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瘸拐李的肺腑之言,小梅突然變得乖巧,懂事的說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下一次,我再也不給你惹麻煩了。”
瘸拐李面對彎腰施禮的陰影:“你們都是小梅的長者,和小梅同處異界,她還小,做事難免頑皮,你們應(yīng)該多勸著她,一旦她找到她想要的,你們也可以和她早日輪迴,不至於這樣穿梭於陰陽兩界,爲(wèi)兩界所不容。”
“是,屬下遵命”那些影子諾諾連聲。
瘸拐李走到小梅身邊:“地上涼,你站起來吧。”
小梅站起來,瘸拐李語重心長的說:“你知道,我們冒天下之大不韙,吐掉了孟婆湯,記住前世所有的事情,一代一代,前仆後繼,都是爲(wèi)了你,想想地獄裡飽受折磨的人們,小梅,你要長大。”
小梅認(rèn)真的點點頭:“你說的話,我記住了,從此以後,除了修煉,尋找我要找的東西,我再也不會干擾人類的事情。”
瘸拐李聽了很是欣慰:“這就對了,你要好好聽他們的話,過幾天,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時間,你要照顧好自己。”
小梅聽說主人要離開,有些戀戀不捨,眼含淚花:“你可要早去早回。”
瘸拐李一笑:“我還沒走呢,哭什麼,好了,跟胡漢他們回鬼城吧。”
風(fēng)起,天暗,一羣鬼魂穿枝跳躍,很快消失在那一片空落落的樓羣中。
周克強他們雖然貓人事件暫告一個段落,但是,前面的猝死之謎還毫無頭緒,更讓人頭疼的事,有消息傳來,這種猝死現(xiàn)象還沒有停止。
公交車上,一個回家的大學(xué)生,上車的時候,還好好的,坐著坐著,突然倒地身亡,嚇壞了一車廂的人,司機雖然將他送到醫(yī)院,但是,早已今人作古。
一個銀行職員,丈夫前幾年去世,兒子上了大學(xué),家裡只有自己,兩天沒上班,因爲(wèi)沒有請假,單位打來電話詢問,打不通,於是從她朋友那裡輾轉(zhuǎn)打聽,朋友幫忙去找,敲門,沒人開,於是,找了她家親戚,將門打開,而這個僅僅五十歲的女職員倒在廁所裡,身體早已僵硬。
一樁樁一件件,沒有槍殺,沒有搏鬥,沒有鮮血,默默地,一個一個的死去,給人們帶來前所未有的恐懼。
周克強摸著自己的下巴,對著大家說:“明天我要出趟差,你們在隊裡仔細(xì)收集線索。“
徐明問:“你要去哪裡”
周克強說:“我只是去拜訪一個人,隊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幾個了。“
大家知道,如果大隊長不想說,問也白問。
第二天,周克強買了車票,準(zhǔn)時出發(fā)。
周克強走了幾天幾夜的火車,下了火車,倒汽車,汽車到了終點,周克強冒風(fēng)徒步而行,走得越來越僻遠(yuǎn)。
大概是有備而來,餓了,身上帶了乾糧,渴了,自己準(zhǔn)備了礦泉水,眼看暮色降臨,還看不到村莊,周克強放眼觀瞧,加快了腳步。
我們暫時猜不透周克強千里迢迢要去拜訪誰,鬼丫頭小梅當(dāng)下正鬧得胡漢頭疼。
本來說好,踏實修煉,可是,也就是坐了一小時,她就開始坐在那裡,眼珠亂轉(zhuǎn),不安分了。
胡漢看在眼裡,皺起眉頭:“小梅,你是怎麼跟主人保證的。”
小梅可不回答他,一骨碌爬起來:“胡漢,你不要老拿主人壓我。這裡他不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說,他知道我在幹什麼。”
胡漢好言勸道:“小梅,你不要老是這樣貪玩,如果你打不開天眼,你就永遠(yuǎn)找不到你想找的東西,那我們……”
“不要那麼婆媽不好,你都在我耳邊嘮叨了幾百年了,煩也煩死了。你才比我大幾歲,瞧你老氣橫秋的,像一個小老頭。”
說著,小梅飄到他的身邊,伸手拿他頭頂?shù)拿弊樱骸拔瑥哪难e撿到的,給我戴戴。”
胡漢伸手去擋:“不要,我會嚇到你的。”
“笑話,你那麼帥氣,怎麼會嚇到我呢。”小梅眼疾手快,已經(jīng)將帽子揭了下來。
可是,揭下來的剎那,手卻一抖,驚恐的喊道:“胡漢,你怎麼?”
