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董老面色一變,不由望向了鍾啓,他經驗何等豐富,一聽便聽了出來。這條路他走了很多次,從無遇到過馬賊,今天偏偏遇上,不得不懷疑鍾啓。
鍾啓皺了皺眉,其實他早已感知到動靜,只是不清楚來得是什麼,聽董老這麼一說,又看他神情,自是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董老厲喝一聲,極快地打了幾個手勢,百餘頭駱駝便在人的牽引下迅速組成一個圓圈,隨後,便有三四十人手持弓箭長矛地走出來,極爲熟稔地排成幾列,長矛在前,弓箭在後,正對來敵,顯然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並無人前來引導鍾啓座下的駱駝,鍾啓一人一駝孤零零站在圈外,不過董老倒還沒趕盡殺絕,沒把他放入來敵和商隊之間。
鍾啓也不在意,擡起衣袖,擋著風中的沙子,靜靜看著遠處黃沙滾滾。
“見了我大漠十八鷹,爾等還不速速束手……”人未到,一個囂張的聲音早已傳過來,只是一句話沒說完,忽然又戛然而止
,顯然是距離近了,卻沒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個大陣仗。
“籲!”黃沙落下,露出一十八騎,爲首的滿臉鬍渣,身上裹著不知從哪找得一塊破布,手提斷刀,狐疑地看著眼前這龐大的隊伍。他本不是附近的馬賊,原先只在玉門關以東做買賣,可惜流年不利,大漠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批高手,專挑他們這些做無本買賣的人下手,他只好帶著手下西移,不曾想剛開張就踢到了鐵板。
“各位好漢,小老兒做得均是些小買賣,還請各位好漢放開一條生路!”董老高聲喊道,同時打發一人拿出一包金銀上前,以做買路錢。生意人輕易不傷和氣,即便自身佔有很大優勢,但一番戰鬥下來,損失肯定會更多。是以能用錢來解決,董老自不想動刀劍。
馬賊首領一臉晦氣,粗聲道:“你讓我們離開就離開?那我們還是‘大漠十八鷹’?豈不要被道上的兄弟恥笑!”他騎馬繞著商隊跑了一圈,實在找不到什麼破綻,才用刀挑起那包銀兩,道:“不過看爾等也是做正經生意的人,大爺我今天就發發善心,放你們一馬!”他倒有心趁商隊放鬆警惕時殺個回馬槍,但見那些手持武器的人偶爾瞥向他的冰冷和兇光,只好打消掉這個主意。
馬賊首領見鍾啓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圈外,順手一指,道:“但這個小子必須要跟我們走,大爺正缺一打下手的小廝!”衆馬賊頓時一起呼喝起來,他們自不甘心這般離去,哪怕殺上一人,也是算有收穫。
董老不由一陣爲難,他此時倒是看出來了,眼前這些馬賊和鍾啓應該沒什麼關係,只是要他爲一個陌生人和馬賊去死磕,卻又做不到。但若是眼睜睜看著鍾啓被擄走,又覺得於心不忍。他拿不定注意,便向身後望去。
鍾啓眼中黑光一閃,指了指對方道:“你流血了!”
“你放什麼……”馬賊首領聞言不由大怒,剛待破口大罵,忽然感覺一股股溫熱的**自鼻腔中流下,他用手一摸,滿手鮮血,不由大駭:“這是這麼一回事?小子,是不是你搞的鬼?”
“若不快一點找郎中止血的話,過不了三刻,你便會一命嗚呼!我若是你,絕不會廢話如此之多!”鍾啓淡淡道。
“你……”馬賊首領突然感覺一陣眩暈,心下頓慌,忙用手捏住鼻子,朝一衆手下尖聲尖氣的打了個招呼:“快走!”後便絕塵而去。
鍾啓笑了笑,才散去體內“玄水真氣”。
董老正暗自埋怨自家大小姐竟想保下鍾啓,這樣一來,可不知道要損失多少財貨,就見那些馬賊轉而離去,不由愕然,想起小姐那句話:“這少年不論因何而獨自一人在大漠行走,單單就能生存下去這一點,便可看出不是普通人,爲一人才犧牲點財貨又算的了什麼!”
“小兄弟以一人之力退卻衆馬賊,老朽佩服!”董老拱了拱手,讚道,絕不口不提剛纔放棄鍾啓之舉。
“那人估計許久沒處發泄,身體極爲陽亢,被我輕輕一激,便自流血不止,饒幸而已!”鍾啓淡然道,“董老可放心了!”
