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夕顏一直覺得如果莫芳菲夠聰明的話,不會在今天就來找自己麻煩,事實證明,她還是太愚蠢。
當莫芳菲一身紅衣站在莫夕顏的面前時,莫夕顏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上下打量著她。白珊說的一點都沒錯,現在的莫芳菲簡直就是一個妖物,渾身泛起的紫氣告訴莫夕顏,至少她已經和雙尾毒蠍血脈相合了。所以只要自己殺死雙尾毒蠍,現在的莫芳菲就會油盡燈枯般落下去,從此再也沒有可能與她對抗,不過,那絕非易事……
“妹妹,看起來你不是很想看到我啊。但是很遺憾,我又一次從地獄的深處爬上來了,你又有何感想?我來這裡,就是爲了向你還禮的……”莫芳菲死死盯著莫夕顏,嘴角掛著一絲憤怨與仇恨交融的詭異微笑……
莫夕顏擡眼看了看莫芳菲脖間的紅色吻痕,不由得啞然失笑:
“大姐,我還以爲你脖間的紅痕是血靈之力在血脈的殘留,不過仔細一看好像不是那樣啊??磥泶蠼愀首舆^得很好啊,真是可喜可賀。”
莫芳菲臉色發紅,眼神裡滿含恨意,怒聲道:
“莫夕顏,你不要跟我廢話,我爲了打敗你,已經失去了一切,這點恥辱比起你帶給我的恥辱來說,算得了什麼,再說以後我也是會嫁給他的。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就是來取你的性命的?!?
莫夕顏臉色微變,從石凳上站起,雙手抱著胳膊,眼神淡漠地看著莫芳菲,低聲道:“你說的很對,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那麼今日,你就替他來還吧。不過很遺憾,事先告訴你,我是不會殺你的,因爲那樣……”
說著,前世今生的仇恨紛紛涌上莫夕顏的心頭,在她的嘴角邊匯成一絲駭人的微笑:
“對你來說太簡單了。”
話音剛落,莫芳菲臉色微變,莫夕顏的身後發出一道淡綠色的光芒,不一會兒一個容貌俊朗的綠頭髮少年就出現在她的身後。少年眼睛裡帶著殺意,莫芳菲突然就感覺到今日一戰,會很艱難,如果行錯一步,重者會失去性命,輕者回歸到原點也說不定。
莫夕顏並不是想殺自己,不然也不會一步一步地讓自己走到現在這個境地。當初只要她殺了自己,也就少了這許多的麻煩事。莫夕顏是太驕傲了,還是隻是單純地覺得死太簡單了?!
不管怎樣,莫芳菲仍舊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自己的手指一直蔓延到內心深處。
手指輕觸脖間的契約石,紫色的光芒大現,雙尾毒蠍赫然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在進入到九宮閣二宮之前,莫芳菲就偷偷修習過馭獸術,前幾次駕馭這雙尾毒蠍已經是得心應手,今日之戰,在所難免。
雙尾毒蠍剛一出現,看到紫藤時,已經是按捺不住。莫夕顏看著雙尾毒蠍來回揚起又落下的雙尾,眼神中出現一股殺意。
上一世這個靈獸吞食了紫藤,這一世,自己定不會讓紫藤受這屈辱,歷史應該被改寫了。
莫夕顏緩緩地拿出宋朱濂爲她打造的雙劍,早在上一世她就修習過,自己的輪迴斬現在可以派上用場了。
莫芳菲順勢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劍。劍尖一指,雙尾毒蠍就對著紫藤狂撲過去。
“可惜了一株珍貴的紫藤,只要我的毒蠍吃了它便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莫夕顏我可要好好謝謝你的大禮。”莫芳菲瘋狂地揮舞著長劍對著莫夕顏劈將而去,口中陣陣有詞。
“囉嗦!”