帽子下面,是一個骷髏頭,黑洞洞的眼睛,黑洞洞的鼻孔,兩排牙齒因爲(wèi)沒有嘴脣的遮擋,就像動物的獠牙,向外呲著。
胡漢用手撿起帽子,將整個頭蓋上:“嚇到了吧。”
小梅愣愣的,她還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在她的記憶裡,胡漢是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書生。
爸爸每天只是上朝,下朝,在官場上忙忙碌碌;媽媽每天坐在家裡,喜歡看一些閒書,有時候安靜的望著窗外花園,那時候,她以爲(wèi)媽媽是在看她,所以,她在花園裡越發(fā)的撒歡,可是,有一次,她摔倒了,她大哭大叫,媽媽居然還是那樣呆呆的樣子,好像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她什麼也沒看到,也就是那時候,小梅才知道,媽媽根本沒注意自己,她在想她自己的事情。
也是那次,胡漢從書房跑出來,把她扶起,給她的傷口抹藥。他是那麼焦急,那麼友好。
胡漢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嫩白,就好像透明的似的,比好多女孩子的都好,那時候,小梅常常拿這取笑胡漢,後來她發(fā)現(xiàn),胡漢在陽光足的時候,就從書房走出來,她知道,他是想把自己變黑。
胡漢懂的東西特別多,經(jīng)常給她講故事,某一天,爸爸媽媽都在家,她想和他們多呆一會兒,爸爸就會說:“胡漢,去把小梅帶走。”
論身份,胡漢是她們家下人,可是,在她心裡,胡漢就是她的哥哥,爸爸常常誇獎他,是一個可造就之才,如果,不是,那場災(zāi)難,胡漢或許就是一個……。
她這裡正在胡思亂想,胡漢說道:“還說沒有嚇到,瞧你,話都不會說了。”
她緩過神來,問道:“胡漢,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胡漢說:“每個人死去都會變成白骨”
小梅說:“我記得,上一世,你還比這漂亮得多。”
胡漢說:“那是,擔(dān)心嚇到你,披的一張人皮。”
小梅忽然拍手:“知道了,我知道我要幹什麼了。”
胡漢問:“你想幹什麼?”
小梅說:“秘密,我不會告訴你。”
說完,小梅靠近胡漢:“胡漢,過幾天,我或許會給你一個驚喜。”
胡漢說:“小梅,今天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我是想提醒你,我們的屍骨都在腐爛,一旦,魂魄沒了依附,我們就會魂飛魄散,除了找那個東西,你不是還想……”
小梅臉一紅:“胡漢,我向你保證,我一定好好修煉,爲(wèi)了你,爲(wèi)了我們大家。主人有一次跟我說,這裡的環(huán)境太污濁,如果在雪峰之中,那裡遠(yuǎn)離塵世,我的功力會一天頂這裡一年。”
胡漢說:“只要爲(wèi)了修煉,無論你走到哪裡,我就會跟到哪裡。可是,主人說,他最近要出去,我們現(xiàn)在離開,這樣不好吧。”
小梅說:“我們當(dāng)然不會在主人不在的時候離開,不過……”
胡漢見她又在打什麼主意,制止道:“小梅!”
小梅狡黠的眨眨眼睛:“不過,我們可以做一些其他好玩兒的事情。跟我來。”
舒展衣袖,小梅向外飛去,胡漢只好追隨:“小梅,你要去哪裡?”
“你不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美嗎,胡漢,我覺得,我像一隻鳥。”
她婉轉(zhuǎn)的聲音猶如鶯啼。
村落裡的人有人看看天空:“哎呀,這天說變就變,怎麼這麼黑呀,莫非又要下雨?”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是一片流動的雲(yún),胡漢將魂魄聚集在一起,擋住上面,因爲(wèi)上面,小梅正像一隻鳥一樣自由飛翔。
“這個鬼丫頭,當(dāng)我什麼都不知道。”瘸拐李仰面看了看天空,扭曲的傷疤抖動了一下,光禿禿的眉毛下,那雙眼睛裡露出少有的兇光。
那片烏雲(yún)很快飄了過去,瘸拐李收回目光,一瘸一拐往家裡走去,他不能再這樣堅持下去了,否則,這些鬼魂發(fā)現(xiàn)他的秘密,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自己不僅不能長生不老,恐怕這身皮囊也被他們奪去。
收拾好包裹,跟自己的父親連一聲招呼都不打,一瘸一拐就上路了。
小梅飛在天空,胡漢勸道:“我們還是回去吧,白天不適合我們。”
小梅望著綠意蔥蘢的大地:“胡漢,你看,這大自然多美,看了她幾百年,由綠變黃,由黃變枯,然而,春天一到,他們就又變綠了。”
胡漢順著小梅的指點,也望向下邊,萌動的春天,確實充滿生機,不僅小梅喜歡,自己看了,也有些貪戀。
聚攏的魂魄低了一些,胡漢問:“怎麼回事?”
有一個說道:“魂主,陽光太強,我們有些撐不住。”
胡漢知道,這些都是這世的新魂,沒有多少歷練,能撐這麼一段時間,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於是,輕輕對小梅說:“我們下去吧,下面有幾間廢棄的房屋,他們想吸收點陰氣。”
小梅看了看那些魂魄,答應(yīng)道:“好吧!”
於是,陰風(fēng)颳起,穿過樹梢,順著破損的窗口,魂魄鑽了進去。
這的確是一間年久失修的房子,枯草叢生,房樑有些地方已經(jīng)腐爛,角落裡的蜘蛛網(wǎng)織了幾層,上面落滿了灰塵。
魂魄們迫不及待的鑽了進去,他們專門找黑暗的角落,就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樂園。
胡漢和小梅進來的時候,胡漢的眼內(nèi)的黑洞忽然閃過一絲幽暗的光芒,他用他的骷髏鼻聞了聞:“嗯?這裡怎麼有人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