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長生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色彩,道:“鍾師弟果然大才,也怪不得文師伯這般重視,有此悟性,天下哪裡又去不得!”
費千機眼裡閃過一絲精光,不過卻沒說什麼,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鍾啓。
徐卓道:“鍾師弟臨陣突破,真是好手段!只是律法就是律法,我等亦不會後退半步!”陸慎點點頭,微微上前道:“師弟說得對,所有一切,最終都是歸於力量的強弱!”
“力量?沒錯,道無高下之分,人卻有云泥之別,所有一切問題的解決,最後都是各個方面力量的角逐!”鍾啓微微感嘆,道,“可惜,我以前並沒有真正明白這個道理,道的求索,也是要靠力量去實現,不然,一切終究都只是黃粱一夢!”
魏巖哼聲道:“道?你也配談道?一個連‘天人合一’都達不到的廢物還敢大言不慚的談論天地大道?”
鍾啓微微一笑道:“‘天人合一’‘化氣之境’,這些很快都會有的。只是可惜了魏師叔你,一輩子都只能在‘化氣’之境徘徊,永無突破之望,即便是白師叔與明師叔,自二十年前那一戰後也失了銳氣,勉強突破先前之境也是極限了!所謂道之所往,吾當一往無前,我太一宗最有可能達到老師境界的,還當屬五位師兄了!”
“放肆!”
“大膽!”
兩聲斷喝在南邊和西邊傳來,同一時間,天空中的大火不斷收縮凝聚,化爲一把赤紅大刀,帶起無數碎芒,凌空斬向“照海”所化大海;另一邊,無數劍影交織縱橫,形成一道道劍絲,向天空割裂而來。
只一瞬間,鍾啓便覺壓力大增,體內那股真氣猶如泄洪山水,滔滔涌出,只是,照海所覆範圍,依然不斷被壓縮,直至戊土逢一半大小。
鍾啓面色不變,知道兩位師叔並沒有盡全力,他們還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不然,自己早就被擊傷,眼下也只是略施手段,對自己的警告而已。
魏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道:“黃口小兒,也敢妄論別人,這是文儒生教你得吧?”
鍾啓笑道:“老師要說,也是當著你的面說,何必借我之口!”
“好,好得很!文儒生教出來的徒弟果然都是無法無天,觸犯禁律還這般自大,不把別人放在眼裡!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留手,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底氣?”魏巖怒極而笑,擡起了手掌。
鍾啓雙目一凝,知道自己真正的考驗要來了,不過他現在心境去除掉了瑕疵,境界可謂更上一層樓,通達無礙,把眼前之局勢都看得很明白。
“不要!不要動手!”一聲嬌呼突然自林外響起。
“姝兒?”鍾啓心神略鬆。徐卓斜跨一步,站到了魏巖前面:“師叔且慢動手!”
“怎麼?你想幹什麼?要攔我?”魏巖雙眼一瞪,怒聲道。
徐卓微微一欠身,道:“師侄不敢,且看來人,萬萬不能誤傷了她,也許情勢會有所變化!”
魏巖瞪著徐卓瞧了一會,拂袖不語。
“鍾啓哥哥不要!”莫姝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小臉紅撲撲的,掛滿了汗水,髮絲粘在額頭上,甚是憐人!
鍾啓眉頭不由微微一皺,心中卻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道:“你怎麼來了?”
徐卓道:“小師妹,這可不是玩耍之地,還不快快回去,小心傷著你!”
莫姝搖搖頭,看著鍾啓道:“鍾啓哥哥,你真得觸犯了禁律?”
鍾啓神色複雜,道:“不錯,我確實進了‘諸賢殿’!”
莫姝一急,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都怪我,不該丟下你一個人,不該只跟著顧姐姐,不然也不會這樣!”
鍾啓嘆了口氣,道:“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想進去看看的,聽我的話,回去吧,今日之事,我將來再給你細說,好好在玄水峰修行,不要再貪玩了!”
“不,我不!”莫姝急得都快哭了,“大家好好的在一起不是很好嘛,爲什麼要動手?”
鍾啓道:“人與人之間在利益的糾葛下,總會有紛爭,這是無法避免的!”
“可是,可是你不動手,師叔、師兄們也就不會動手了!”
“我不動手?”鍾啓瞳孔微微一縮,只是神色依舊淡淡,道:“你可知,這樣一來,我的下場?你可知,此事尚有不明之處?”
莫姝點點頭,道:“一切都可以慢慢來,師兄們也都會幫你的,我聽顧姐姐說,師尊在你體內封印的真氣厲害無比,這樣一來,大家都會受傷的,就連徐師兄也不能例外!”
“徐師兄?”鍾啓視線掃過,緩緩閉上了眼睛,澀聲道:“老師在我體內共封印了三式神通,這‘照海’便是最後一式,你讓我放棄?”
