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嘯看著莫夕顏離去的背影,忽然心頭一抹悲涼。想當初自己在莫府是何等的風光?!大公子,九宮閣高高在上的四宮學員,莫儒深唯一的繼承人……可是到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那麼虛幻。
不僅莫儒深不再將他放在眼裡,就連莫夕顏都能對他肆意侮辱,這樣的差距,他何嘗感受過?
旁邊探頭探腦的幾個小師弟在看到莫凌嘯這樣子之後,連忙將視線轉移了去,生怕自己落得和迪兒一樣的下場,到時候可就沒有莫夕顏從旁出手相救了。
……
“怎麼樣?安寧公主她現在是什麼情境?”錢雨低聲道。
安寧公主躺在牀上,臉色微紅,屋子裡安靜的都能聽到她心跳的聲音。
錦王冷顏君眉頭輕蹙,手指上的金針被他捏的發紅發熱,可是那針還是沒有紮下去?!鞍矊幑魃砩系氖Щ甑さ乃幮щm然散去了,可是她的體質現在已經不適合再繼續修煉下去,根基被毀,她的血靈之力不能再強了?!卞\王冷顏君臉上稍有露出的爲難之色,讓得錢雨心頭大驚。
這樣一來,安寧公主就再也不能晉級,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可謂是晴天霹靂。
上前一步,緊緊抓住錦王冷顏君的衣袖,錢雨急切道:“難道沒有什麼補救之法?你是鬼醫,一定會有辦法的?!?
錦王冷顏君搖搖頭,將手上的金針扎到糰子手裡捧著的羊皮捲上,低聲道:“根基已毀,我也是沒有辦法,趁著安寧公主昏迷,你還是將她帶回去,好生調養,至於以後,再過一段時日你們大婚,安寧公主就不必在這九宮閣待著了,太過危險,我怕她受不住?!?
“冷顏君……”錢雨失聲喊道,忽然看到身旁的安寧公主睫毛抖動兩下,明澈的眸子睜開一閃一閃,錦王冷顏君嘆了一口氣,揮手將袖子收回,沉聲道:“她醒了,帶她走吧?!?
錢雨回身看到安寧公主的小小的臉,心裡一處地方驟然柔軟起來。垂首而立,眼中的哀傷轉瞬即逝,再擡起頭的時候,已然變成了一張明澈的臉。
手指緊握,錢雨臉色淡然,口中的聲音卻是有一絲的顫抖,看向錦王冷顏君的眼神忽然就弱了下來,“真的沒有辦法了麼?我求你……”
錦王冷顏君背過身去,這是第一次他看到高高在上的安陽侯之子錢雨求人,如果可以,他何嘗不會再試一次,如今他沒有辦法看錢雨那略帶著絕望的眼神,只好低聲道:“你還是帶她走,再多的掙扎只會有這樣一種結果,過猶不及……”
……
時間好像就在那一瞬間停滯,一切的風聲,塵落全都是漫長的拖延。
“我知道了。”錢雨看著那桃紅色的小臉,心裡一陣疼,自嘲的笑笑,臉上駭然是一面寒霜。三皇子傲風,還有宮裡的那位德妃娘娘,嫡親的血緣都抵不上這虛幻的帝位。手指緊緊的握緊,錢雨的臉上早已經沒有了雲淡風輕。
“錢雨,我怎麼了?怎麼在這裡睡著了?”安寧直起身子,看著錢雨一動不動的站在自己面前,並不理自己,錦王冷顏君和他小小的馭獸糰子尷尬的站在一旁,三個人的氣氛很怪。
錢雨轉頭瞅著安寧公主那單純無雜念的眼神,心裡一痛,隨即道:“當然是你累了,好了,現在你醒了,我們走吧?!?
錢雨扯扯安寧公主的衣衫,將她的身子裹緊,在後者疑惑的眼神裡,抱起對方,後者眼神慌亂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錦王冷顏君,只見他的臉上一抹淡然。
錢雨和安寧公主的身影越來越遠,屋子裡的兩人卻各有所思。
糰子站在一旁,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爸魅?,安寧公主和錢雨公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公主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模樣,失魂丹的藥效就那麼強?”
錦王冷顏君看了一眼窗外,肅殺的景色讓他有點無奈,看著糰子迷茫的眼神,他輕聲道:“天家的兒女哪裡有一個下場好的,這安寧公主沒有嫁給風雪城的城主逆風黑巖已經是萬幸,現在只是靈力不能增長,也不算是廢人,畢竟成婚了之後,她也是不能再繼續修行的。至於這失魂丹,當初的莫芳菲你是見過的,那樣劣質的失魂丹都能將她變成那樣,那你來說,高效純淨的失魂丹藥效是何等的高?!”
“失魂丹的藥效竟然這麼強麼?!那個公主原本是那樣的要強,如今靈力不能再增長了,對她來說,這該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奔a子沉聲道。本來他以爲自己會討厭安寧公主,因爲安寧公主的原本,就是高傲,倔強,現在的她雖然是性子沉靜了不少,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恢復成原來的性子。
到時,錢雨能受的了麼?他們其他人能受的了麼?
原本以爲自己會想這麼多,可是在看到安寧公主那無知單純的臉龐之後,糰子心裡竟然有一股惋惜。如此妙齡女子,就要在帝國王家的殺戮中毀掉了。錢雨固然是一個好的夫婿,可是未來的很長時間裡,未來的一切未知裡,他們又會有什麼新的磨難?!
