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炤的真正目的應該在於那本名冊,是在逼他將名冊交給衛帝,將莊厚昌背後的黨羽連根拔起!因爲莊厚昌背後的黨羽真正支持的依然是太子!好手段啊好手段,這招不僅不會讓衛帝懷疑到衛炤,甚至會覺得這個最小的三兒子大公無私。可惜,他司寇晏殊怎能完全坐以待斃?
衛帝話鋒一轉,凌厲的目光看向莊厚昌:“莊相,名冊你是怎麼到手的?別告訴朕,你是爲了攀附凌王。”
莊厚昌不敢擡頭,聲音微微顫抖:“啓稟陛下,老臣並不是爲了攀附凌王,這本名冊老臣一直打算親自交給陛下,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衛帝冷冷一笑,“還是說這本名冊是你控制背後那些黨羽的把柄?”
莊厚昌傾時語噎,擦了把額上的冷汗,道:“冤枉啊陛下。”
衛帝冷哼:“你的意思是朕是個昏君,在誣陷你了?”
“老臣不敢!”莊厚昌連連磕了幾個響頭,“陛下乃一代明君,老臣之所以有這本冊子,是經過多年暗查得到的,現下國庫空虛,百姓生活又處處受到壓制,老臣實在看不下去,不得不私自斗膽暗查其中緣由。沒想到大衛有不少貪官污吏,侵吞國家財產,榨壓百姓收入。”
此時,莊厚昌身後的幾名大臣均呆愕的擡了頭,望向自己一心效忠的主子,心下寒透。
莊厚昌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眼中盡是濃濃殺意,只這一眼,那幾名大臣立即又低下了頭,心中又恨又悔,恨莊厚昌以他們家人要挾自己,悔自己當初過於貪婪,事到如今他們只能成爲此次朝堂爭鬥中犧牲的棋子。
衛帝掃了眼地上的幾個大臣,微微沉吟,接著道:“刑部侍郎?”
一名中年男子立馬列了出來:“微臣在。”
“今日起,名冊上的所有人都交由你處理,不得徇私枉法,按照大衛邢典嚴加辦理,以儆效尤!”
“遵命。”刑部侍郎登時跪在地上,垂首應道。
衛帝說罷,一撩明黃的龍袍,在老太監的攙扶下走下龍椅,回了寢宮。
早朝結束,太子衛焱看了眼跟在身後的司寇晏殊,神色微微尷尬。朝堂上一時情急,他將全部責任推到了司寇晏殊身上,以後二人恐怕要生疏了。
司寇晏殊豈會看不出衛焱的心思,淡笑著上前一步:“殿下還在爲方纔的事情苦惱?”
衛焱輕咳一聲:“國師想多了。”
“微臣是殿下身邊的人,連著微臣的這條命都是殿下的,殿下無須介懷,只是以後若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殿下切記要少言多聽。”
“我知道了。”衛焱看了他一眼,語氣透出一絲不耐煩。
司寇晏殊心下冷笑,太子雖然表面上對他的話比較聽從,實際上心裡面早已反感,看來司寇若姬那裡要加把勁才行。
大殿外的轉角處,衛炤站在紅漆紋龍大柱邊,雙手負於背後,身姿挺拔。
司寇晏殊遠遠瞄了一眼,脣角牽起一抹彎弧,朝柱子的方向不疾不徐的走去。
“凌王殿下在這裡,莫不是特意在等本尊?”人還未近,聲音卻悠悠傳了過來。
衛炤並未轉身,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國師大人怎麼覺得那就怎麼回事。”
司寇晏殊輕聲一笑,走近了:“凌王殿下有話不妨直說,現下這裡也沒人。”
“國師大人果然爽快。”衛炤側了身,幽深的黑眸落在他身上,語氣平平淡淡,“國師大人甘爲丑角,就不擔心哪天父皇對你膩歪了?”
修長的雙手藏在袖子裡,微微捏緊,隨即又送了開來,司寇晏殊面無異色:“凌王殿下說話真有趣,恕本尊不明白。”
“別跟本王打啞謎。”衛炤倏地貼近他,聲音透著絲絲冰寒,“父皇縱愛美色,還沒糊塗到那種地步,你最好趁早收手,否則到時候外亂內禍,局勢不是你一個人能控制住的。”
司寇晏殊眼眸微瞇,朝衛炤拱了拱手:“那晏殊謝過凌王殿下提點,只是這事兒究竟會發展成什麼樣子,還要看看凌王殿下怎麼應對了。”說罷,他一拂錦袍,如一陣幽風般從衛炤身邊離去。
衛炤站在高階上,望著那逐漸消逝的黑色背影,突然脣角一翹。
回了京師的凌王府邸,陳福和小琨匆匆迎了上來,衛炤下了轎子,冷峻的目光掃了眼他們,匆匆步入大廳。
朝太師椅上一坐,衛炤接過小琨遞來的信箋,打開看了看,一雙峰眉微微鎖起來,忽的擡頭看向小琨:“幾時收到的?”
