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歆斜睨著眼望向他, 臉上帶著笑:“你剛剛沒聽到可菀和可桐喊秦默叫‘秦叔叔’麼?澤西啊,這麼多年沒見,你的智商倒是沒見長呀。”到了後來, 顧歆換上一副調笑的語氣打趣他。
葉澤西緊繃的神經在她的笑聲中慢慢的鬆弛下來, 他揉了揉太陽穴, 今天他受到的驚嚇不小。
“這麼說, 孩子是沈欽卓的。”這回他沒有用疑問句。
顧歆既不說是, 也沒有說不是。
過了半響,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葉澤西又跳將起來, 指著顧歆叫到:“你——你不會自己偷偷把孩子生下來,沈欽卓到現在都不知道吧!”
這些曾經讓顧歆難以自拔的過去, 就這樣被葉澤西□□裸的用一個簡單句給表述清楚了。
顧歆有那麼一絲的恍惚, 垂下的眼眸中看不清楚的情緒暗自涌動。
許久, 她才擡頭,直視著葉澤西的目光, 平靜的說道:“是,就是你想的那樣。沈欽卓六年前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之後我發現懷了他的孩子,不顧家人的反對把孩子生了下來,然後一個人帶大了他們。”顧歆語氣裡帶著的刻意僞裝的平靜, 但說出了這所有的一切, 心裡鬱結了許久的魔障終於像是一下子消失不見了。這感覺, 好痛快。
原來, 傾訴是一件這麼讓人輕鬆的事情。
聽她如此平靜的說完這一切, 葉澤西卻突然沉默了。他不言一語,然後給了顧歆一個綿長的擁抱, 然後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句:“這麼多年,你辛苦了。”
顧歆被他這個大大的懷抱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卻能聽得出他語氣裡的歉疚與不安,轉而嘆了口氣,輕輕的推開他去。
“沒事了,其實也沒這麼難。好了,我們該回去了,秦默該等得急了。”顧歆淡淡的說道卻難掩眼裡的落寞,她擡腿剛想離開,卻又被葉澤西一把攔住。
“沈欽卓這麼多年都沒有來找過你麼?”葉澤西著急的問道。
顧歆眼神黯了黯,最終沒有回答他。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沈欽卓回來了,這一次卻徹底攪亂了她平靜的生活。
葉澤西見她並不答話,估計又觸及了她的傷處,再也不敢深究下去,只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給她以安慰,一面也垂下了頭去:“顧歆,我對不起你。我說過要把他找回來的,這一次,我就是翻遍了所有地方,也要把他給找回來帶到你面前。你相信我!”
聽他這樣一說,顧歆倒是慌了神,她一把捉住他,說道:“千萬別!我快要和秦默結婚了,我只想過安定的日子。”
葉澤西這次依舊是不小的震驚,顧歆就要和他的拜把兄弟結婚了!
一時間,他陷入了長長的深思中。事情的錯綜複雜遠不及他想的那麼簡單,說到底,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旁觀者罷了。都說旁觀者清,怎麼他覺得自己也看的不甚清楚呢。
六年前,沈欽卓不告而別,手機換了號碼,再也聯繫不上了。隱約聽同門的師兄弟閒聊時說他可能是出國了,不然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連個影子也沒有見過呢。
至於顧歆,沒多久便也畢業離開,那幾個月葉澤西發了瘋似的發動自己所有的人脈關係去找這兩個人,結果都杳無音訊。抱著不安和歉疚的情緒,葉澤西過了這麼多年。他常常在想,這兩個人後來怎麼樣了,如果是因爲自己拆散了他們,那麼罪魁禍首豈不就是自己。
他約秦默吃飯時,萬萬想不到,闊別六年之後竟會再一次遇見故人。那一刻,他內心是欣喜的,像是突然解開了自己多年的一個心結,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顧歆這些年發生了什麼,過的到底好不好。結果,出乎他意料的是,顧歆不但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而且還要和秦默結婚了。
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是葉澤西絞盡腦汁卻還是什麼也沒有想出來。
秦默是個好男人,這麼多年的交情,他深深瞭解秦默的爲人,寬容大度,他的確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說實話,顧歆和秦默結婚,也是一件美事,他心裡是很爲他們高興的。
只是,那久未謀面的師兄沈欽卓,這麼多年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他難道就真的放下了顧歆,放下了那些過去麼。葉澤西一方面替顧歆不值,一方面暗自責怪沈欽卓的如此狠心。
思慮良久,葉澤西開了口:“你要答應我,以後好好和秦默過日子,他是個好男人,千萬別辜負了他。”
顧歆點點頭,眼裡帶了堅定。她一定不會辜負,既然決定了忘記那個人,那就好好的重新開始。
回到桌前,秦默見他二人一前一後落了座,臉上稍顯疑問,卻又沒有當下開口問。
葉澤西卻又是換上一副不正經的笑容,跟秦默舉了杯:“大哥,你厲害呀。顧歆當時可是我們學校裡的校花啊,當時我就在想到底是誰最後能抱得美人歸呢。沒想到是你這個傢伙呀!來,我敬你!你這個好福氣的。”
“我聽顧歆說你們快要結婚了,什麼時候啊,到時候別忘了發我喜帖啊!”葉澤西這話一出,秦默看向顧歆的眼神裡帶了喜悅,暗自握緊了顧歆在桌下的手。
顧歆覺察到手心傳來的暖意,也回握了他一下,給了秦默一個堅定的眼神。
得到顧歆的迴應,秦默心裡有了底氣,回了葉澤西一個笑,說道:“婚期還沒有決定。”
“哦——”葉澤西拖長了語氣,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了,便只有埋了頭裝作大吃的模樣。
一頓飯吃的倒也算盡興,葉澤西很快跟兩個小傢伙混熟了,只是可菀依舊不待見這個怪叔叔,一點正經模樣都沒有。
開車回去的路上,兩個孩子又倒在後座上睡著了,秦默偷偷瞥了一眼顧歆,見她看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便把憋了一個晚上的疑問問了出來。
“你跟葉澤西從前就認識?”秦默看了一眼顧歆。
顧歆聞言,轉過頭,然後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再沒多說。
“你心裡如果有事便跟我說知道麼。”秦默猶豫了半天,還是開了口。
“你是不是有什麼想問我的?”
“如果你不開心,我便不問了。”
“你是不是想問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誰。”顧歆摸了摸腕上那個透涼的玉鐲。坦誠相待,首先是兩人之間建立信任的第一步,不是麼。有些事情,是時候跟秦默坦白了。
車外霓虹燈亮起,從遠處看,一長串的路燈連接成夜裡的明媚顏色,整個城市上方,華燈初上,蜿蜒開去,像是一幅會動的彩色油畫。
秦默用一種出其意料的平靜的聽著顧歆用敘述的語氣陳述著一個故事,彷彿那個故事裡的主人公並不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