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沉思不語,小黑猩猩蹲在地上,用兩前臂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掌托腮,一聲不吭望著我,生怕打亂我的思緒。
曹春百無聊賴,一屁股坐到地上,自言自語小聲唸誦臨時構想出來的散文詩:
路黑的那一段,讓我一人默默走過。
又到油菜花開的時候了,
請停在來時的路上,牽起你的手,
一起看那一派金茫茫的燦爛。
捧你於手心,帶你踏上永恆,
不回頭。
如果,如果的如果,
雲開了,陽光明媚,
你還在,多好。
在的不是你,
在的那個人,
無法替代你溫暖我。
“哪來的油菜花?”我問。曹春的這首詩盡收我耳中,憂傷,深情,不免在心裡暗暗讚歎他的才情,不愧爲才子一個。
“我家一大半的地種著油菜花,現在開得正是燦爛時節。”曹春說。
“你想捧誰於手心呢?”
“我的初戀女友,只是現在她已嫁作他人婦,她父母嫌我家窮,唉。”
“你倒是一個多情種,嫁作他人婦的她,還在想著。”
“不說這個了,言歸正傳,你想到辦法消掉這道我看不到的灰黑色屏障了嗎?”曹春換了個話題問道。
我滴溜溜轉動了一下我的雙眼,故作懸念的說:“你猜呢?”
“咦,小樣。我才懶得猜,快點說出來聽聽唄。”曹春撇嘴道。
“好吧。”我從包裡拿出那大半包虛無粉,在曹春眼前晃了晃說:“我們就用這個破去這道灰黑色的屏障,知道這是什麼嗎?要想知道,還得先聽我講個故事給你聽。”
“少囉嗦,快講。”
看曹春想聽虛無粉來歷的迫切樣子,想想反正也不急著走過眼前這個陰間棧道,便不急不慢開始了講述:
這個虛無粉,是用千年的糉子配上艾葉草用文火焙乾,再加上焙乾的黑狗血和狗糞,放到石磨裡磨成粉末,然後太陽底下墊一張塑膠薄膜,把研成的粉末攤開,日曬雨淋七七四十九天,裝入袋中,放到關公神像前,在心中默唸108次明咒,虛無粉算大功告成,在用的時候再默唸一次暗咒,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虛無粉,肉眼或妖魔鬼怪都會看不到這些粉末,只有含上一顆紫仙丹,才能看到這些粉末。
其實,在最初的法術界,還沒有虛無粉這麼好用的傢什,是我家老古的師傅的師祖,有一次受人所託,去倒一個春秋戰國時期的鬥,尋找一塊含有神秘能量的飲血蝴蝶玉佩,師祖進到古墓裡,這個排列有序、佈局精妙,高規格,規模龐大的墓地,原來是春秋戰國時期一個最高武官大司馬的墓葬,墓地主要結構是積沙積石,主墓室、耳室、側殿、殉葬坑等處處設有毒氣,毒箭,外槨外面的填土層是白堊泥,內棺灌有水銀、硃砂。
可以說倒這個鬥兇險萬分,但師祖是一個倔老頭,喜歡挑戰極限,迎難而上。
據說這個大司馬深得當時的君主器重,從一個低級武官慢慢提拔最高武官,後被授封大司馬。那個時候,有時候最高武官的品級不一定會很高,最主要是看你能否獲得當時君主的賞識和授封。而這個大司馬非常被器重,權高過宰相。
在當時,每個官員屬下的工資都是歸官員個人掏腰包發放工資,大司馬權高位重,自然是充分利用手中職權,搜刮錢財銀兩,廣納賢才,招募兵力,大力蓄養勇士、和頗有見地的謀士。大司馬權傾朝野,死後下葬的墓地堪比當時的君王。
祖師爺倒鬥前,做足了功課,查閱大量資料史記,和詢問多名大司馬的後人,包括挖墓工人的後人,雖然那些挖墓工人全部被殺死殉葬,挖墓工人的手藝並未失傳,許多後人仍然知道佈置機關,投擲毒氣的套路。
在大致瞭解了大司馬墓室是由兩個耳室,一個側殿,一個殉葬坑,一個主墓室而成。祖師爺帶著夥伴,找準位置,把盜洞挖在主墓室上,想直接進入主墓室,盜走大司馬棺槨裡的那塊飲血蝴蝶玉佩,交差了事。祖師爺低估了墓室的兇險,挖盜洞時,本以爲會遇到流沙,沒想到一直挖到主墓室,墓壁除了粘土層全是由灌滲了糯米汁的白堊泥,他和夥伴輕鬆來到主墓室,沒有遇到毒氣、陰靈和符咒。
主墓室裡擺放兩具巨大的烏木棺槨,祖師爺用桃木劍挑開其中一具的棺蓋,冒出一股烏黑的濃煙,濃煙剛冒出來時,散亂無章,隨著越冒越多,漸漸形成一具骷髏人模樣,張大無牙的嘴朝祖師爺和夥伴幾人撲來。
“不好,快躲!是傳說中的食人幻影。”祖師爺急聲喝道。
其中有一個身形較胖的夥伴,反應稍稍慢了一點,躲閃不及,被烏黑的濃煙追上,迅速包圍吞噬,具大的濃煙擰成幾小股通過胖夥伴的口眼鼻耳,全部竄入他的體內。
