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河穿著一襲竹青色暗雲紋長衫，款式新潮，顯得頗爲瀟灑。

他在喝茶之餘，手指尖的烏木筷卻懸停於一疊糕點上方，似是在猶豫該不該夾起嘗一嘗……可幾息之後卻還是放棄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溫和中帶著些許調侃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這竹影齋的‘竹韻千層酥’也算京城一絕，顧公子怎麼不嘗試一下滋味？”

聽到這話，顧長河並沒有回頭，只哂笑一聲，回道：“要是這糕點裡添加的‘佐料’無色無味也就罷了，我並不介意……可這下毒手段實在太次，我不用嘗都知道肯定破壞了‘竹韻千層酥’的口感，自然懶得再碰。”

這時候，之前說話之人也走到顧長河所在的方桌旁，徑直坐在了其對面，並故作驚訝道：“哦？竟有人要毒殺顧公子？可要我派人查一下是何人所爲？”

這人器宇軒昂，姿態沉穩，雖然說要幫顧長河查下毒兇手，但語氣裡卻沒有半點誠意。

顧長河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算了吧，如今還沒放棄殺我的人背景可都不簡單，就算查到了又能怎麼樣？官府還能站在我這邊不成？

“修士之間尋仇，只要不牽連他人，就算是六扇門也不會管吧？

“更何況，這下毒之人根本沒想殺我，否則也不會用這麼拙劣的手法……估計是知道我並不懼怕毒物，只是在噁心我罷了！”

說到這裡，顧長河頓了頓，看向對面的男子道，“而且現在盯著這裡的可不只是要殺我的人，還有各方的眼線，認真追查之下萬一將他們也揪了出來……你也不想現在就和那位撕破臉吧，皇帝陛下！”

不錯，來到茶樓與顧長河見面的正是當今皇帝，他被叫破身份也並不以爲意，隨意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後，悠然道：“顧公子，看來你也清楚你做的那些事罄竹難書啊……

“我知道你那些所作所爲雖然有一部分確實是因爲精神問題發瘋所致，但也有你故意爲之的吧？

“是爲了降低你父親成功的可能？”

“降低可能？不過是些在他眼裡可笑的小手段罷了，他可不是司馬家那位‘心月狐’能比的。”顧長河自嘲一笑，接著重新拿起烏木筷，夾起一塊“竹韻千層酥”放入口中，邊咀嚼邊說道，“皇帝陛下，你也不用在這裡裝模作樣，彷彿多瞭解我的處境一般……

“我知道你約我見面，還留言說什麼和我‘結盟’，共同對抗壓在我們頭頂那兩位的說辭只是障眼法而已。

“你今天來見我，不過是爲了利用我，讓‘有心人’覺得你可能已和我父親有了牽扯，以吸引並牽制那位的注意力……我說的對吧，皇帝陛下？”

他語含譏諷之意，也不知是針對面前的皇帝還是吃下帶毒糕點的自己，或者兼而有之。

聽到這番說辭，皇帝的神態依舊沒什麼變化，他今天來此確實有顧長河猜測的意思，但只是順便，更重要的還是以身爲餌，讓他的寧兒能順利和他們的女兒見面。

喝了一口茶，皇帝皺了下眉毛，因爲茶水裡也同樣被下了藥，只不過很隱蔽，是真正無色無味的珍品，對神通以下的修士都能有不錯的效果。

早就踏足神通的皇帝放下茶杯，幽幽道：“顧公子你既然知道我在利用你，爲何還答應見面？”

“很簡單，因爲我也想利用你皇帝的身份啊！

“我那老子再是修爲高深，也算不出我和明家皇帝達成了怎樣的交易。“因爲一些‘規則’，他對我不能過多接觸，之後必然會對陛下你進行試探……這不也是陛下您期盼的結果嗎？

“兩位‘升玄’真君雖很難因此敵對，但相互忌憚之下，纔會出現我們渾水摸魚的機會。”

至於這樣的機會該怎麼察覺、把握並加以利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Www ?тt kán ?C〇

啪啪啪……

皇帝拍了拍手，笑道：“公子當真是聰明人，與公子這樣的人合作，我也就放心了。”

“合作？不過是兩個絕望之人相互借力罷了……也不對，我確實絕望，但陛下你只要肯捨棄心中的堅持，卻是立刻就能高枕無憂了。”顧長河的視線透過窗戶掃向樓下的幾個隱秘處，接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儲物袋放到桌子上，接著道，“這是你要的……雖然我不覺得陛下你會得不到這樣的東西，但你從我這裡拿走儲物袋的舉動，肯定會讓暗中那些人誤會一些事。”

“捨棄堅持，那我的道途也就全廢了，那可比死亡還要絕望……”皇帝平靜地回了一句後，順手取過儲物袋，轉而道，“我確實需要這東西，而且公子拿到和我派人尋得，結果天差地別。”

聞言，顧長河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他沒再繼續問有關儲物袋裡東西的事，而是話鋒一轉，詢問道：“其實我也有件事要請教陛下你。”

“什麼事，說來聽聽。”皇帝將儲物袋收起，好整以暇地道。

顧長河沉吟了一番剛想開口，卻又忽然停住，轉頭看向了樓梯口的位置，而在那裡正有一道曼妙的身影緩緩走來，正是負責保護顧長河的“青璃仙子”。

而看到這位仙子出現，皇帝就知道今天的會面到此結束，他與顧長河對視一眼，見後者並沒有再說話的意思，於是站起身離開了座位。

青璃仙子自然也看到了皇帝，也認出了對方，不過沒有搭話，只在擦身而過時屈身行了一禮——她作爲洞玄真人，世俗的禮節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待皇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茶樓的這一層後，青璃仙子才坐到了顧長河的對面，語重心長地道：“少爺您如此任性妄爲，定然會惹得老爺不快。

“且皇家的事牽扯很大，真出了簍子，我未必能保得住……”

“好了，不用說了，我自有分寸。”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長河揮手打斷，轉而問道，“我讓你打聽的事有消息了嗎？”

你能有什麼分寸，每次出了啥事還不都是我去擦屁股賠禮道歉……青璃仙子腹誹了幾句，但表面還是點頭回應道，“關於鍾家那位皇后娘娘的底細，我已查到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