚。
她罵了娃娃，娃娃還安慰她，這代表什麼？
木瑾知不敢想下去。
“嫂子，”
冷刑已經追上來，“你往那邊走幹什麼？車子在後面。”
“他在前面，”
木瑾知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找到了。”
“啥？找到了？”
冷刑愣了愣，隨即鼻子下意識地動了幾下，終於嗅到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冷刑的心咯噔一聲，連忙加快腳步越過木瑾知走過去。
－－
“他死了嗎？”
混濁的陰氣裡帶有濃重的血腥味，安月嫦小心翼翼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人，“阿旭，你先回來。”
剛剛那一瞬間發生的事太快也太突然了，她都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阿旭的手已經穿插過東方墨肩膀。
等到她再回神的時候，東方墨已經倒了下去。
東方旭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安月嫦連喊了好幾聲，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又是一聲難聽的鴉啼聲。
死了嗎？
東方旭手腳僵硬、眼神呆滯，垂落在身側的右手還滴著血。
“滴答、滴答……”
血一滴一滴地緩緩滴落，很輕的聲音，卻聽得人心懼震。
還是親手殺死他了，還是逃不過這個宿命。
“阿旭，”
意識朦朦朧朧中，他耳邊彷彿響起爺爺曾經說過的話——
“你善，東方家會繁榮；你惡，東方家也會毀掉。”
所以這些年來，爺爺一直把他帶在身邊，教導他向善，就是爲了家族的百年基業。
爺爺……
東方旭眼角不自知地溼潤起來：您放棄我吧，我已經回不了頭。
眼前，沙地混著血，東方墨身體冰冷，涼薄無情的黑眸無聲閉緊。
再也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他死了！”
上官苒反應最迅速，連忙走上去想拖東方墨到小土坡那兒。
“快點把他帶過來，我們開始借屍還魂。”
他只走到一半就被東方旭擋了下來。
“快點讓開！”
上官苒往左邊走，東方旭就擋在左邊，往右邊走，他又擋在右邊，就是不讓他接近東方墨。
“你還要不要借屍還魂？”上官苒氣沖沖地瞪他，“時辰快過了！”
“當然要！”
安月嫦連忙走上來，強行拉開東方旭：“兒子，都做到這一步了，我們可不能前功盡棄，媽媽知道你一時間很難接受，休息下就會好的。乖，快點讓路，讓大師忙。”
安月嫦說了這麼多，東方旭只聽進一句話。
對，他都走到這步了，不能前功盡棄。
爺爺說過東方墨註定是這一代的家主，他要用事實告訴爺爺，就算沒有大哥，他一樣可以傳承東方家的百年基業！
甚至有信心比他做得更好！
“你來這裡，”
上官苒把東方墨平放在小土坡右邊，然後示意東方旭躺在左邊。
“這一片是養屍地，”上官苒一邊在周圍插上旗子，一邊解釋道，“是借屍還魂的絕佳地方。”
明黃色的三角旗子迎著狂風獵獵飛揚，空氣中除了充滿了詭異的血腥味。
東方旭靜靜地躺下來，偏頭緊盯對面面無表情的大哥。
大哥……
他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叫了。
“要開始了，”
陰風陣陣交替吹來，上官苒表情嚴肅謹慎，雙手在前連續打出法印，並不忘吩咐道，“安月嫦，你守好周圍，別在關鍵時刻讓人來添亂。”
“是。”
安月嫦的話剛落音，猛地由遠至近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東方墨！”
東方旭啪的一聲連忙坐直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