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雅放開了侍衛,她緊緊地看著鍾雅,臉上的笑意不在,她嚴肅而認真地對著侍衛問道,“你願意帶我走嗎?”
鍾雅明顯看見了侍衛的瞳孔縮了縮,那侍衛有些猶豫地朝著周圍看了看,嘴脣動了動,卻沒有出聲,他將眸子垂下,對著鍾雅說道,“走?去哪裡?這兒可是小姐你的家啊?!?
鍾雅搖了搖頭,她拉起侍衛的手,眼中滿是期待地說道,“這個家,早就容不下我了,這個家,若是沒了我,也依舊會很好,甚至也要比現在更好,爲了你,爲了能和你在一起,我願意拋棄這個家,你願意嗎?”
侍衛染上了陽光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他伸出手,將鍾雅耳邊一縷被風吹起的髮絲繞到而後,他的手無意間碰到了趙箬微紅的臉,就像是碰到了烙鐵一般,猛地往回縮了一下。
侍衛,他在害怕。
他怕自己沒有能力照顧好鍾雅,也怕他們會躲不過鍾雅父親鍾中書的追殺,他沒有錢財,身上的本事也並不是特別高明,他害怕自己沒有保護鍾雅的能力,更害怕兩人最後都不會落得一個好下場。
鍾雅的眼睛在侍衛的臉上搜索著,期盼能夠看到那種無所畏懼的決心與勇氣。
侍衛擡起頭,他靜靜地看著鍾雅,看著那雙滿是期待的眸子,微微地笑著,柔聲說道,“好,我願意,我願意帶你走?!?
鍾雅聽見自己最期待的話語從侍衛的口中說出,那雙杏眼瞬間發亮了起來,臉上原本的擔心與憂愁通通一掃而光,榮光換髮的模樣,就像是一個浸泡在快樂蜜罐子裡的仙子。
鍾雅的眼中含著幸福的淚花,她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了侍衛,將臉埋在他的懷中,問著他身上乾草香味,開心地笑了起來。
侍衛伸出手,輕輕地撫了撫鍾雅的被,嘴角的笑意淡淡,眼睛看著遠方,微微垂下眸子,那染上了金光的睫毛將瞳仁蓋住,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那我們今晚就準備逃走吧,我會讓丫鬟幫忙,將守衛引開,倒是後我們從後門悄悄地溜出去,馬車的事情六叔應該會幫我,六叔最疼我了,他一定會理解我的苦衷?!辨R雅激動地拉著侍衛的手,小心翼翼地朝著四周看了看。
侍衛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鍾雅的手在微微地發顫,那種輕顫透過她的指尖,一直一直顫到了他的心裡,他的心也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望著鍾雅的眼神,微微有了些變化。
“這樣不妥,今晚走太匆忙了,容易暴露,還是明晚吧,我會把東西收拾好,也能來斷後,畢竟我是一等侍衛,其它的侍衛都得聽我的?!笔绦l輕輕扶著鍾雅的肩膀,緩緩說道。
鍾雅的嘴脣抿了抿,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地看了侍衛一眼,她感覺自己的指尖在微微發涼,便點了點頭,說道,“好,那就明天晚上子時,我們在後院不見不散?!?
侍衛點了點頭,這時,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侍衛連忙對著鍾雅輕聲說道,“有人來了,你快走吧,被人發現可就不能走了?!?
鍾雅微微笑著,調皮地踮起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地啄了一下侍衛俊俏的臉頰,而後笑靨如花,快速地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陽光下,鍾雅的裙裾飛揚,髮絲閃著太陽的金光,那身影猶如在花間飛舞的蝴蝶,美麗而又優雅,活潑而又靈動。
侍衛朝著鍾雅消失的方向看著,臉上顯露出了無比痛苦的神色,他的嘴脣一瞬間
變得慘白,嘴角微微顫抖著,眸子裡滿是悲傷的色彩,他的將手中殘留著的鐘雅的餘溫緊緊握起,口中輕聲喃喃道,“對不起……”
鍾雅回到自己院子之後,便開始翻箱倒櫃地收拾東西,她假借著找東西的名義,讓丫鬟們幫忙一起將房中最值錢又最好帶的東西整理了出來。
到了夜晚她便悄悄將那些收拾出來的細軟放在包裹之中,藏在了牀底下,她又將幾件較爲普通的衣物藏進了包裹中,拿上了平日用的膏藥與香粉,不一會兒,包裹便有些鼓囊了。
鍾雅這一夜,註定是個無眠之夜,她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今夜侍衛已經給她打了招呼,他要親自去巡邏,從而摸清逃跑的最佳路線,並且守衛佈局,因此,侍衛今日沒有陪在鍾雅的房間中了。
鍾雅幻想著自己將和侍衛在一起的美妙生活,心中無比的期待,然而,一瞬間,卻有一股哀意涌上心頭。
雖說鍾中書作爲父親,並不是十分疼愛於鍾雅,但再怎麼說,鍾雅也還是鍾中書的女兒,也還是大夫人的女兒,鍾雅還真的從未出過遠門,這一次,走了,就真的有可能再也不能看見如今朝夕相處的爹孃了。
想到這裡,鍾雅便覺得鼻頭髮酸,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從牀上緩緩爬起來,穿好鞋子,披上一件長衫,,走到桌案前。
看著桌上的筆墨,鍾亞偉爲嘆了一口氣,她緩緩地坐下,親自研了墨,飽蘸狼毫,皺著眉頭思忖了半晌,纔敢提筆落雨紙上。
在寫第一個字的時候,鍾雅發覺自己的筆尖在不停地顫抖著,“噗”地一聲,一滴水珠,落在紙上,瞬間綻開,變成了一個深色的水痕。