莫夕顏厲喝一聲,雙手張開,全身猛烈地轉動,不一會兒就颳起陣陣颶風。莫芳菲見她這樣詭異的招式,心裡大驚,旋即,一個輕功躲在一旁,待她平靜下來的時候,只見莫夕顏所到之處,破壞力極強,方纔還是好好的石凳,現在竟然碎裂成千萬片。
莫芳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現在她與莫夕顏同屬二宮,卻不知道莫夕顏竟修煉了這樣的功夫,不由地被嚇了一跳。
看向雙尾毒蠍時,紫藤也是明顯地佔了上風,雙尾毒蠍的毒針全都被紫藤靈活地躲開,這紫藤好像是知道雙尾毒蠍的弱點,從來不與它正面對戰,遠遠地躲在後面,利用渾身的莖葉靈活地躲避對方的攻擊。
莫非是自己給雙尾毒蠍拖了後腿?!莫芳菲這樣想到,看著莫夕顏手執雙劍移形換影而來,雙手猛然一擋,只聽地“嚓”的一聲,三柄劍劇烈地撞擊在一起。
莫芳菲十分厭惡雙劍相抵發出的聲響,不由後退一步,莫夕顏左手拿劍抵在莫芳菲的長劍上,右手得空,狠狠抽出,刺向莫芳菲的肩膀。
“??!”莫芳菲大驚,連忙抽劍離去。莫夕顏看著莫芳菲流著血的肩膀,嘴角劃過一絲微笑,只是這嘴角上明明是噙著一絲冷意。
就在莫芳菲以爲莫夕顏就要衝過來將自己殺死的時候,莫夕顏忽然口中有詞,猛然間地面就裂開了一個縫隙,從下面衝上來一根巨大的滾木橫在自己和雙尾毒蠍的面前。
那滾木好像是有了意識,只要莫芳菲移動一點,它就迎著莫芳菲的身體撞上去。莫芳菲的去路被它切斷,只好與它周旋。心裡仍舊帶著一絲的疑惑,直到她看到莫夕顏的身體背對著自己,快速地朝著雙尾毒蠍奔去,“不好……”另一句話還沒說出口,滾木就飛騰而上重重地砸在了莫芳菲的胸口,“噗!”一絲鮮血從莫芳菲的口中噴出。
她感覺到一股暈眩之感,雙手撐地才勉強站起。耳旁傳來雙尾毒蠍悽慘地叫聲,她不可思議地看著莫夕顏將手中的短劍刺進雙尾毒蠍的背部,紫藤緩緩地將全部的枝蔓纏在它的身上,不久那亮的耀眼的紫氣就一點一點地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莫芳菲感覺到了一絲的恥辱,但不久恥辱就隨著自身的痛感消逝。她已經和雙尾毒蠍血脈相連,現在雙尾毒蠍被紫藤吞噬掉了,那麼自己……
果然,她的雙手失去了原來的雪白,漸漸變成了暗黃色,窈窕的身體也漸漸萎縮,不久之後就回復到原來的樣子。
她痛苦地看著自身的變化,眼裡一抹恨意。
莫夕顏擦乾短劍上雙尾毒蠍的黑血,看著莫芳菲,冷冷的說道:
“看起來你還是吃了它的內丹。你對自己的馭獸也不是很上心,如果你不這樣做,恐怕我也不會這麼簡單就將它解決掉。到最後我還是要謝謝你,成全了我的紫藤。”
莫芳菲癱坐在地上,無力而憤恨地吼道:
“爲什麼你不殺了我?!殺了我吧,你這孽障!殺了我!”
莫夕顏聽罷,冷冷的轉過身就走,寒聲道:
“我很想殺你,可是……殺了你,你的苦難不就結束了麼。太簡單了……這比起你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來說……太簡單了……太簡單了!”
說完,莫夕顏似是大病了一場般,搖搖晃晃的走開。莫芳菲絕望的望著莫夕顏遠去的背影,良久後終於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將手伸向了一邊的長劍……
“死吧!”
