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精,很好吃的哦!”葉秋用一個和煦溫暖的笑表達了那蓮子的甜美,又剝了一個丟進自己的嘴裡。
小男孩遲疑了一下,咬了咬吃了下去,一股荷葉的清甜彌散開來,齒頰留香。
夏夜,荷塘,池底。
兩個人相視一望,像兒時捉迷藏的玩鬧,品嚐那一口的馨香。
也不知過了多久,蓮子也吃飽了,皮膚也泡得有些鬆了,外面的動靜才漸漸消停。
葉秋用手指指岸上,徵求一下如今自己小同盟的決定。
他點了點頭,示意可以上去了。
葉秋忽然覺得有些不爽,怎麼自己開始聽一個小屁孩的意見了?!封建奴性害死人啊,她立馬在心底正了正三觀,堅定了對馬克思主義列寧民主思想的擁護,這才抖擻了精神,爬上岸。
兩個人竟然一致的先露出半個頭,先探視一下四周的環境,這才慢慢的浮出水面,爬上岸躲在冷宮的一個嚴絲合縫的牆角里。
“小鬼,這下你可別裝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呀?那羣人可是準備要你的命呀!”葉秋使勁把衣服和頭髮上的水擰乾,現在自己這副虛弱的身體,一定要先保住健康,別再生病纔好!果然還是先知們說的對啊,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
小男孩換了一臉的恭敬,眨巴著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給葉秋鞠了一躬道,“婉姨娘救命之恩,皇兒夕諾感激不盡。”
打官腔?到這一步了還不信任自己?葉秋有點煩躁,怎麼也是剛剛一起經歷了生死的人,難道後宮之中正是要小心到這一步?
她嘆了一口氣也跟著裝模作樣道,“大皇子客氣了,這是本宮份內的事情,只是大皇子準備接下來去哪裡呢?本宮如今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人,大皇子是個聰明機靈的人,還是快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葉秋特地強調了“聰明機靈”四個字,饒有趣味的看著這個想要扮豬吃老虎的小鬼精接下來還要怎麼演下去。
這時大皇子夕諾並不著急答話,而是從容的看著挽起褲腿拎水漬,毫無端莊可言的葉秋,別有深意的淺淺一笑。
“莫非婉姨娘真的不知?”夕諾一臉正色,眼中全然的驚愕和不可置信。
“知道什麼?”葉秋此刻拼命在腦海中搜索著王素素殘餘的記憶,卻沒有發現太多關於這個大皇子太多的信息。
她只是隱約的記得這個皇子乃無名宮女所出,後被久未有孕的皇后過繼爲養子。然而這孩子雖未長子,又是宮中唯一的孩子,但是由於出生和自幼癡傻的緣故,長期不受自視甚高的皇帝待見。
長期以來,宮人忌憚於皇后的仁慈,對這個皇子也算尊敬。她的記憶裡,這個大皇子從來都是深入簡出的,連進宮許久的王素素也僅僅只見過兩次。
一次是這個孩子五歲時犯了癡病,趁僕人不注意的時候爬到了假山頂上去戲耍不小心給摔了下來,王素素剛好遠遠的看見衆人護送他回房的樣子。
一次是這孩子爲了抓麻雀兒,不知何時跑到了自己寢殿的房檐上,要不是當時這大皇子不小心踢下了一塊石塊,王素素也不會發覺他便在自己的寢閣掏鳥窩。當時還把王素素嚇的不輕,雖然她不喜這個癡兒,但是卻萬萬不能讓這個癡兒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出事。宮中的事最怕的便是捕風捉影,人言可畏。
現在細細想來,葉秋越覺得這個年僅9歲的孩子心機深沉,她竟然看不出他真實的目的和想法。
她掂量掂量了輕重,緩緩道,“本宮此刻已是帶罪之人,莫非大皇子如今已經看不起姨娘了?說話都不願以誠相待?有話便直說,此時的情景大家彼此心中都有分寸。”
“婉姨娘說的在理,是皇兒問的不周到。”夕諾一雙炯炯有神的丹鳳眼,直直的凝視著葉秋彷彿要看到她的心底去。
突然,他的眼睛蒙上一層厚厚的霧氣,像變了個臉一樣,嘟起粉嫩的嘴脣,搖著她的手開始撒嬌,“皇兒願做姨娘的孩兒,還肯望婉姨娘收留孩兒!”
葉秋被他嫺熟高超的變臉術心中那個讚歎佩服啊,眼淚說流變流簡直開關水龍頭還來得快捷迅速。
這個小鬼精此刻又變成一副嬌憨可人,天真無邪的孩童的了。
“你究竟想怎麼樣?我明天就是將死之人了,難不成你還能帶我逃出生天?”葉秋被他哭鬧的有些煩躁,她的腹部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婉姨娘是您將孩兒從火場中救出來的呀!父皇定然不會怪罪於你的!”夕諾眨巴著童真的眼睛,無邪的看著葉秋道,“況且.......婉姨娘的家人明日便不是要無罪釋放了麼?”
