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夕顏和小獸赤語走在靈境的路上,腦子裡想的全都是錦王冷顏君的事情。在靈境中化身成人但卻沒有內丹,這該是怎樣的一種無奈?
“姐姐,你剛纔爲什麼不將那紅梓草煉成丹藥,這樣一來,不就可以提升錦王冷顏君的靈力,他的生命之火不就能保得住了?”赤語沉聲道。
莫夕顏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她進靈境,身上沒有帶著融葉,就算是有這紅梓草,也不知道錦王冷顏君吃下去會有什麼反應。提升血靈之力十倍不止的紅梓草,其中靈力必定驚人,現如今的錦王冷顏君身子裡沒有內丹,或許根本不能壓制住這紅梓草暴漲而出的靈力。到時出了差錯可就沒有辦法彌補了。
“這紅梓草藥性我還沒有試過,在沒有辦法將全部的危險摒棄之前,我不會輕舉妄動。”莫夕顏長嘆了一口氣,握著赤語的手也緊了一些。
“姐姐,你害怕麼?”赤語道。黑夜裡很安靜,整片森林裡都是他一個人的聲音,森林的盡頭有很厚的巖壁,莫夕顏聽到小獸赤語的聲音在一遍一遍的迴響。聲音由遠及近,由大變小。
紫藤沒有說話,莫夕顏的腳步突然停下,看著小獸的眼睛道:“當然害怕,我害怕不能保護你,害怕紫藤離開我,害怕錦王冷顏君會突然死掉,害怕我找不齊五玲瓏,害怕我回不了家。”
“可是人不能因爲害怕就什麼都不做,你要是因爲害怕而無動於衷,在你糾結的過程中,赤影就可能死掉。所以,每個人都害怕,因爲在乎,可是我們卻不能因爲害怕而什麼都不做,這是最不可取的,你明白嗎?”莫夕顏深呼一口氣,看著面前的小獸故作鎮定狀,不由的笑了。
赤語看到莫夕顏這笑容,心裡竟然感覺到溫暖,他攥著莫夕顏的手,感覺身子都是飄得。
不能因爲害怕而什麼都不做。
三個人走了許久,終於在一處黑色的峭壁下,找到了一處暫時的居所。這裡鮮少有靈獸的蹤跡,甚至是連靈氣都沒有多少。
莫夕顏用手撫上那巖壁,渾身的肌肉在不停的顫抖,就連說話都要大口的吸氣。小獸赤語說的不錯,她已經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渾身的不同,經脈一寸寸的斷裂掉,莫夕顏感覺到渾身都是麻的。
身子蹭著巖壁,莫夕顏緊緊閉著眼睛,沒有說話,她不能叫赤語和紫藤看到自己的狼狽。現在這個情況,如果再出什麼差池,或許這靈境他們是出不去了。
“小姐姐是累了麼?累了就歇息吧。”赤語倒是很乖,在看到莫夕顏靠在巖壁上之後,馬上走到一處角落裡安靜下來。
紫藤想要去看看莫夕顏,但是在察覺到空氣中的尷尬之後,只好自己識趣的躲在一邊,時刻注視著莫夕顏的一切。
莫夕顏暗自將渾身的靈獸之力聚集到丹田之處的龍珠那裡,閉目所見,莫夕顏看到龍珠那裡的靈力已經呈滿溢狀態,平日裡都是有血靈之力的從中調節,這才得以將這靈獸之力阻隔在經脈外面。現如今看這陣勢,這些靈力再不釋放出來,莫夕顏今夜必定是血肉爆裂而死。
呼吸聲有點急促,莫夕顏剛纔在殺血蛇之時已經釋放了一部分靈獸之力,可是沒有血靈之力的配合,這靈力在釋放的時候必定傷到了身體。莫夕顏抿著嘴,肩膀處的血管在臌脹起來。
就在莫夕顏分外痛苦之時,在巖壁的另一端卻出現了一羣鬼鬼祟祟的靈獸羣。
“聽說少主被血蛇幹掉了,是不是確有其事啊?”一個呆頭呆腦的靈獸秋鼠在一旁咋舌。
這靈獸秋鼠靈力最小,可是能在這靈境生存下來,必定也是有點功夫,他這樣一說,旁邊的幾個小獸也都附和道:“八甲大哥聽說的,肯定就是對的,那少主鬼靈精似的,沒成想落到了血蛇的手裡,要知道血蛇可是吃人不吐骨頭,我看咱們的女王知道這個消息了會是什麼反應?”
