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大雨中的霖市彷如一艘飄蕩在大海上的遊船，浮浮蕩蕩的讓人看不真實。
街道上的車子也少了，雨天的路燈暗得看不見路，兩旁高大的建築在**的黑幕中宛如站立的怪獸，隨時會向過路人偷襲。
古千嶽剛從單位回來，淋得全身溼透的他正想上樓洗個熱水澡，誰知道剛推開門就被葉眉芳攔了下來。
“千嶽，千嶽，”
葉眉芳的神情有點怪，帶著幾分形容不出的情緒，她嘴是在笑的，眼裡卻是驚恐的樣子。她連叫了兩聲古千嶽，也不說有什麼事，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外跑。
“你快點跟我來!”
“幹什麼?”
古千嶽沒好氣的甩開她的手:“沒看到我全身都溼了嗎?我現在要去洗澡。”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葉眉芳說著又要伸手去拉他:“你一定要跟我來!”
“你搞什麼?看著神經兮兮的，”
古千嶽皺起眉，往後避開她伸過來的手:“有什麼事不能等我洗完澡再說嗎?”他說話的時候視線隨意往下掃了幾眼，這才發現她十個手指上都沾有黑黑的泥土。
“這些是什麼?”
古千嶽心裡不由得生出點嫌惡，和她當了幾十年的夫妻，他對葉眉芳早已沒有了感情，對外也只是做做樣子;特別是最近家裡發生那麼多事，她的行爲又如瘋子般，連最後一點的親情好感也耗盡。
他早就在外面養了情人。
“你離我遠一點，”
他厭惡的朝她擺手驅趕:“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髒污的人，你就不能注意一下衛生嗎?”
要是換做平時葉眉芳看到他這樣子早就炸毛了，可今天她反常得不像是她，顧不上古千嶽的嫌惡，執意拉著他往外走。
“千嶽，我真的不騙你。你去看一眼，看一眼後你就知道事情是有多重要了!”
難道外面真的又發生了什麼大事?
看她固執的樣子，古千嶽心裡犯起了嘀咕，然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不由自主的擡起腳步跟出去。
--
連綿雨天的空氣本來就讓人壓抑，他們拉開門走出來，很快便嗅到空氣中還多了一絲絲腐爛難聞的氣味。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裡?”
古千嶽打著雨傘，問前面埋頭趕路的人:“不能先告訴我嗎?”
“就在前面，”
葉眉芳指向他們家車庫的方向:“我不會讓她進門的，就放在車庫旁邊荒廢的小屋裡。”
“她?”
古千嶽更覺得奇怪，想問多幾句，可葉眉芳只顧著低頭嘀嘀咕咕的就是不解釋。
看著她詭異的樣子，他心裡輕噔一下，莫名其妙的不安逐漸增大。
“到了，”
葉眉芳推開小屋的門，這裡原本就是放園丁工具的地方，生鏽的斧頭、鏟子堆放在角落;她第一時間居然是朝黑暗的屋內恭敬的叫了聲。
“大師，我們來了。”
“大師?葉眉芳你究竟在搞什麼?”
“你說話別太大聲!”
葉眉芳居然反過來怒斥他:“大師不喜歡噪音的，動不動就大聲喝，你以爲自己很厲害嗎?”
古千嶽一窒，隨即臉漲成了豬肝色。
“你、你說什麼?”
這麼多年來，葉眉芳還是第一次對他這樣說話的。
“我說你……”
“葉女士，”
倏然，一把陰啞的聲音從小屋裡的暗處響起:“你不必要動怒，和古先生說清楚就行了。”
“有人在裡頭?”
古千嶽隨手摁亮牆上的燈開關:“葉眉芳，你瘋了嗎?隨便把人藏在家裡?”
年久失修的燈光昏昏暗暗的連閃了好幾下才亮起來，讓他可以看清楚小屋內的情況。
小屋本來就不大，一眼就可以看盡。
下一秒，古千嶽驚恐萬分的往後連連倒退了好幾步。
“這、這是……”
話沒說完，豆大的冷汗從他額頭滾滾落下，遍體生寒的恐懼瞬間就把他整個人都籠罩起來。
“這、這是……”
只見前方，一個白色的大布平鋪在地上，一堆枯萎的、快要腐化的陰森森骨頭放在上面，骨頭上還帶有黑色的泥土，其中壓在底下的骨頭還掛著幾塊破爛髒污的爛布。
白色的布和黑色的骨頭形成最鮮明、最刺眼的對比。
“葉眉芳!”
驚恐過後就是熊熊的憤怒，古千嶽轉身揚起手朝葉眉芳的臉重重打下去。
“你有病嗎?!這堆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其實他心裡已經閃過一個可能性，卻恐懼得不願意去承認。
“啪!”
“你打我?”
葉眉芳被打得臉頰頓時就紅腫起來，呆了呆後臉上傳來的刺痛讓她一下子大聲哭叫起來:“古千嶽，你居然動手打我?!也不想想當年要是沒有我，你也不會有今天!”
她邊哭邊撒潑般的衝上去，雙拳如敲鼓一樣拼命往他身上打落下去。
“你這忘恩負義的男人!”
“別把功勞全部都往你身上攬，”
古千嶽嫌惡的用力推開她:“我能走到今天也全是靠自己的本事，和你有多大的關係?”
“你放屁!”
葉眉芳厲聲反駁回頭:“當年你是次子!是次的!要不是我……”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巴掌聲。
“你說什麼?”
古千嶽臉色青紅交加，額上青筋暴現，凸起眼球狠狠瞪著葉眉芳:“再說一遍?”
這件事是他埋藏在心裡多年的秘密，幾十年來從沒人敢再提起半句，驟然再聽到葉眉芳提起，他心中的地雷猛然被踩中。
或許是他樣子太嚇人，葉眉芳抽抽噎噎的不敢再說下去。
“葉女士，”
倏然，剛剛那把陰啞的聲音又響起，打斷他們的爭吵:“你是有心要我辦事的嗎?我可沒時間站在這裡看你們夫妻吵架。”
“對不起，大師，”
葉眉芳趕緊擦掉眼淚，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我們是真的誠心請你回來幫忙的，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他究竟是誰?”
古千嶽已經不想再在這個詭異又讓他不安的地方待下去了，說著轉身就要走:“你趕緊把這裡清理乾淨，別再給我丟人現眼!”
“哼，趕著走去哪裡?”
葉眉芳下一句話成功阻止他的腳步。
“躺在地上的那個可是你的舊情人……茵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