“什麼?”葉秋大吃一驚,驚愕的說不出多的話來,她實在想不通這其中的牽連和關係,而且這個小鬼精是怎麼知道的?!他說的又是真是假呢?如果是真的,那麼爲冷宮起火沒有人來管她的生死,滅個火真的有那麼難嗎?一直到等到冷宮燒的連渣都沒有了才撲滅?!這根本就是一場別有蓄謀的謀殺!就像她在荷塘邊看見的那一幕是一樣的!
究竟是誰想要了她的命呢?!
“婉姨娘,不要驚訝,這個是皇祖母出面做的決定,甚至連父皇都沒有權利干涉呢!”夕諾突然謹慎的看了看四周,抹了一把鼻子上的鼻涕,憨憨的湊到她耳邊悄悄道,“這是我下午掏雀兒的時候,在淑姨娘那裡聽到的!”
葉秋不禁有些想笑的感覺,這個小鬼精倒是很會找掩飾的法子,如此想來當初那次見面是這個小孩子在做隔牆之耳了。他現在告訴自己這些又想以自己爲由擺脫皇后的教化,難道........她心中凜然,越想越寒,只覺得期間疑雲重重,關係更加複雜。
她捏了捏手心的冷汗,意識到今後的路可能更難走。
但是她卻對那個挺身而出的皇太后有了些好感,雖然是素昧蒙面的“家人”,可是作爲皇權最高的領導者能大度的放過那幾百條人命便已然是相當的難得了!
同時她也看出如今雖然皇帝掌握了皇權,還沒有具備可以一舉斬草除根的能力。
這個皇帝太驕傲,太沖動了。
他便是自己,不,便是王素素癡愛了一世的丈夫嗎?!
葉秋捂住有些微痛的肚子,想起那裡曾經有個小生命,心中不覺有些失落和難過。這一刻,她爲王素素而感傷。
“婉姨娘,婉姨娘,你就要了諾諾吧,諾諾很乖的,會好好孝順姨娘,聽姨娘的話!......”看著有些出神的葉秋,夕諾似乎有些著急,不停的搖著夕諾的手往她的懷裡鑽,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撒嬌。
“哦。”葉秋終於回過神來,想到自己眼前的困境還未除,怪不得那個淑妃會那麼大膽涉險來冷宮刺殺自己,原來她聽到了風聲和消息。但是這把火又是誰燒的呢?她想到那個蒙面黑衣猥瑣的色狼.......
看著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皇子,葉秋心底清楚地很這就是一有著狼子野心,極具毅力和忍耐力的白眼狼。但是從她的記憶裡,便知曉王素素也是個極其驕傲的名門閨秀,是通曉些心機和手段。
然而,由於對皇帝深切的愛,她的眼裡心裡卻是容不得一個妃子的。甚至連生了懷中這個小鬼精的宮女都曾經想出手害過。但是最終有人棋高一著。
也就是說她在這個偌大的後宮裡,沒有一個盟友,甚至連自己身邊的丫鬟都不信任,生怕太過豔麗將皇帝勾了去。
這個王素素真的是癡到了極點。
在這利益至上的後宮裡講感情,太費生命!
葉秋乾咳了一聲,輕輕的推開懷中的人精小正太,凝視著他的眼睛嚴肅道,“你能爲我帶來什麼?”
夕諾怔了一怔,沒想到她會問的這麼果斷直接,簡直不像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綿裡藏針,一句話要分成十句還要繞著彎說的婉妃了。而且那個婉妃心裡只想著怎麼把父皇變成自己一個人的,根本就不會顧及其他利益,現在眼前的這個婉妃根本就是變了一個人呀!
他黑溜溜的丹鳳眼此刻瞇成了一條線,上下重新打量著眼前的婉妃,知道自己將會多一個有力的盟友。
他鄭重無比的回答道,“錢!”
正所謂君子愛財取之以道,所以葉秋便本著遵循老祖宗的訓誡,好好利用一下現有資源。
“可是,我只能做到今日按你說的去做,接下來的事情我可不能擔保。”鑑於她人生地不熟的情況,錢的作用還是能幫到她很多忙的。如今她需要盟友,但是對於直面皇后產生利益衝突,她還是有些擔心的。
“太好啦!諾諾就知道婉姨娘是天地間最好的人!”小鬼精拍著手,高興的又蹦又跳,要不是剛剛一同經歷的事情,都讓葉秋都有些真的相信這只是個活潑天真的孩子了。
突然,他又湊到她的耳邊,柔柔的吐氣道,“黃金五百兩,明日午時送到。”
葉秋滿意點點頭,果然是個懂事的孩子啊。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小鬼精的錢是從哪裡來的,也由不得估計自己去“搶劫”一個不大點的小毛孩,眼前她要先保命纔是最重要的。而在這步步驚心的宮裡,沒有錢簡直寸步難行。
兩人一拍即合,夕諾拉著葉秋的手便要往南面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