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臨死前一刻會有什麼感覺?
安小雅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先是感到痛苦,隨即是不可思議的舒服,然後又是……痛苦?
她躺在冰冷潮溼的地板上,才失去知覺沒幾秒的身體再一次感到劇痛排山倒海般地襲上來,痛楚從口鼻、嘴巴,一直延伸到全身。
……好吵。
耳邊吱吱喳喳的不斷有聲音響起,似是蒼蠅圍著她飛轉。
本來身體就難受了,耳邊還要忍受無邊無際的噪音,還讓不讓人好過一點啊!
安小雅蒼白的眉頭微微皺緊,她很想揮手趕走那循環迴盪的噪音,可手指頭努力動了好幾下,手上卻像有大石壓著,半天也動不了。
“小雅,”
易沛然跪坐在地上,把懷裡人抱得緊緊的,手指關節繃出青筋,他眼睛通紅、聲音哽咽,從沒有過的悲傷無助緊緊的攥在他心頭上,腦海裡像是電影重播,一遍遍的回憶起他和安小雅在一起的畫面。
剛認識時,態度張揚不屑的她;熟悉後,愛玩愛鬧的她;兩人相戀後,熱情可愛又性感的她……
每一個她,他都沉迷;每一個她,都讓他愛得不行。
相戀相待的日子總是美好的,易沛然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失去她。
但當這一天猝然不防的到來時,他才驚覺,自己的世界此刻瞬間崩然倒塌下來。不敢去想象……
不想去想象從此沒有安小雅的日子。
易沛然面容痛苦地咬緊牙齒,雙目通紅得欲裂,從一開始的不敢相信到渾身顫慄,懷裡涼冰冰的身體一再地提醒他已經失去小雅的事實……
在短短的幾秒內,他彷彿已經度過了孤獨蒼涼的一生。
“小雅,”
易沛然仰頭大吼,把心裡積壓的所有疼痛悲哀吼出來,蔓延著涼意的陰氣在周圍盤旋不去,他悲憤地吼叫出來後,陰氣咻的無聲飄散。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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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
木槿知抽泣得不成樣子,一把掙脫掉東方墨的手,快速衝上去砰地跪下來,伏在安小雅的身上。
她心裡的哀傷難受一點也不比易沛然的少,甚至比他更要難過。
“小雅,對不起!對不起!”
都怪她,如果她可以早一點找到小雅,就不會出現這種結局……
她腦海裡不由得回憶起孫院長離開的那天。
孫院長和小雅都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但爲什麼她們都要一個接一個地離開自己?孫院長會被害死是因爲她沒用,小雅現在被害死也是因爲她沒用!
越想越是痛恨自己,木槿知指尖猛然握緊,指甲用力的戳緊自己掌心裡,當下難受得只有通過這樣才能減輕一點內心的痛苦。
不一會兒,她的掌心已經泛出微微的血腥味道,可想而知已經失去自控又悲傷的她對自己有多狠。
“木槿知!”
東方墨緊跟在她後面,看著她哭泣,看著她難受,看著她……傷害自己。
他黑眸一凝,飛快扯開她戳自己的雙手:“你瘋了嗎?”他語氣冷厲:“不準做傷害自己的事!”
“你放開我!放開我!”
木槿知被他捉住,真的像瘋了一樣拼命掙扎,雙手不斷去捶打東方墨,沒有半點血色的臉上佈滿哀傷與自責:“我不要小雅離開!嗚嗚……她說過要和我去一次閨蜜遊的,說要和我比賽看誰先懷上寶寶的,我們之間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沒有完成,我不要她離開!”
東方墨用力抱緊她,抿著薄脣一聲不吭的任由她捶打。
他知道她此刻的難受,積壓在心內的痛苦的確是需要發泄出來,如果她不聲不響的悶在心裡纔是最危險的。
因爲痛苦會在心裡越壓越多,然後就會轉變成消極……甚至是厭世情緒……
想到這裡,東方墨清冷的眸光不由得望向身邊的另一個人。
易沛然從剛剛吼叫完出來後,就神情呆滯地望著安小雅,也不說話,也不理會他們,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魂魄,只剩下一副行屍走肉的軀殼。
東方墨頓了頓,突然一手抱緊木槿知,另一邊手無聲的想把安小雅從易沛然懷裡拉出來。
“你想幹什麼!?”
結果,他才動一下,易沛然立刻瞪起通紅的眼睛,仇人一樣怒視東方墨,雙手把懷裡的小雅抱得更緊:“你別隨便動我的小雅,”
他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的,聽那架勢,像是東方墨如果再有動作,就要拼命一樣。
“小雅是我的!她不會離開我的!”
“放鬆,”
東方墨嗓音清冷,盡力說出不刺激他的話:“易沛然,你這樣抱著安小雅也沒有用的。”
“什麼叫沒有用!”
易沛然狠狠咬一下牙齦:“東方墨,你再說出一個對小雅不好的字,我們就連兄弟也沒法做!”
“你要逃避嗎?”
東方墨不理會他的咬牙威脅,“清醒點,安小雅變成這樣我們大家都不願意看到,但事實總歸要接受,你是不是要看著她連……”
“閉嘴!”
易沛然猛地吼出來,聲音嘶啞顫抖得可怕,他已經猜出東方墨下一句要說什麼,呆滯的眼睛再一次染上無際的哀傷和恨意。
“不準你說她死了!她會沒事的!你沒看到嗎?”
易沛然突然拉起安小雅軟綿綿的手指,瘋狂的像是在說服自己:“看,她的指尖還有溫度的?!?
東方墨蹙眉,還沒開口,耳邊另一道怒喝同時響起。
“不準你說她死了!”
木槿知同樣生氣地瞪著他:“東方墨,不準你說出這種話!小雅她不會有事的!”
東方墨臉頰微微抽動幾下,沒好氣的看著這左右都不肯面對事實的人。
……真吵啊。
在易沛然懷裡的人倏地動了動手指頭,剛剛被大石塊壓著的指頭經過她的努力,終於微不可見的動了動。
一旦身體的動作被重新操控回來,安小雅只覺得整個人突然重重落回到地上,身體下冰冷的觸感她都能感受到了。
隨即不可思議的一句低喃輕輕從她沾著血跡的脣角吐出來。
“你們……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