“啊哈哈……聽說女王赤影長得不錯啊,既然叛亂起了,不如事成之後,我們幾人到頭兒那說上一說,沒準還能一見芳影呢?”一隻已然成型的靈獸臉上露出一抹淫蕩的笑容,其他幾個人會意,此時他們的臉上竟然佈滿潮紅。
“咻!”一道狠厲的靈氣化劍朝著這被靈獸們稱爲八甲大哥的靈獸射將過來。那八甲臉色驟變,將身前的幾個靈獸呼到一邊,硬生生的接下那靈氣化劍。
淡藍色的靈氣化劍被他劈掌攔下,空氣中一種極小的空氣波動,將四周的寂靜瞬間攪空。不過因爲力道不夠,那劍最終還是化爲了一團幻影,八甲將掌風收回,這纔在那幻影之下看到赤語。
靈獸們皆大吃一驚,隨後便捧腹大笑,那帶頭的八甲揉著自己肥大無比的肚皮,高聲道:“這不是少主嗎?沒讓血蛇吃了,還真是幸運。現在還想跟我八甲過招,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
赤語臉上帶著冷冷的殺意,方纔聽到他們侮辱孃親,早已氣急,此時此刻,他恨不得將這些人千刀萬剮。
“八甲,當初你對我孃親俯首稱臣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樣猖狂。想當初你也不過是我胯下的馬,怎麼今日趁著叛亂,如此大言不慚?!難不成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小獸赤語毫不相讓。
那八甲聽完,被氣的不輕,拍著肚皮的手放下來,接過旁邊人手上的長刀,眼裡帶著一絲的陰翳,沉聲道:“少主,此一時彼一時,你難道還以爲這靈境是你們赤鹿一族的天下,告訴你,沒可能了!”
長刀一揮,旁邊的靈獸馬上會意,將身後的蛇皮袋子打開,露出了半截腦袋。小獸赤語看到那腦袋上的鹿角,臉上駭然。
隨即低著頭,雙手不住的顫抖。周圍的風好像就在這低著頭的瞬間停了下來,四下寂靜。
死一般的安靜。
“你們……”他咬牙切齒道,“你們竟然動她?我殺了你們!”話音剛落,赤語的身子對著八甲爆射而出,後者輕笑兩聲,手中的大刀一揮,鋒利的刀刃將赤語的肚皮割裂,露出粉紅的皮肉和鮮紅的血來。
“呃!”重重的摔在地上,赤語口中嘔出一股鮮血,眼睛裡被淚水填滿,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委屈的。那蛇皮口袋裡的女娃娃是他最好的玩伴,他曾經答應過要帶她去下境看山看水的。
……
“赤語,你說下境會是什麼樣子?”赤衣好奇道,她扯著赤語的袖口,在看到後者嫌棄的眼神之後,絲毫不在乎,仍舊自顧自地說道:“赤語,我們五歲了,可是已經在這靈境之中活了五十年,下境之中的五十歲早就兒女成羣,妻妾成羣了。我好想去下境,嫁給一個下境中的好兒郎。”
赤語看著袖子上那白白的小手,將右手點上對方的額頭,費力推開道:“瞎說什麼,你才五歲,活過五十年算的了什麼,心智上還不是一個孩子。再說了,孃親說你長大了是要嫁給我做媳婦的,只能給我生娃娃,其他的你就別想了。把手拿開,我要去玩了……”
“喂,赤語,嗚嗚……你兇我!我哭了,我真的哭了……”赤衣捂著眼睛,卻在指縫中偷偷看著赤語的反應。
“好了,帶你去看看好了,反正我也是要去下境歷練的,到時候帶上你這個拖油瓶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你別哭了,心煩。”赤語咬咬牙,忍住不去轉身。