“就在剛剛。”小琨連忙應道。
陳福立於衛炤身邊,瞧見主子爺肅冷的神色,忍不住問道:“爺,可是邊疆有變?”
將信箋收到袖子中,衛炤微微沉吟,片刻,厲聲道:“陳福,隨本王進宮。”
陳福立即彎了腰:“老奴這就去打點。”
另一邊,巫峭嶺關卡,巒疆國十萬大軍駐紮之地。
被禁閉在帳篷中三天三夜的路瑾,早已餓扁了肚子,瞧著四周的帳篷,腦袋一陣接著一陣暈眩,加上被繩子捆了整整三天,渾身都酸脹疼痛。
“該死的百里寂月!”她小聲罵了一句。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黑衣高高瘦瘦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將手中的食盤往一地上一擱:“吃。”
方纔她罵他的主子,他應該沒聽見吧。
仔細打量了下這黑衣男子,路瑾怎麼都覺得有點兒眼熟,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問道:“怡香院的小廝?”
無名點點頭,淡淡掃了她眼。
“小酷哥。”路瑾眼角彎彎,翹著脣笑道,“能幫我鬆綁不?總不能勞煩你一口一口餵我吃吧,那多不好意思。”
她說這句話毫無女兒家的羞澀,反倒像是在調戲對方。
無名輕輕擡眼,淡淡道:“叫我無名。”
“哦哦,那,無名哥哥,能不能先替小女子鬆了綁?”
無名搖搖頭:“不行。”
暗暗忍著心中的怒火,她接著強笑道:“那無名哥哥是要親自餵我吃?”
無名低了頭,看看地上的食盤,思忖片刻,端起一碗粥,拿著勺子舀了一些,直接塞進路瑾口中:“吃吧,吃完了不至於做個餓死鬼。”
路瑾憋著青紫的小臉,一口將含在嘴裡的粥給噴了出來,齜著嘴,吐著舌頭:“啊嘶?你他媽要燙死老子啊!”
她還沒做餓死鬼,就先做了燙死鬼。
又舀了一勺粥的無名,手微微一頓,忽的將她摁趴在地上。
“混蛋,你這是在做什麼!”路瑾趴在地上,小臉登時埋在粥盒子裡,糊了滿滿一臉。
無名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聲音滿意道:“這下可以了,自己吃吧。”接著頭也不回的出了大帳。
路瑾嬸舌舔去嘴邊的粥米粒,氣的鼻子哼哼,盯著地上那瓷盤子盛者的熱粥,情緒表明的笑了下。
別以爲捆著她,她就沒辦法了!
朝四周察看了一下,她伸嘴含住盛粥的瓷盒子,對著地上猛摔一下,只聽清脆的一聲,瓷盒子碎成了兩半。
大帳外守著的士兵聽到裡面的動靜,喝道:“什麼聲音?在裡面幹什麼呢!”
路瑾坐在地上連忙朝碎瓷片的地方挪去,用身子將它們遮住,朝外面的士兵回道:“小哥別擔心,解手的時候不下心打翻了尿盆。”
外面的士兵嫌棄的輕哼了一聲:“下次注意點兒!”便沒再進帳,依舊守在外邊。
路瑾偷偷輕笑,這個傻兵哥。帳篷裡確實有尿盆,可是沒有丫鬟幫忙,她被捆著怎麼方便解手啊,瞧瞧這智商,還真信了她。
不過速度得快些纔好,也許傻兵哥一會兒開竅了,她還不得玩完?
綁在後面的雙手在地上一陣摸索,終於將碎掉的瓷片握在手上,扭過腦袋朝自己背後看去,捏著瓷片努力割著捆住手腕的繩子。
瓷片還算鋒利,割了許久,繩子終於鬆動了不少,咬牙又加了把勁,終於將最後一根繩子割碎,雙手使勁朝兩邊掙扎。只聽輕輕“嘣”的一聲,手上的繩子徹底斷裂,雙手獲得自由,其他就好辦多了,迅速將身上和腿腳上的繩子扯去,她又就著剩下的食物胡亂吃了一通。
吃飽了纔有力氣跑路,雖然這食物很不合自個兒的胃口。
悄悄掀開帳簾的邊縫兒,一隻眼睛朝外四下瞄了瞄。艾瑪,這守衛真不是一般的森嚴啊,周圍到處都是白色的帳篷,每個帳篷邊都至少四五名士兵看守,加上外營的一羣士兵,可以說是將這裡重重包圍起來了。想從巒疆國的營地裡逃出去,還真比登天都難。
眼珠子又上下來回掃了掃,突然一雙銀邊淡紫長靴出現在眼前。
娘也!
她嚇得暗叫一聲,跌坐在帳篷裡。
隨即一隻修長好看的手掀開了帳簾,緊接著銀面紫衣男子走了進來。
百里寂月高高俯視了眼坐在地上的少女,面具後面發出一聲冷笑。
這人真他媽跟個幽靈似的,走路連聲音都沒,還有守在外面的士兵,主子來了都喊聲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