鍾雅擡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自己也微微一驚,臉上已經溼了一大片,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淚水是從何時從閻羅中溢出的。
鍾雅咬了咬牙齒,狠下心來,擡手歐諾個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頰。提筆在紙上落下一行行微微有些傾斜的字體。
青燈燭影下,鍾雅的影子是那麼的細長,又是那麼地淒涼。
在中書府的另一頭,鍾中書的書房外,兩道影子正靜靜地倒影在門的窗紙上。屋內燭光熠熠,鍾中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上拿著一卷書,他的視線卻不在書本上,而是緊緊地盯著面前坐著的年輕男子,眉頭緊緊皺著,瞳孔中似乎有著一股巨大的怒氣。
燭光下,年輕男子俊美的輪廓若隱若現,那薄薄的脣瓣一張一合,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眼眸中帶著一陣濃濃的無奈與悲傷之意。
鍾中書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他手上的書卷因他巨大的力道而捏得變了形狀,他的眉頭緊緊地擰在了一起,在眉間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啪——”地一聲,鍾中書憤怒地將手中已經捏的皺成一團的書狠狠地扔了出去,那燭光隨著書本在空氣中劃過而產生的氣流輕輕晃了晃,屋中的光影瞬間微微暗了一下,眨眼功夫,有回到了原本的亮度。
而那本被認出去的書,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年輕男子那張俊朗的臉上,他的身子只是微微一顫,卻沒有多餘的動作,任憑那書從自己的臉上落下,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鍾中書口中大聲說著什麼,臉上的神情暴怒無比,他對著年輕的男子指手畫腳的模樣,像是在訓斥,又像是在辱罵,而那年輕男子的臉上,卻異常地平靜,而又似乎帶著一絲絲的淒涼。
第二日,鍾雅便假裝在花園中丟了一支珠釵,讓院中的丫鬟們都去尋找,自己則是趁機排演著夜晚所要經過的路線,她擡頭仰望著天空,今日的天氣並不是很好,陰沉沉的顏色將太陽的金光全部遮擋住了。
若是在平日,見到這樣的天氣,鍾雅定是沒有出門的興致了,連心情也會隨著天氣而變得陰沉起來,然而,今時不同往日,鍾雅今日的大計劃還沒有執行,像這樣的天氣,也完全不能阻擋她離家出走,與愛人私奔的決心。
“這個天氣,到了晚上,可能會下雨吧?”鍾雅口中細細地咕噥著,“我得去往包裹裡放把傘?!闭f罷,她便蹦蹦跳跳地回到了房間,找了一把傘放進了牀底下的包裹裡。
鍾雅看著窗外的天色,現在還是中午,她從來沒覺得時間會如此地緩慢,似乎一秒鐘變成了一分鐘,一分鐘變成了一刻鐘,一刻鐘變成了一小時,而一小時則變成了一個時辰。
對於鍾雅來說,還要等待如此長的時間,才能等到她所盼望的子夜,才能與心愛的他進行會面,才能與這個家做徹徹底底的告別與了斷。
想著自己已經有足足一天都未見著侍衛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種強烈的思念之意,多麼希望能夠在她的眨眼再睜眼的那刻,窗外的白天會變成黑夜,門外的風景裡有他的存在。
等待,對鍾雅來說,是多麼的煎熬啊。
或許是上天憐憫這個可憐的姑娘,雖然並沒有立刻將白天到黑夜的時間縮短,但卻將她心裡的那個他,放在了她眼前的位置。
鍾雅見到侍衛了,他正帶著一羣侍衛在她的院中進行日常的巡邏。她的眼睛在看到侍衛的一瞬間散發出迷人的光彩來,像是一隻長了翅膀的小鳥一樣,快樂地朝著侍衛飛了出去。
鍾雅跑到那羣侍衛的前頭,她靜靜地站著,臉上的笑靨如花,歡喜地朝著帶頭的他喊道,“你,站住,其餘的,繼續巡邏!”
那羣巡邏的衛兵聽了鍾雅的命令,便立刻將侍衛留了下來,從一旁繞了過去,鍾雅等著那羣巡邏的衛兵走遠,又看了看四周,確定周圍安全之後,便匆匆地撲進了侍衛的懷中。
鍾雅感受著侍衛胸口堅實有力的心跳,鼻尖縈繞著侍衛身上那種乾淨清爽的乾草香味,她喜歡這種味道,就像是把陽光撒在了他的身上一樣,尤其是在這種陰天的日子裡,她尤爲地貪戀這種味道。
侍衛看著眼前的女子,眼眸中帶著濃重的憂傷,口中卻溫柔地說著,“雅,好久不見?!?
鍾雅擡起頭,那雙天真純澈的杏眼裡滿是幸福,“好久不見,已經足足有一天沒見了,我好想你。”
侍衛笑了笑,那笑中隱藏了太多的苦澀,他將那些苦澀堆積在喉嚨口,吐不出,又咽不下去,臉上的笑意卻還是暖暖的模樣,讓鍾雅看了心生歡喜。
“我這邊已經幾乎都安排好了,你呢?”鍾雅將頭舒適地靠在了侍衛的肩頭,帶著無比的信任與依戀。
侍衛的嘴角誒誒爲顫了顫,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我也已經差不多了。”
鍾雅聽聞,幸福地踮起腳尖,飛快地向著他的臉頰啄了一口,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她發現了侍衛臉上有一小塊的烏青。
鍾雅伸出手,想要摸摸那處的皮膚,侍衛的瞳孔微微縮了縮,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飛快抓住了鍾雅的手,拿手上的力道沒有控制好,一下子握得鍾雅有些生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