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月亮早就藏到了雲(yún)層當(dāng)中,屋內(nèi)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耳朵便越發(fā)的聰穎起來——
“啪!”“嗯……”
“啪!”“呃——”
“啪!”“呼……”
低低的悶哼聲和鞭子抽打聲成反比,一個越來越響亮,一個卻越來越低,最後轉(zhuǎn)爲(wèi)了低而厚的粗喘!即便是粗喘,我也聽得出,那就是韓悟!
大約是因爲(wèi)韓悟不在身旁,他又被鞭子抽打,我竟然停止了發(fā)抖,只是我再也睡不著了,我想起來看看,到底誰這麼大的膽子,能對韓悟甩鞭子!可是,我根本出不去!不說夜這麼黑,我找不到門,就算找到了,門也上了鎖……
是夜,那鞭子聲隱隱約約一直一直的抽下去,而韓悟的聲音也越來越弱,最後根本聽不到了!
他不會是死了吧?
這麼想時,忽的就想起和他初次見面,他救了我姥姥那一幕。
雖說沒救成,可總歸盡力了。
我也說了報恩還錢之類……可誰知事情曲折發(fā)展,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但這一切都因爲(wèi)韓悟他根本不是人,到現(xiàn)在爲(wèi)止,我都不知道他帶我來到底什麼目的,他只是一味的欺負(fù)我嚇我讓我膽戰(zhàn)心驚!
他就是個變態(tài)!怪物!
他這種動輒要我命的變態(tài),我對他心存什麼善念?這麼一想,再聽那鞭子抽打聲,我沒有任何同情的感覺,反而希望趕緊抽死他這變態(tài)!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離開他的掌控了……
“啪啪啪啪”的鞭子聲繼續(xù)抽著,且越來越急,越來越密,而韓悟的聲音一點(diǎn)也聽不到。我豎起耳朵聽了好一會兒後,確定聽不到韓悟的聲音,又稍稍捏緊了拳,門上了鎖……他死了沒人開門,我會不會餓死在這裡?
我搖了搖頭,又想著不會,因爲(wèi)有棺材在,那些道士遲早得回來!
正想時,忽而鞭子聲停止,屋內(nèi)陷入死一樣的沉寂,我稍稍有些不適應(yīng),下一秒?yún)s又聽見我的門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細(xì)微聲音,這種聲音若是在白天恐怕聽不清楚,可現(xiàn)在深夜之中聽的特別清楚——
好像是有人朝門口走過來!
果然,接著我就聽到了門開聲!
“吱呀”一聲推門聲,伴隨著門外的光線打進(jìn)來,我一下呆在棺材裡一動不敢動,繼而就聽外頭依次傳來了拖拖拉拉的腳步聲、悶哼聲、倒地聲——
“呃嗯……”“砰!”
然後,屋內(nèi)又陷入了死寂!
一秒,兩秒,三秒……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從棺材裡爬起來,然後我就看到了在門口昏迷,一身是血的韓悟,他果然被誰抽打了!
外頭燈光很亮,照在他身上,滿身都是皮開肉綻的傷口!
他是刻意死前給我開門的嗎?
看見這一幕,我生出這個念頭時,從棺材裡悄悄爬出來。
不知是因爲(wèi)韓悟太弱,還是因爲(wèi)我太激動,我下去時竟沒有發(fā)抖!我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跑了,可我快到韓悟身邊時,還是……猶豫了。
猶豫和害怕,猶豫要不要救他一下,也害怕他突然醒來。
腳步更是略微放慢,放輕,生怕他醒了!
可就這麼一猶豫,他醒了——
“啪!”
“你休想逃……”
韓悟的手捏住我的腳腕時,低沉嘶啞的聲音,虛弱無比,那抓著我的手更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我下意識的抖腿,就輕鬆就甩了開。
原來他不是來放我出去!是看我逃沒逃!這傢伙……
虧得我還同情他!
燈光下,他已然成了血人,手被我抖開後,一聲悶哼又倒在地上,我纔不管他如何了,這就是我離開的機(jī)會!
我飛快的跑出去時發(fā)現(xiàn)韓悟真住在博物館裡!偌大的“客廳”裡,東西一掃而空,除去一套黑色沙發(fā)和茶幾外,就是空蕩蕩的柱子和歐式大吊燈,看上去空曠冷肅。我看見了門,飛快的奔跑過去時,眼淚都激動的流出來,我終於能走了!
