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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前世今生

01前世今生

月黑風高夜,魯國公府廢棄的後院裡,頹敗的矮牆,斑駁的樹影,顯得格外的陰森恐怖。在一座乾涸了很久的枯井裡,一聲微弱的呼喚絲毫沒能引起別人的注意。

“救命…救命…救我出去…”一張模糊的嬌顏暴露在慘淡的月光下,臉色蒼白的猶如死屍。乾枯的嘴脣因爲長時間的缺水而龜裂,額頭上的血污遮住了大半張臉,看起來甚爲恐怖。

公孫惜若忍著全身的劇痛,撐起半個身子,對著井口微弱的呼救。可是這個偏僻的地方,莫說人了,就連貓貓狗狗的都很少見。當她越來越微弱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黑色的烏雲遮蓋住了整個天空…。

她很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無聲無息死在枯井裡。她可是魯國公府的嫡女,家裡最得寵的孩子,她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再過幾日,就是她出嫁的日子,聖上還親賜了她遊鳶郡主的封號,這是何等的榮耀!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她終於要嫁給他了,這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可惜,她現在要死在這裡了…。

想到平日裡對她言聽計從的庶妹,居然將她騙到這個荒廢的園子裡,說是鎮南侯有書信給她,而她思郎心切,二話不說就跟著她來到了這裡。她不曾對自己的妹妹有絲毫的戒心,所以當她被妹妹和貼身丫鬟秋韻合夥兒推下枯井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愚蠢。虧她還是夏楚的第一才女,飽讀詩書,卻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看不透。

不僅如此,她的妹子還猖狂的大笑,說終於除掉了心頭大患,這樣她就可以代替她嫁入鎮南侯府,做上名正言順的王侯夫人了。

她猶記得公孫幽若站在井口,居高臨下頤指氣使的模樣。“姐姐,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爲鎮南侯真的想娶你這個木頭?那不過是演戲罷了!像你這樣的美人,美則美矣,就是太木訥了,韶華怎麼會喜歡你?呵呵…。”

那一聲韶華,讓惜若猶如墮入黑暗地獄,心如刀割。多麼親暱的稱呼,她都不曾這樣叫過那個男人。看幽若那得意的神情,他們早就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了吧?也難怪,他每一次約她出去,她就帶著一向交好的妹妹幽若,這不是方便了他們相會嗎?

薛韶華是太后的親外孫,也算是皇親,所以才二十歲就封了侯,成爲了京都女子的春閨夢裡人。也因爲這個,父親纔會答應與他結親,想要藉助他的勢力,讓公孫家更上一層樓的吧。

不過,惜若喜歡他,並不是因爲他的地位。他有著光潔白皙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臉龐,;泛著迷人的色澤烏黑深邃的眼眸,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那樣樣貌出衆,又是京都有名的才子,那一次在廟會上無意中相遇,就在那一剎那,她就愛上了那個才華出衆宛如天神般的男子。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喜歡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庶妹幽若。可爲何他不乾脆將幽若娶回家,反而來招惹她呢?

“你以爲他不想娶我嗎?如果沒有你這個嫡女,如果我的孃親是正室,這門親事豈會落到你的身上?”惜若想到了她臉上的憤恨。“不過只要你死了,一切問題都解決了!沒有了你這個嫡女,等到我娘被擡爲正室,而我公孫幽若就可以以嫡女的身份嫁入鎮南侯府。哈哈哈哈…”

那諷刺的笑聲依稀迴盪在耳旁,可是她卻感覺越來越冷了。身體的溫度在一點一點的褪去,眼睛也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她,這是要死了吧?

惜若透過井口望著天上的月亮,想到早死的孃親,想到疼愛她的爹爹,想到背叛她的貼身丫鬟秋韻,心中悔恨不已。如果不是她識人不清,就不會有這樣的下場。她好後悔,沒有聽奶孃的話,將惡人當做親人,將忠良當做惡奴,釀成今天這個苦果。

想到因爲直言被杖斃的奶孃,想到吐血而亡的孃親,想到臻夫人背後的狠毒,想到害死自己的庶妹,想到薛韶華虛僞的嘴臉,她暗暗在心裡發誓:如果…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好好珍惜,不讓那些呵護自己的人受到傷害,也不會再被那些惡人矇蔽了心智,任人宰割。

天上的烏雲漸漸蓋住了皎潔的明月,周圍安靜的可怕。遠處傳來悲慼的哭喊聲,但公孫惜若卻再也聽不到了…。

“大小姐,大小姐…您不要嚇我…。”耳邊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很是吵鬧。迷糊的視線裡,穿梭不絕的人影晃來晃去,讓人頭暈。聞溪若沉吟一聲,想要她們安靜一點。可是渾身無力,喉嚨裡也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這裡是哪裡?難道她到了閻王殿,身邊的這些影子都是小鬼兒?聞溪若努力地想要睜開眼,想要看看這陰曹地府是個什麼模樣。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可以去見見跟她一起犧牲的隊友。

“啊…大小姐的眼睛在動了!”一道尖銳的女聲在耳旁炸開,讓聞溪若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好吵…我的頭好暈…”她猶如蚊吟的聲音響起,將身旁服侍的丫鬟嚇得半死。

“哇…大小姐活過來了…”

“大小姐活過來是好事,你嚷嚷什麼?!”一道慈祥的嗓音打斷丫鬟的喊叫,接著便有一個嬤嬤打扮的婦人坐到了她的牀前。“大小姐,你總算是醒過來了…”