董老訕訕一笑,知道他自己的心思瞞不過鍾啓,也不多說什麼,手一揮,領著衆人繼續前進。只是這一次,商隊變得警惕多了,不僅兩翼有人守護,更時不時派出一兩哨探,以防被人打個突然襲擊。
鍾啓本身話就不多,別人不來,他自也不會主動去叨擾,樂得清閒,每日間除了生活必須之外,便全力衝擊氣穴。
如此七八日過去,等到漸近三月,玉門關已搖搖在望。鍾啓體內的“離火真氣”已勾動天地,並開始領悟《太黃土經》,全身上下也有三十餘處正穴被打通,至於次穴,堪堪突破百道大關,進境還算讓他滿意。
只是這期間,也讓他遇到不少危險,他不是聖人,並不能保證每次對天地之力的引導都完美無瑕,更何況他分心五用,其中的艱難,更是隻有他自己才體會得到。若不是他心境高深,念頭通達,說不定早就被天地巨力擊成齏粉。
“真氣要靠時間的打磨,境界是在真氣的基礎上對天地的感悟,而一人之心境,則是所有突破的助力,沒有相應的心境,便很難在天地感悟上更進一步,強爲之,不免落個灰灰!這便是什麼樣的力量的便需要什麼樣的心境去掌控,若無那種心境,也只是力量的奴隸。老師讓我先修心,後修道,果然沒錯!所謂‘一人之胸襟、氣度有了,修爲自不在話下’便是這個理!”
鍾啓心下略微感嘆,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就和衆人站在了玉門關之下。
玉門關又稱小方盤城,乃是通往西域北路的咽喉要隘,歷朝歷代都有所加固。關城乃正方形,爲磚石加黃土壘就,西、北兩方各開一門。城牆上有盔甲鮮明的士兵巡邏,城門下也有人檢查來往行人、商隊。
眼下午後稍過,正是一派駝鈴悠悠、人喊馬嘶、商隊絡繹、使者往來得繁榮景象。董老所率商隊,乃是大商隊,沿路一切關係自是早已打通,並不需挨著被檢查,直接被人從北門帶進去。
城不大,但也五臟俱全,作爲往來商隊的必經之地,自是應有盡有。商人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
鍾啓想了想,道:“不知貴商隊需休整幾天?什麼時候出發?”他也懶得再行去找新得同行之人,跟著商隊,既不顯眼,也少了很多麻煩。
“兩日後便會重新出發!小兄弟應該是第一次來玉門關吧,不若就跟我們一起,也好有個照應!”既然是大小姐看重的人,董老態度自是好了許多。
鍾啓謝絕了董老的邀請,約下兩日後在北門相會,就獨自離開。他在城裡轉了一圈,大致對玉門關城有了些許瞭解,才定下一家客棧,洗了個澡,稍作休息後,便換了一身衣服,下去吃飯。
客棧里人來人往,大都是往來商人,談論的也是貨物交易、異地物價之類的話題,鍾啓自不是很感興趣,聽了幾句後,便收了心思,思索今後之事。
吃完飯後,鍾啓正要起身離開,忽然旁桌上兩個人的談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擡頭看去,見是一二十幾歲的青年和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兩人衣著雖看不出任何華貴之處,但卻流露出淡淡的不俗,顯然不是普通人。
青年道:“也不知這次桂王爲何要遣我等來大漠殺馬賊,不是大材小用嗎?有這時間,還不如去青花坊聽小曲!”
中年人皺眉道:“你都老大不小了,還是如此跳脫,你看看人柳家大小姐,都已隨著商隊爲家族出謀劃策了!”
青年不屑道:“商人不過都是些蠅營狗茍之輩,好好一大小姐,放著暖香玉牀不享受,卻去招惹一身銅臭味,將來能有什麼出息!我看她是被髮配纔是事實!”
中年人更爲不滿,冷哼道:“所謂一事通而百事通,商人之間的鬥爭絲毫不比我們幾個家族間的鬥爭輕鬆,甚至猶有過之,若是柳家大小姐能在經商上有所成就,那你就等著將來給人家提鞋吧!”
“四叔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她眼下也應該到玉門關了,等過些日子,我帶著我那些手下去會會她,看她到底有何能耐?”青年搖頭晃腦,哪裡能聽得進去,不過他也聰明,不再提此事,轉而小聲道:“四叔,你說桂王到底能不能登上大寶?”
中年人聞言,差點跳了起來,忙左右看了一下,見沒人注意,才壓低腦袋,低著嗓子怒聲道:“你想死了?那也別連累家族!”
青年滿不在乎道:“怕什麼,這玉門關守將乃是我們家人,能出什麼事?我說四叔你就是過於謹慎了,放不開手腳,不然家主之位也輪不到五叔!”
中年人眼裡閃過一絲光芒,也覺得自己的確過於緊張,便道:“此事毋庸置疑,桂王此次有仙師相助,肯定不會失敗!等桂王成功登上大寶,我們家便有擁立之功,一舉拿下柳家這根牆頭草、壓過吳家也不是沒可能!”
“仙師?”青年嗤笑了一聲,“那些江湖騙子能有什麼用?還不如我招攬的這些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