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能保持什麼樣的良心?
從小被親生父母拋棄;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整天生活在驚嚇之中;現在就連待如親人的孫院長也因爲自已的間接原因而被害死……
這一件接一件而來的沉重打擊,還要她保持什麼樣的良心?
善良?
還是在這些打擊中要學會所謂的以德報怨的高尚情操?
抱歉,她做不到。
她只不過是蕓蕓衆生裡最普通的一個女人,沒有做聖人的資格,也不屑去做聖人。
東方墨幽深的黑眸直直望進她通紅的雙眼裡面,“我呢?被狗吃掉的良心,現在是連我也不要了嗎?”
木槿知嗓音哽了哽,撇開視線不讓他看。
“我知道孫院長死了,你心裡難受,”
東方墨低眸,手裡拿著潔白的紗布一層層認真而細心幫她把手掌上的傷口包紮起來,頭頂一盞橘黃的光線照射下來,照得她臉龐微蒙,長長的睫毛垂下,掩蓋她哭過的眼睛。
“也知道你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是,木槿知,”
他聲音頓了頓,看著她包紮起來的掌心,雪白的紗布上還印著幾點血色,看得他眸底又是閃過一陣心疼。
“你應該知道,我一直會在你身邊,會陪著你經歷未來的風風雨雨。”
木瑾知含有淚花的眼睛慢慢擡起。
“你在我心裡的地位早已超出預期,”
東方墨握起她的手貼在自已臉邊,輕輕摩擦她的手背,紗布的粗糲從她手裡傳到他臉上。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天你真的出事了,那我怎麼辦?真的再去找另一個女人?”
他輕輕搖頭,深邃的眸底澤亮如天幕上的繁星,讓木槿知有種錯覺,他眸裡的亮光全部都是因她而綻放。
“那不可能,這世上只有一個木槿知,我喜歡的也是眼前這個獨一無二的木槿知,這輩子我是不會再對另一個女人動心,她們都不是你。”
不會抱著他的大腿哀求他去幫鬼;也不會在他無數次的冷臉中還死皮賴臉的不肯走。
“東方墨,”木瑾知嗓音沙啞反問一句,“你不怪我?”
不怪她什麼證據也沒有,就上演了一場鬧劇?
“所以我要聽你的解釋,”
東方墨右手穿過她耳邊的髮絲,他的手很大,一隻手掌比她臉還大;他手掌也很暖,貼在她冰涼的臉上,讓木槿知捨不得離開。
東方墨手上微微用力,把她拉過來,鼻尖貼著她的,顧及著她額頭上的紅腫,也不敢太用力。
“瑾知,我相信你不是無理取鬧的人,肯定是因爲什麼事纔會這樣。”
“我不是無理取鬧,我是真的有證據。”
只不過證據都被你弟弟毀掉了。
“告訴我。”
“你和安月嫦的關係怎麼樣?”
木瑾知默了默,不答反問:“你是不是也不準別人說她?”
安月嫦是阿旭的媽媽,要是現在連東方墨也是有心護著她的……
木瑾知咬了咬牙,想放過她又是心有不甘。
難道就要讓孫院長白白死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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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繼母,”
說起安月嫦,東方墨的嗓音稍微冷了點:“是我爸的妻子,我有義務要把她當成媽媽一樣看待。”
“嗯?”
木槿知奇怪了,爲他用的詞語:“義務?”
“嗯,”
他神色又冷了幾分,清冷的視線望向窗外,“我欠她一樣東西,不得不這樣做。”
即使他心裡有多不願意開口叫別的女人媽媽,他脾性有多冷血涼薄,也因爲他小時候欠下的東西,不得不遵從家裡人的意思。
“是什麼東西?”
木槿知:“可以告訴我的嗎?”
她猜,這樣東西,肯定是和他曾經說過的當年有關。
“是我小時候發生的事,”
果然,她猜對了。
“就是我曾經提過的那件意外。”
說到這裡的時候,東方墨鬆開木槿知的手,雙手抵在自已臉上,讓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不用看,她也能從他暗啞的嗓音猜出他掩藏在心裡多年的難過。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還有一個弟弟的事嗎?”
“嗯,記得。”
他弟弟就是阿旭。
“他死了。”
她知道,還整天見到阿旭的鬼魂。
“是我……”
東方墨嗓音停頓,肩膀微不可見的動了動,他在掌心下的黑眸緊緊閉著,全身的肌肉也繃得直直的,眉目間閃過一抹深深的哀傷。
每次想起當年那件意外,他都會陷入自責內疚中。
“弟弟是我……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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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墨六歲那年才知道,原來自已還有一個弟弟。
當然不是從正常途徑中知道的,而是他無意中聽到爸爸媽媽的爭吵,才知道爸爸在外面還有一個私生子。
而現在,爸爸想把那個弟弟接回家,想讓他受到最好的教育。
媽媽當然不會贊成。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贊成,丈夫在外面有情人都是一個大打擊了,更加不用說還多了一個私生子,還想接回家和平共處。
六歲的東方墨儼然是個小大人的模樣。
他靜靜聽著父母的爭吵,聽著爸爸的聲音,也聽著媽媽難過的哭泣聲。
“現在他們就在外面,”
爸爸指著氣派的鐵珊門外,語氣堅定地是懶得再和妻子爭吵下去:“我馬上就讓傭人開門給他們進來,你同意最好,不同意的話,你也可以收拾行李隨時離開東方家。”
反正他纔是東方家的家主,有權決定一切。
“耀南!”
他的媽媽真是善良,一邊哭著另一邊還替無情的丈夫著想:“你忘記爸說過的話嗎?你不能把別的女人帶進門,否則會讓我們家帶來血光之災。”
他們口中的爸就是東方墨的爺爺。
“那些胡編亂造的話?”
東方耀南當然不相信,他家雖然是靈學世家,但他對這些鬼神亂離的事一直都很厭惡。
“你別想著拿爸出來阻止我,今天我說什麼也要讓東方旭認祖歸宗的。”
“不要!你一意孤行會讓我們家遭遇災難的!”
……
東方墨轉身往大門口走去,他已經不需要再聽下去。
因爲從小就睿智冷靜的他聽懂了兩件事:
一、爸爸做了錯事;
二、不能讓爸爸把這個錯誤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