胖夥伴的身體很快膨脹成一個圓形的黑色大氣球,祖師爺急忙叫大家儘量躲遠一點,只聽胖夥伴發出一聲慘烈的叫聲,“嘭”一聲巨響,整個身體炸裂成錢幣大小的屑末。這個變故僅在一瞬間,大家還未能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就發生了,驚得幾個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那股濃煙從胖夥伴的屍體屑末上脫離,又迅速聚攏,重新形成一具骷髏人模樣,向離它最近的人漫延過去,所有人眼睜睜看著濃煙涌入另一個人的身體,讓剛纔的情景重演。
祖師爺不愧是一個行走江湖,倒了幾十年鬥,見多識廣之人,在緊急情況下頗有見地,想出解決對策的反應極快。
他趁濃煙侵吞第三個夥伴時,略一沉思,已經明白眼前所遭遇的是一個什麼情況,立馬想出對付食人幻影的辦法,他快速飛奔到打開的那具棺槨,看到棺槨裡果然如他所想,躺著一具體形具大,整張臉上被長出來的一層足有五毫米長的白色細絨毛覆蓋,已經看不到五官的模樣,脖子以下的身體透過覆在身上的衣物,通體發出血紅色,兩手的手指甲長到接近十公分。
祖師爺聽先輩們說起過有關這種模樣的死屍,一般已經死了有一千年以上,入棺殮埋時,家人刻意在極陰的烏木棺槨裡倒進極陰的屍水浸泡死屍,死屍隨著時間的遷移,一點一點的吸收滿滿一棺槨的屍水,死屍漸漸面上長出白色細絨毛,身體開始變得血紅,形成還尚未成氣候的糉子,如果有活人進來盜墓,不慎打開了棺槨,棕子就會利用積聚的陰氣形成的黑濃煙食人幻影,吞食五個活人,便成氣候,變成威力無窮,無人能降伏的糉子之王。
祖師爺和夥伴們一行五人,在祖師爺施法制住千年糉子時,食人幻影已經吞食了三人,在正要吞食第四人時,祖師爺唸完了臨、兵、鬥、者、解、心、烈、齊、前九字真言。
祖師爺從懷裡掏出一個青花小瓷瓶,滴出幾滴混有黃牛淚的液體在糉子身上,嘴裡唸唸有詞:“無窮宇宙,各方神靈,陽事用陽,陰事用陰,打哪來,回哪去,拔茅如,以其麾,急急如律令,收。”
彷彿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讓正要吞食第四個人的食人幻影“攸”的一聲被棺中的千年糉子張開嘴巴吸入腹中,千年糉子通體的紅突然暗了下來,臉上白色的細絨毛和雙手長指甲頓時消失不見。
收伏千年糉子,因爲尚還記得進來倒斗的最終目的,祖師爺和僅存的一名夥伴,打開旁邊的那具巨大棺槨,本以爲就是大司馬的棺槨,從中取了飲血玉蝴蝶就馬上退出墓室原路返回,但不幸的是一具空棺,裡面什麼也沒有。
祖師爺帶著夥伴尋找了幾個墓室,再沒有找到棺槨,又累又乏又餓的兩個人,本著倒一次鬥不空手而歸的心理,在耳室和側殿用事先帶進來的麻布袋子裝了些銅甑、銅觶、玉圭、貝幣,陶罐什麼的,其中有一塊鮮黃呈圓形錢幣大小,有一面中心刻有一個簡單六邊形凹槽的玉佩,祖師爺苦思冥想沒有想出來是做什麼用的,覺得新奇,就一直留在身邊當作寶物傳給了後人,後來傳到了古無邊手上,這是後話。
祖師爺和夥伴在退出墓地時,順道把吃了他三個夥伴的千年糉子也用麻布袋裝了背在背上,哪知這個大司馬的墓地建得及極詭異,進來時順利的不行,沿原路出去時,明明是由灌滲了糯米汁的白堊泥構造成的墓室外壁,在他們倆人出去的過程中,由於盜洞一下只能容一人爬行,所以祖師爺在前面爬行,夥伴在後面爬行,一般盜洞都是從上往下越來越大,而他們是逆行向上,盜洞自然是越來越小,爬到中途,祖師爺揹著千年糉子爬行,盜洞顯得越發擁擠,千年糉子不小心碰到了盜洞壁,突然,洞壁發出一片嘩啦嘩啦的細響,本來還是堅硬異常的白堊泥壁突然變得細軟起來,祖師爺感覺到情況不妙,用最快的速度往外爬,當他爬到洞外時,發現洞壁全部變成細軟的流沙涌動,跟隨在後的夥伴眼見就要爬到洞口,祖師爺伸手進去差一點就能抓住他的手腕,但流沙涌動實在是太兇猛,夥伴還沒來得及慘叫,就被流沙淹沒沉到了墓底。
從未失過手的祖師爺,這次可謂是慘敗而歸,損兵折將不說,由於沒能如朋友所託找到飲血玉蝴蝶,聲譽大受損毀。
祖師爺消沉好長一段時間,每天把自己關在家裡痛定思痛,把從墓中帶回來的那具千年糉子擺在堂屋裡,翻來覆去的看。或許是無聊,又或許是爲了解失手之恨,他找來一口很大的鐵鍋,把千年糉子放在裡面,鍋下添木柴點燃,小火慢慢的燒烤糉子,後又斷續加入艾葉、黑狗血、狗糞等,小火烘焙。
故事講完了,曹春一下子還沉浸在故事的兇險裡。
曹春問我:“費這麼大勁做出來的虛無粉,一定法力無邊了。”
我說:“當然,虛無粉能解百毒,能破任何一道妖鬼陰邪施下的咒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