只是——
我跑到一半發(fā)現(xiàn)門沒有了!而我繞著找了一圈後,發(fā)現(xiàn)始終看不見門在哪!
我一圈圈的不厭其煩找著時,忽然一回頭髮現(xiàn),我好像是在圍著沙發(fā)跑圈!繼而目光一怔,看見了沙發(fā)上的韓悟!
黑色沙發(fā)上,韓悟不知何時坐在那兒,閉目養(yǎng)神!他翹著二郎腿,分明是隨意的姿勢,卻透露出君臨天下的尊高氣場。
大約是才洗過澡,頭髮溼漉漉的,身上沒有一絲血,面無表情的閉眼似在休息,白睡袍和黑沙發(fā)對比鮮明。
“就那麼想離開我。”
他低低說著,聲音帶著一絲絲的冷笑。我呆了一呆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爲(wèi)他脖頸和手上露出的紅色鞭痕,我壯著膽子道,“是的,我想離開。韓先生,我不想在這裡。”
他冷冷一笑,又道:“嗯,你若想離開,有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
“死。”
他冷冷說完,我渾身一抖,而他聲音譏諷道:“我怎麼記得,你要報恩還錢,可才一天,你就要走,這種報恩方法,誰教你的?”
他說話時,氣若游絲,可氣勢卻分毫不差。
而我也忽然明白,韓悟爲(wèi)什麼把我抓過來“工作”,原來他知道我沒錢!
既然事情已經(jīng)揭開眉目,我也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沒錯,我是說還錢,但不是這樣的還法!我可以出去工作……”
他忽然冷笑,打斷我,冷笑:“你是白癡麼。”
他說話時,忽然站起來,兩步到了我面前,眼睛也一瞬睜開,冷酷無情的望我時,我一下渾身僵硬到動彈不得!
“聽著,我不缺錢。但我傷成這樣,你卻不管不顧……既然良心可有可無,不如給我!”
他說話時,眼中滿滿都是陰寒的氣息,手也已經(jīng)摸到我心口!
開什麼玩笑?沒了心我不就死了嗎!
我睜大眼,不得動彈的低眸望著他那佈滿傷痕的手指,那手指忽然就長出了長長的指甲,指甲不斷往下滑動時,我的衣服也隨之劃破,同時,我的心口也傳來巨疼!那是他的指甲在我心口劃出的傷口,感覺心口有什麼流出來,我眼前一黑,直接就昏了過去……
“白癡……”
臨昏之前,我聽韓悟這麼說道。
……
我醒來的時候,人還在沙發(fā)上,睜眼瞬間,騰然坐起,然後聽著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鬆了口氣。
只是夢嗎?這麼想時,一低頭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口衣服被劃開,血纔剛剛結(jié)疤!
而隨著我的動作,更是傳來撕心裂肺的疼——
“呃。”
我捂著心口,眼淚差點(diǎn)沒疼出來時,聽到韓悟冰冷的聲音自後方傳來:“醒了就繼續(xù)擦棺材。”
他說話間,從樓梯上下來,衣冠整齊,風(fēng)衣筆挺,氣宇軒昂,只是那臉色還很蒼白虛弱。
“你的心太黑,我怕髒了手。”
他邊走邊豎起衣領(lǐng),擋住了脖子上的傷口,手上更帶著黑皮手套,整個人完全包裹的密不透風(fēng),只露出一張沒有受傷的臉。他這麼一說,我立刻明白了,昨夜不是夢,他這身衣服也是爲(wèi)了遮擋疤痕!
瞬間,我又忍不住哆嗦起來,而這一哆嗦就讓心口還未痊癒的疤痕狠狠疼起來!
“再有下一次,被我發(fā)現(xiàn)你逃跑,我不會手軟。”
他冷冷說時,人已經(jīng)走過我面前,留給我一個冷肅的背影——
“滾去工作。”
他說完,人已經(jīng)到了大門口,推開門就走了出去!
隨著“吱呀”的門合上後,我慘白著臉,赫然發(fā)現(xiàn),昨夜我就在門前徘徊,他定是設(shè)下了什麼鬼遮眼的法術(shù),讓我無法逃脫!
他是故意耍我!
門鎖聲傳來時,我咬牙切齒的看著那門。
竟然說我的心黑?他的心才黑!不,韓悟他根本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