說完,那婦人竟嗚咽著哭了起來。

聞溪若眼簾一閃,這纔將眼前的人看了個清楚。不過不看不要緊,當看清那人的模樣時,她可是嚇了一跳。

這個穿著古代服飾的大娘看著很面熟,可是她不記得生活中有這個人的出現。再看看周圍的環境,古色古香的牀榻,全木頭的傢俱,完全找不到半點兒現代化的氣息。這…難道…一些零碎的片段在腦子裡晃呀晃,讓她的頭痛更加的嚴重。

該死的!聞溪若咒罵了一句,然後閉上眼睛開始回憶。魯國公府…臻夫人…公孫幽若…薛韶華…等等一些人影在腦海裡閃過。

而眼前的這個婦人不就是這具身體的奶孃章嬤嬤麼?她不是早就被打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呢?聞溪若很是納悶。不過既然上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那麼她就姑且利用這具身體活下去吧。

有了這種想法,聞溪若就冷靜了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要想在這個時代活下去,她就必須掌握這個身體主人的身份和地位。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裡,她曾經大病過一場,那是什麼時候?好像是…她十三四歲左右,也就是出嫁的前三年吧?

聞溪若爲了確定自己的想法,於是掙扎著從牀上爬起來,扯著奶孃的袖子問道:“嬤嬤,爹爹吃酒回來了沒?”

如果她記的沒錯的話,今天是這個國家皇帝的生辰,魯國公公孫羽一早就進宮去給皇帝老兒賀壽去了,這會兒應該還沒有回府。

那章嬤嬤見大小姐問話,立刻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擠出一絲笑容。“回大小姐的話,今兒是皇帝陛下的壽辰,老爺沒那麼快回來。不過老爺臨走時交待了,吩咐下人們燉些補品給小姐,等小姐醒了就去端來,看來老爺還是很心疼小姐的。”

聞溪若瞭然,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習慣性的叫了一聲“秋韻…”

章嬤嬤一愣,不解的問道:“秋韻?那丫頭是二夫人房裡的,小姐怎麼會想到她?”

聞溪若心中一緊,頓時想起很多事來。那叫秋韻的丫頭很是會說話,總是能猜到公孫惜若心裡所想,所以每每投其所好,很得她的歡心。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從一個三等丫頭一躍成爲她芙蓉園裡的一等大丫鬟,羨煞了一衆服侍了她幾年的丫頭。而正是這個自己百般信任的貼身婢女,將公孫惜若那個木頭美人推向了鬼門關,給了自己重生的機會。

就在她發愣之時,門外響起一陣冗長的腳步聲,一羣嘰嘰喳喳的聲音透過紗簾傳了進來。

“聽說大小姐醒了?”

“你們怎麼服侍的,還在這裡站著幹什麼,還不去廚房弄些吃的,餓壞了大小姐,仔細你們的皮!”

吵吵嚷嚷的聲音很是刺耳,聞溪若蹙了蹙眉頭,很是不悅。她是個病人,這些人吵吵鬧鬧的,像什麼話!

一隻潔白的手挑起紗簾,身穿紫紅色衣裳的婦人率先走了進來。她臉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來。

“菩薩保佑,大小姐總算是醒了!”

跟在她後面的,是兩個年輕的女子。一個身穿淡粉色華衣,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薄施粉黛,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此女,正是魯國公府的二小姐公孫幽若。

另一個作丫鬟打扮,一身淡綠色的衣裙,梳著青澀的髮髻,頭低垂著,卻也看著眼熟的很。而走在最前面的婦人正是公孫家現在的主母臻氏,也就是公孫幽若的母親。

溪若垂下眼簾,眼裡滿是諷意。但是一瞬間,她擡起頭來,臉上卻堆滿怯怯的笑意。“二孃、二妹,你們來啦…”

說完,就要下牀去迎。

章嬤嬤溜下牀,跟一衆婢子站在一起,給幾位主子見了禮,但是一雙擔憂的眸子卻始終放下不下心思單純的公孫惜若。溪若感受到嬤嬤的緊張,於是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色,便假裝體力不支地倒回了牀榻之上。

“大小姐身子弱,就不要多禮了,好好地躺著吧!”臻氏做了多年的主母,豈會給人留下話柄?腳下生風,大步來到“惜若”的牀前,將她扶回牀上躺好,還假裝慈愛的給她掖好了被子。

“是呀,大姐姐。你身子弱,還是好好休息吧!”公孫幽若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但是嘴上還是很有姐妹愛的附和了這麼一句。

將她們二人的神情盡收眼底,聞溪若心中忽然滑過一絲疼痛。是公孫惜若在心痛吧?像她們這般虛以委蛇之人,她以前肯定沒看出來。不過這樣也好,她現在看清了她們的爲人,以後由她聞溪若代替她活著,就再也不會輕易被她們的謊言所矇蔽,任由她們捏圓搓扁。

見惜若悶聲不開口,臻氏這纔將身後一名長得清秀的丫頭叫了過來。“惜若,二孃瞧你院子裡服侍的人都不怎麼細心,特意將我園子裡的秋韻調配過來供你差遣,你看是否合你心意?”

那婢女立刻上前一步,跪在公孫惜若的牀前,乖巧的說道:“大小姐,奴婢秋韻,願意留在芙蓉園,好好服侍大小姐。”

聞溪若心裡一陣冷笑。原來,臻氏是這麼打算的!不過吃一塹長一智,她豈會留一個禍患在自己身邊?於是好意地拒絕道:“如此聰穎得體的丫頭,怕是二孃使喚慣了的。芙蓉園即使沒有合意的丫頭,再去牙婆那裡挑幾個就是了,惜若怎敢奪人所愛?”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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