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留下來。”
這次,冷邢很爽快堅決回答:“老大,你快點帶嫂子出去,不用管我。”
這是他想了很久才下定決心的。
既然他放不下影兒,而影兒又不能帶出去,那他就留在這裡陪著她。
“我留下來陪你,”
冷邢抱緊懷裡渾身冰冷的人,嘴巴湊到她蒼白的耳邊,輕聲:“影兒,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以後有什麼事我都站在前面幫你扛著,不會再讓你感到孤單。”
他以前也會時不時湊到她耳畔親密說話,每次影兒耳背後的一大片肌膚都會羞得白裡透紅,唯獨這次他說得這樣深情款款,她的肌膚依舊是冰涼而蒼白。
冷邢心臟又抽痛了幾下,勉強空出一邊手幫她揉搓幾下耳畔,想再次看到她嬌羞的紅。
影兒沒動,木頭一樣聽著他的話。
染紅的眸子深處又閃了幾下,動容的。
“你說真的?”
木槿知剛從木梯上爬到出口,驚愕回頭:“冷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要留下來,這不就等於變相讓自己送死嗎?
先不說影兒是個不穩定因素,隨時都有可能殺死他;再說他自己可是活生生的人,在地窖裡不吃不喝的能撐得住多少天?
就算他真的愛影兒愛得入骨、愛得瘋狂也不應該把自己的性命白白搭進去。
“我沒瘋,”
對上木槿知猶如看瘋子的視線,冷邢微微一挑眉:“你們不會明白我,我也不強求要你們明白,反正嫂子你和老大安全出去,好好活下去就行。”
“東方墨,”
眼看他這樣固執,木槿知只好轉向東方墨求助:“你的兄弟瘋了,就不能說幾句話勸勸他嗎?”
原本以爲東方墨也會像之前那樣至起碼也會一拳打暈他拖出去,結果出乎意料,他**oss只是淡淡從薄脣裡吐出三個字:
“隨他去。”
木槿知微怔。
隨他去?隨冷邢選擇送死?
“可是……”
“沒有可是,”
東方墨神色冷淡的打斷她的話,一手拉著她往出口爬上去:“冷邢已經是成年人,他做的任何決定都是經過自己的深思熟慮;我們作爲朋友的,只有給建議,不能干涉他的自由選擇權利。”
木槿知又是一怔。
他這段話說得真的是乾淨磊落,不會干涉別人的自由選擇。
“難道你還有辦法勸服他?”東方墨偏頭睨她明知故問:“還是覺得心軟了讓他把影兒一起帶出來?”
“那不行啊,”
木槿知輕輕嘆口氣,“影兒這情況要是出來了,那就必須要走到最後一步了。”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影兒去禍害外面無辜的人吧。
就算她到時候不忍心收掉影兒,爺爺和簡白也會出手的。
“那就任由他,”
東方墨已經爬到出口,蹲下來大手微微用力把她拉出來,頓了頓:“雖然我個人覺得冷邢是因爲大腦缺氧纔會想出的餿決定。”
“喂!”
冷邢的聲音模糊又響亮的從地窖裡傳出來:“老大,我還可以聽得到你說話的!你毒舌的時候就不能走遠點再說嗎?”
誰大腦缺氧?他不知有多清醒。
“不能,”
東方墨嗓音冷淡:“我是故意說給你的。”
“……”
“冷邢,”
終於回到地面上,木槿知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等衣服在地窖裡沾上的腥臭味道都淡了點,才又探頭進去:“你別固執了,先上來我們再一起想辦法救影兒!”
“嫂子別理我,”
冷邢:“你們把鐵門關上,快點!”
他壓著影兒這麼久,雙手雙腳感覺全麻掉,說不定下一秒就壓不住了。
東方墨神色清冷地最後看一眼陰沉潮溼的地窖,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垂落在身側的雙手成拳,青筋在手背上現出來;幾秒鐘後他大手毫不猶豫的把鐵門用力“砰”的一聲蓋上。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十幾年的兄弟,真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送死?
只不過是他更尊重冷邢的選擇。
“啊!”
木槿知輕呼,被東方墨拉著邊走邊回頭:“我們真的不理他了?”
她話音剛落,前面突然傳來痛呼。
這聲音……是女的?
木槿知怔了怔,和東方墨互相對看一眼,又想起上官苒的突然離開,難道是有人來幫助他們?
想到這裡,兩人不約而同地一起循聲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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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鐵門再次關起來的聲音,冷邢重重鬆了口氣,放開抱影兒的雙手後一個笨拙轉身,成大字型的癱在她身邊喘氣。
“好了,”
地窖裡陰暗腥臭,地上更是冷得入骨,他身上的傷卻好像也沒有那麼疼了,流下來的血也差不多幹了,黏在身上糊糊的,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影兒,這裡終於只剩下我們兩個了,你要對我做什麼都行。”
大不了就是被她殺死。
他早就想過了,變鬼沒什麼可怕的,但一想到以後都不能和她在一起纔是最可怕的。
身旁的她靜悄悄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他的話,沒有先前的掙扎戾氣,靜靜的躺在他身邊。
冷邢又等了一會兒,她還是沒有動靜,不由得心生奇怪,支起單手撐著腦袋側身看她。
“影兒?”
影兒目光呆滯的緩緩對上他的視線。
“你在想什麼?”
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充滿殺氣和怨恨,冷邢心裡不由得暗暗一喜,又有點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影兒,你是不是想起了點什麼?”
拜託!
從來不信神佛的冷邢不由得在心裡默默祈禱:她一定要想起他,就算是一點點都是好的。
影兒還是沒動,剛剛還白得可怕的臉色在陰暗的光線下正一點一點的恢復正常。
“冷……”
她沙啞開口,聲音似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冷邢。”
彷彿是天上的神佛顯靈了一樣,她居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冷邢楞了楞,巨大的喜悅瞬間罩下來,撐著腦袋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鬆,整個人啪的摔到地上,腦袋上的疼痛讓他知道不是做夢,終於回神過來一開口就是語無倫次般的狂喜。
“是!是我!感謝神仙!感謝佛祖!感謝……哎,不管了!”
他說到最後實在想不出還有哪路神仙要感謝的,手足無措的一把抱住影兒,“影兒,你終於想起我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