“赤語最好了,我不哭啦,你看我沒有哭呀……”赤衣跑到赤語的跟前,扯扯對方的臉蛋,歡喜道。
……
那一切已經遠去,就在赤語看到那蛇皮口袋裡露出的半截腦袋,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了。
赤語,我沒有哭呀,我騙你的……
赤語,我哭啦,我真的哭了……
我不要嫁你,我會去下境,嫁給一個好兒郎……
……
淚水模糊了雙眼,赤語捂著肚子,那裡赫然一個慘烈的傷痕,眼中不知是恥辱還是憤恨,他只是靜靜的看著那袋子中露出的白白的,帶著細密汗水的,還有一絲馨香的美麗的額頭。
“哈哈,你看我們的少主這是怎麼啦?難道是被這死人嚇到了?”八甲用長刀指著赤語,口中一片嬉笑之意,說到得意之處,竟然還用腳去踢踢那蛇皮袋子。
白色的額頭,在八甲的一踢一踹之下,微微的抖動兩下,赤語期盼著她還活著,可是赤鹿一族特有的靈力,已經在她身上看不到分毫。
“我殺了你!”赤語血紅著眼睛,身子搖搖晃晃的在原地站定,八甲仰著頭哈哈的笑著,身後的靈獸全都在看著這位昔日的少主,受到如此屈辱。
“少主,看到未來的小媳婦死去是不是特別痛啊?是不是……呃!”八甲的話還未說完,就感覺到脖間一涼,再想說話時,那脖頸之處的鮮血如決堤般涌出。
他用手捂住傷口,無奈已經沒有任何作用,眼睛鼓出來,看著擋在赤語面前的那身著暗黑色衣衫的女子,只見女子雙手握著長劍,頭向一側微微的低著,身子微沉,女子緩緩擡頭,只不過那眸子裡卻是紅藍兩片。
“大哥,大哥你怎麼樣了?!”八甲身後的小弟趕忙將這位大哥扶起來,他們也沒有看清楚剛纔發生了什麼,只是知道睜眼看時,八甲已經被面前的這小丫頭割了喉。
看到莫夕顏擡起頭的一瞬間,八甲的臉色大變,脖頸處的鮮血仍舊噴涌而出,伸出一隻手費力地指上莫夕顏的臉,口中噴吐出半口熱氣,半口鮮血,“你……怪物……”
“大哥,大哥……”八甲突然倒地不起,再一看時,已然斷了氣。莫夕顏的眼睛已經不是黑色,靈獸之力在體內的胡亂噴涌,已經讓她亂了陣腳,此時碰到這幾個不要命的,正好可以擺脫現在的困境。
“不怕死的,接著來,我今天就陪你們玩耍了!”莫夕顏長劍一指,劍尖直指上那扶著八甲的另一隻靈獸秋鼠,“下一個就是你!”淡漠的吐出一句話,莫夕顏身形忽閃,在路上完成幾個驟閃之後,那靈獸秋鼠就如同八甲一般,被割了喉嚨。
後邊幾個靈獸看到突然出現的莫夕顏,臉上已經如死灰一片,尤其是看到後者那一藍一紅的眼睛,嚇得連忙跪倒在地,高聲道:“高人,小的們錯了,小的們無法,只是替八甲大人做事而已,還希望高人手下留情。”
莫夕顏用劍尖將剩下幾隻靈獸的領頭人下巴擡起,低聲道:“那袋子裡的小獸是誰?”轉身看向艱難的站在原地的赤語,莫夕顏有點心疼。
“高人,那小獸是赤鹿一族,族長大人的小孫女赤衣,再過一百年是要嫁給赤語爲妻的,只不過戰亂之中被八甲大人逮到,所以……所以……”那人看著莫夕顏淡漠的臉,心裡升起一股陰寒。
“說下去。”赤語嘴脣輕啓,“我叫你說下去!”
“呃!”莫夕顏任憑赤語奪過自己手中的劍,在那靈獸的心口刺上一劍。
鮮血汩汩流出,流到地上,染髒了那小女孩的衣衫,染髒了赤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