“主人,他們會不會走的很遠,很遠?”糰子失聲道。
錦王冷顏君拍拍糰子的頭,輕聲道:“或許……”
……
“公主,公主你怎麼樣了?”侍女看到錢雨抱著安寧公主回宮,臉色大變,原本安寧公主是住在錢雨的安陽侯府,現在安寧公主卻被錢雨抱著回宮,這樣的事情,在這風月王朝還是第一次見到。
難道是安寧公主身體不好,侍女臉色大變,此刻,德妃娘娘和三皇子傲風都在,正好該碰在一起的都碰到了一起。
“你說什麼?公主怎麼樣了?!”德妃娘娘聽到侍女的呼喊之後,提著裙襬匆忙的跑了出來,一旁的三皇子傲風也是臉色一驚,本來他們二人在德妃娘娘的寢宮裡商量著怎樣對付太子殿下,誰知在這個時間,錢雨和安寧公主卻回來了。
二人走出大殿,看到錢雨將安寧公主抱在懷裡,看著他二人的眼神裡卻是深邃,不知道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臉色微寒。
三皇子傲風一隻手端在身前,另一隻手背在身後,見錢雨並不回答德妃娘娘的問題,還以爲對方是因爲抱著安寧公主無法行禮,可是現在一見錢雨的表情,三皇子傲風卻是臉色驟變。
“錢雨,你這是爲何?”三皇子傲風高聲道,“安寧到底出了什麼事,還有你見了德妃娘娘,竟然無視,安陽侯是這樣教你規矩的麼?”
錢雨臉色微寒,看著懷中的安寧公主,將後者放在地上,朗聲道:“安寧她出了什麼事,恐怕只有三皇子和德妃娘娘清楚,這其中的干係錢雨是不懂的?!?
“你什麼意思?!”聽著錢雨的話,德妃娘娘臉色大驚,對方的一番話讓她心虛不已。當初爲了拉攏錢雨,她就和三皇子商量好,讓安寧公主服下失魂丹,以便於對錢雨下手。
誰知這其中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安寧公主還是將錢雨拿下。早知現在何必當初?白白的叫安寧公主吃了這許多苦。
“德妃娘娘當然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我要的並不多,以後安寧公主不會再來宮中,今日來,我只有這個要求?!卞X雨的話裡含著冷意,德妃娘娘卻不敢再多說一言。
“錢雨,你爲什麼對我的母妃和皇兄這麼無禮?他們哪裡惹著你了?你說,如果今天你說不出來,我不會放過你的!”安寧公主滿臉怒容。錢雨方纔將她帶到這裡,她已經臉色有些不好,現在他竟然還對自己的母妃和皇兄無禮,這樣的錢雨,安寧覺得有些不認識他的感覺。
德妃娘娘臉上心裡都是傷,自己傷害了安寧公主這個唯一的女兒,後者在外人面前還是這樣護著自己,她羞愧不已,可是想到三皇子的奪嫡大計,她的心還是要狠下來。
錢雨扭頭看著安寧公主略帶微紅的臉,心裡一陣痛,望著臉色張狂的德妃娘娘,口中沉聲道:“看看她,你唯一的女兒,皇帝陛下最寵愛的公主,現在卻被你們害成這個樣子,虎毒不食子,可憐你竟然不如畜生!”
“啪!”安寧公主死死的咬著嘴脣,揚起手來對著錢雨就是一巴掌,她不能忍受錢雨這樣侮辱她的母妃,就算他是自己未來的相公,那又怎樣?!就算是相公,難道他可以傷害自己的親人?!
三皇子傲風的臉色有點難看,他知道要想奪嫡必須要藉助安陽侯府的實力作爲後臺,可是如今,他哪裡還有臉再讓錢雨爲他的奪嫡之路鋪路。
安寧公主的手有些抖,她看著錢雨偏向一邊的臉,心裡忽然有點心疼,後者的身子側著,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安寧公主躊躇的看著德妃娘娘和三皇子傲風,手指緊緊的抓住裙襬,像是自我安慰道:“因爲你說我的母妃,所以我纔會這樣的,我不是真的要打你,我不想打你……”
安寧公主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很害怕,忽然這一刻,她竟然在想著錢雨會不會不要她。伸出手來想要拉住錢雨的手,可是在靠近的時候卻退卻了。她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怎麼會有這樣的害怕,從小到大她可曾怕過什麼?答案,一定是沒有的。
可是現在,真真切切的,她害怕了,害怕失去,害怕被拋棄……
錢雨嘴角上有淡淡的血跡,他的臉色微紅,在剛纔安寧公主的手揮過來的時候,他想過要躲開,可是仍舊是沒有躲。或許他覺得,只有這樣,他才能原諒自己逃婚的罪過。
“你……”安寧公主吞吞吐吐道,“你怎麼不說話?”
錢雨迴轉過身,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眉頭緊皺的安寧公主,不知道該怎樣去疼她,擡頭看著德妃娘娘和三皇子傲風,錢雨高聲道:“安寧,我是你未來的相公,我說,我們走?!?
說完,右手緊緊的拉著安寧公主,在德妃娘娘和三皇子傲風的注視下,二人去了。
這一刻,安寧公主卻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安全感。從她身旁的這個男子身上,安寧覺得只有站在他的身旁,自己的心纔是自己的。
我們會走的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