莫芳菲厲喝一聲,雙手摸索著自己的長劍就要向著莫夕顏砍去,莫夕顏看到莫芳菲狼狽的樣子,眼中一抹冷意。揮手凝聚血靈之力,莫芳菲的長劍就抽手而去,落在一旁。
“這些都是你自找的,不是麼?我沒有要取你性命的意思,你走吧,現在你的容貌和原來一樣,難道你還是不滿意麼?!”莫夕顏搖搖頭淡然道。
莫芳菲嘴角溢出一股血,憤然說道:“原來,一切能跟原來一樣麼?你不殺了我,就是毀了我。爲什麼我一次一次地爬起來,卻又一次次地被你打???我不明白!”
莫夕顏冷笑一聲:
“你不明白,上一世的我何嘗明白過。我曾以爲你們都是爲了我好,只要我努力修習,父親會愛我,兄弟姐妹會敬我,等到我真正死去的時候,我才明白原來的一切竟然是假的。根本沒有原來,因爲一切都是當初的樣子,從來不曾改變。”
“你說什麼?”
莫芳菲顯然聽不懂莫夕顏的話,但是這番話竟讓她的腦海中隱隱出現了一絲幻覺,上一世……到底是什麼……
莫夕顏將莫芳菲身邊的長劍踢開,冷冷的說道:
“大姐,我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了,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可以自己離開這裡麼,我不想你留在這裡髒了我的院子!”
說完,莫夕顏拉著紫藤的手回到屋中,輕輕地關上房門,一切都是那麼相似。一如當年的龍吟夫人和大夫人,只是二者的境況來了驚天的反轉。
莫芳菲艱難地從地上爬起,看到外面聚集的人羣,不由地苦笑一聲。到最後還是輸給了莫夕顏啊,只要自己出手,結果從來就是沒有變過,一直是她贏!
慢慢走過擁擠的人羣,莫芳菲忽然覺得過去的事情仿若是大夢一場?,F在她覺得有些疲累,可是一旦走出了這個院落,父親還有三皇子就不可能讓自己停下來。
雙尾毒蠍已經死去,所依託的還有什麼呢?是這體內殘存的靈獸之力?!
一滴眼淚滴下來,莫芳菲突然就那麼笑了。“我還有籌碼,一切都沒有結束……”聲音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莫夕顏無奈搖搖頭,對著紫藤說道:“我不殺她,你覺得對嗎?”
紫藤看著莫夕顏,若有所思道:
“我只知道莫莫其實內心還是很善良的,你不殺她,還是想要給她一個機會吧?!?
君待吾以情,吾以情報之;君待吾以恨,吾以血敬之!
“不,”莫夕顏說道,“我只是想看她作繭自縛的樣子,如果我親手殺了她,又怎麼會看到她自食惡果,只不過是讓我的手徒增一絲血腥罷了?!?
莫芳菲被莫夕顏的滾木所傷,其實並無大礙。莫夕顏所召喚的滾木其實很手下留情,不僅只召喚出一根,並且上面並沒有生出原有的許多的尖刺。
莫芳菲失去了雙尾毒蠍,已經沒有辦法回到莫府向莫儒深覆命,她只好先去三皇子那裡。半路上看見一條小溪,莫芳菲蹲下身去,看著那溪水映襯出的自己的面容,不禁淚如雨下。
沒有了魅惑的容顏,撩人的神采,恢復到莫芳菲原有的樣子。這樣,不是廢人,三皇子還會喜歡她麼?答案一定不是的,可是女人就是這樣,什麼都要賭上一賭。
莫芳菲撐著身子,走到三皇子的府邸。待她在府門前站定的時候,內心卻是異常的煎熬。府門前小廝的眼光已經告訴她,外人看她的態度已經全變了,不再是看到那撩人身姿時的激動與興奮,而是看到她失去美麗時更深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