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一個宮女站在了門口,那宮女轉(zhuǎn)過頭來朝著宋茗微笑。
“你是誰?”宋茗微問道。
宮女沒有說話,而是一步一步地朝著宋茗微走去。
宋茗微神志不清,只覺得這宮女很是危險。
宋茗微不由得想要大叫,卻發(fā)現(xiàn)聲音嘶啞,怎麼都喊不出來。
那宮女來到了宋茗微的身邊,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了她的肚子。
“你到底要做什麼?”
宋茗微唸了一段清心訣,再去看那宮女,心登時咯噔一跳。
這哪兒是宮女,分明就是一個沒成型的嬰兒,尾巴都還未退去,瘦弱地彷彿不小心一碰就會將他折斷。
嬰兒貪婪地盯著宋茗微的腹部,宋茗微想著,這許是皇宮裡早產(chǎn)而沒了的死嬰魂魄。
她念了一聲驅(qū)邪咒,那嬰兒的臉頓時猙獰了起來,他發(fā)出了一聲尖叫就想要鑽入宋茗微的小腹。
宋茗微駭了一跳。
驅(qū)邪咒竟對他沒用嗎?
宋茗微的心沉了沉,想到了這皇宮之中夭折的,甚至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自古以來數(shù)不勝數(shù)。
這嬰孩魂魄怕是凝聚了不知道多少嬰兒的鬼魂凝聚而成,難怪她的血符清麗了那麼多的鬼魂,卻還是無法將這隻鬼驅(qū)散。
她的身體驟然變得虛弱無力,見那嬰兒化作一縷青煙鑽入她的腹部,宋茗微心頭劇顫,不由得發(fā)出了一聲尖叫來。
彼時允祀走了進來,宋茗微焦急地眼眶發(fā)紅,見到允祀忙扯住了允祀的手。
“允祀,允祀,快救救我的孩子,有一隻鬼嬰鑽了進來了。他肯定是皇宮的啃嬰鬼,允祀……”
宋茗微說著心臟不斷收緊,允祀聞言臉色大變。
他拉住宋茗微的手,以血脈畫了一張符紙,打入了宋茗微的腹部。
“你別害怕,父親的血脈是可以保住孩子免於受難的。”
宋茗微卻搖起了頭來,“允祀,不夠,還不夠。這鬼嬰怕是存了數(shù)百年了,之前因爲(wèi)皇室裡鬼胎**不敢放肆,現(xiàn)在怕是要爲(wèi)禍了。”
允祀瞇起了眼,道:“我的魂魄鑽入你的身體,你不要反抗,我把他逼出來。”
宋茗微點了點頭。
只見允祀坐了下來,一縷魂魄從他的身體裡鑽出,入了宋茗微的腹部。
在紅色的溫暖胎宮裡,一隻噬嬰鬼貪婪地趴在了那紅球之上,盯著裡頭一個小小的孕囊雙眼冒光。
他一口咬在了那紅球上,宋茗微疼得翻下了牀,阿秋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忙將宋茗微拉了起來。
宋茗微痛地直打滾。
紅球上,那噬嬰鬼正要鑽進去,卻被一道澎湃而洶涌的力道打在了一旁。
噬嬰鬼回過頭來猙獰地盯著允祀,朝著他齜牙咧嘴了一番,身形快若暴龍一般,衝了上來。
允祀對宋茗微道:“快用音療訣,療傷。”
宋茗微點了點頭,忙念起了音療訣,法訣入了胎宮,那被咬破了的一口漸漸修復(fù),宋茗微這纔好受一點。
允祀念出了一段繁複的咒語,那噬嬰鬼本是一口準(zhǔn)備將他撕裂,卻聽得這咒語,身體不受控制地僵硬了起來。
像是渾身都灌了泥一般,凝滯了起來。
噬嬰鬼震驚地盯著允祀,允祀?yún)s道:“大梁皇室既是鬼帝血脈,自有讓鬼怪臣服的方式。”
他念著念著,那噬嬰鬼忽然覺得自己不受控制地想要跪下來。
他害怕極了,忙要後退,卻被允祀一招打了出去。
噬嬰鬼身體碎成了幾塊,其中一塊竟覆在了宋茗微漸漸修復(fù)的胎宮上,其餘的分裂成了幾塊消失在了皇宮裡頭。
宋茗微的心咯噔一跳。
見允祀的魂魄歸位,她道:“允祀,那噬嬰鬼的魂魄掉到了我的胎宮裡與我的胎宮融入了進去,這……”
允祀沉著臉,道:“不會有事的,我的血脈在護著孩子。不過三個月之內(nèi)一定要想辦法驅(qū)散這鬼魂的碎片。”
宋茗微忽然咬牙道:“你替我守著,我親自進去,將那碎片扯出來。”
允祀渾身一僵。
那胎宮就被那鬼胎咬了一口,她都生不如死,她怎麼承受得起?
“你不必如此,就算生出來的是個鬼胎,也是我允祀的孩子。宋茗微也認。”
宋茗微聞言,只覺得鼻端酸澀,心裡難受極了。
“然後呢,讓他像盛懷安那樣活著?如果非得那樣,我現(xiàn)在就掐死他。”
再沒有九尾狐,也不可能有什麼能延續(xù)鬼胎的xing命。
那噬嬰鬼的魂魄碎片一旦入了嬰兒身上,嬰兒一出生就是一個鬼胎。
宋茗微剛要虛化魂魄,卻被允祀拽住。
“有必要嗎?爲(wèi)了宋茗微的孩子,你要承受這樣的痛苦?一不小心,你胎宮受損,以後怕是要懷不上了。”
爲(wèi)了宋茗微的孩子?
宋茗微怔怔地盯著允祀,心裡說不出地悲涼。
允祀,那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我就是宋茗微!
“允祀,這肚子裡的首先得是我的孩子。”宋茗微哽咽道。
再疼,她也能挺過來。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氣,魂魄躍然而出。
允祀忽然就扣住了她的手,道:“你何須爲(wèi)宋茗微做到這一步,宋茗微不需要孩子,就算她沒有孩子我允祀也要她。你本就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不必要爲(wèi)了我們兩個,受這份苦。一會兒我讓人給你準(zhǔn)備墮胎藥,你吃下,以後還能懷上。”
宋茗微聞言臉色刷得一白。
“又是墮胎藥,你又想不經(jīng)過我同意,就想殺了我的孩子。允祀,你這個屠夫!”
話落,宋茗微就後悔了。
她咆哮後渾身震顫,在允祀震驚的目光中,她臉色漸漸發(fā)白。
“不是……”她想要解釋,卻被允祀像是鐵鏈一般的目光鎖住。
“你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她?宋茗微,你不能騙我,一次又一次,你還有沒有良心!”
宋茗微陡然笑了起來,道:“是不是覺得我如果是宋茗微,就不忍心傷害我腹中的孩子?只要我夠像她,你是不是就能對我腹中的孩子生出幾分虧欠,是不是就不那麼殘忍。”
允祀凝視著她,她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難道她剛剛是爲(wèi)了讓他錯亂,她到底要做什麼?
就在他遲疑的這一瞬,宋茗微的魂魄入了腹部。
他怔忪看著,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牀上。
阿秋嚇地跪了下來。
許久沒見主子生這樣大的氣,依她看,那叫明瀾的姑娘就是故意這麼一說,趁著主子分神的時候,入了腹部要去救她腹中的孩子。
允祀低垂著頭,冷硬的脣角緊緊抿著。
“騙我,又騙我。你也是,宋茗微也是,你們都在耍我!”
話落,允祀扭頭就走。
阿秋走到門口看著主子踉蹌離去的身影,心忍不住一疼。
王妃到底何時回來?
此時,宋茗微正在腹中,手輕輕地碰觸那紅球上的那一塊裂片,心就忍不住地顫抖。
她的手陡然用力,用力扣住了那塊魂魄,剛要一拉,忽然聽到了耳邊仙鶴長鳴,仙樂飄飄,嫋嫋入耳。
她擡起頭來,一道神聖的光芒從天而降。
仙鶴揮舞翅膀,一陣暖風(fēng)拂面,宋茗微詫異地看著那仙鶴化作了一隻飛鴿。
這飛鴿竟入了她的腹部?
宋茗微走到了飛鴿身邊,拉下了飛鴿腳上的信紙。
“徒兒見信安好,這仙鶴乃是我的坐騎,與我契約護著你一年,一年後你放飛這仙鶴,師父再給你寫信。”
宋茗微的手顫抖了起來,師父……師父成佛了嗎?
只有成佛成仙的人才有坐騎。
她全然不知,允稷曾經(jīng)是成佛了,只不過現(xiàn)在修爲(wèi)盡散被關(guān)入了佛塔底下。
她爲(wèi)師父得道而高興,又不免生出了一縷悲傷來。
仙人到底不同,再見師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那白鴿來到了宋茗微的胎宮上,雙眸陡然一厲,一口啄在了宋茗微的胎宮上。
那鬼魂碎片在白鴿的三兩口之下吃掉了。
再看胎宮,竟像是彈了一下肚皮,竟一點破損都沒有。
仙鶴看了宋茗微一眼,突然開口。
“我既答應(yīng)了金鉢尊者護著你,自會做到。你要答應(yīng)我,不能使喚我,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宋茗微這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這仙鶴說不定已經(jīng)成仙了。
她點了下頭,帶著仙鶴出來。
仙鶴懶洋洋地待在宋茗微的身邊,宋茗微睜開眼來,眼眶裡一片溼潤。
孩子保住了,師父也成仙了。
她欣喜若狂,不由得抱起了仙鶴,不住問道:“我?guī)煾脯F(xiàn)在還好嗎?他可是在西天與佛祖談經(jīng)論道?是不是找到小玉了?”
仙鶴看了宋茗微一眼,就低下頭去。
阿秋見宋茗微好了,卻見她抱著一隻不知道哪兒來的白鴿說話,想著是不是折磨壞了腦袋,正想要找太醫(yī)的時候,宋茗微忽然發(fā)現(xiàn)了阿秋,就嚥下了話。
許是得了白鶴庇佑,宋茗微只覺得身體好極了,沒了之前的虛弱感,忍不住就想要吃點。
“阿……姑娘,我餓了。”
阿秋看了宋茗微一眼,低著頭不說話,卻拿了一碗鮮蝦加肉粥加了一點點小菜就端到了宋茗微面前。
“我見你和我家王妃生得像,就按著我家王妃的喜好給你弄了。雖如此,我也不希望你頂著我家王妃的臉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別對我家王爺生半點覬覦之心,我家王爺是我們王妃的。”
宋茗微聞言噗嗤一笑。
此時,戴嬤嬤走了進來,臉色發(fā)沉地道:“姑娘,外頭竟有傳言說……您是九尾狐宋茗微的轉(zhuǎn)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