莫姝本能地感覺有些不對勁,但還是下意識地點點頭。
鍾啓看著天空翻滾的巨浪,看著周圍衆人各異的神色,看著眼前莫姝小臉上的茫然與擔憂,心中忽然一疼,一瞬間似轉過了無數的念頭。良久,他深吸了口氣,喝到:“好!你讓我放手!我便放!”
鍾啓手一鬆,只聽“轟隆”一聲悶雷響起,無了鍾啓體內真氣節制,天地元氣頓時潰散開來,無數水波緩緩消散一空。那熾火奇刀與無數劍影也並無進一步動作,各自斂去。只是那龐大的水汽,在本來就陰沉無比的雲層影響下,終於化成磅礴大雨,下了下來!
費千機、溫長生、明無妄均是眉頭大皺,似有什麼地方出乎意料,極爲不解。陸慎搖了搖頭,不知爲何,臉上卻佈滿了遺憾之色。徐卓看著鍾啓,半是驚訝,半是疑惑,怎麼也沒想到鍾啓會是如此!
“哈哈哈!”魏巖一陣大笑,一步邁過,已欺到鍾啓身前,一拳搗出,毫不猶豫的擊向鍾啓小腹之處。
“師尊不可!”陸慎急忙道。
魏巖冷哼一聲,豈會理會,手上反而更加重了幾分力道。
“噗!”鍾啓一口鮮血噴出,身子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微微一感覺,丹田內已再無一絲真氣,被魏巖一擊破了氣海,擊散了所有苦苦修行而得的真氣。轉眼間,他已徹徹底底成了一介凡人,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
只是,鍾啓對這些絲毫不理會,看也不看魏巖一眼,只是定定瞧著莫姝,眼裡閃過一絲疼惜。
莫姝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無血,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最終會演變成這樣,爲什麼跟她想的、跟她聽到的完全不一樣?莫姝不住地搖著頭,淚水夾雜著雨水流淌而下,怎麼也抹不乾淨:“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鍾啓身子晃了晃,他緊緊握住拳頭,好不容易纔止住身形,緩緩轉過了頭。
莫姝的心像是被無數柄刀劃破,看著鍾啓的視線移開,心一滴一滴地滴著血,她擡起小手,像是要挽留什麼,可是最終什麼都沒能抓住。
雨,嘩嘩的下著,越下越大,似那天被捅破了窟窿,似那九天之河決了堤,整片天地間,再無他物。
只是,那豆大的雨點落下,卻似有靈性,自動避過費千機,像是憑空多了一個透明罩子。旁邊,溫長生頭頂生出一朵青蓮,緩緩旋轉,雨點一落到他周身一尺之內,便自消失不見。明無妄臉上露出一絲厭惡,衣袖輕擺,頭上雨水便化爲丈餘水霧,隨著雨點的不斷下落,那水霧便越來越凝實,直至四周降下一圈水簾,纔沒了變化。對面,徐卓更是瀟灑,無數劍影閃現,便沒有一滴雨落在他身上。而陸慎,卻凝立不動,落下的雨點未及觸及他身體,便會以更快的速度反彈而回。
五人各顯神通,端得自在!
鍾啓渾身上下早已溼透,看著魏巖,忽然哈哈笑了起來:“你們千算萬算,不就是爲了對付我嗎?現在終於達到了目的,可是,你們敢殺我嗎?在這太山之上,你們敢嗎?”
“你……”魏巖得意的神情不由一窒。
“你不敢!至少在這太山之上,因爲你怕!”鍾啓面露不屑,他看得很透徹,沒有正當理由,這些人是不敢拿自己怎樣,因爲自己是老師的關門弟子,而老師的手段,可都是硬生生殺出來的。
魏巖聞言,額頭上不由青筋暴起,寒聲道:“你最好不要激怒我,別以爲我不敢,不然我不介意好好‘對待’你一下,讓你經脈盡廢,一輩子再無修道之望!”
鍾啓毫不畏懼得盯著他,道:“是嗎?可惜,這太山上尚有人不讓你過分,你私自廢我真氣,現在怕是連鎮我下九幽的藉口都沒有了。哼!你空有一身力量,卻無對應之心,也就一可憐蟲而已!”
“混賬!”魏巖大怒,擡手就是一巴掌打了過去,掌心黃光若隱若現,顯然是下了狠心。
“不得無禮!”一把白色劍影突然出現,“錚”一陣輕顫,擊在魏巖手上,魏巖面上涌出一股潮紅,不由退了退。
陸慎吐出一口氣,收回邁出去的腳步。溫長生看著魏延,眉頭皺了皺,右手微動,按捺住沒有出手。費千機依然神情淡淡,似極爲篤定即便到了這種地步,依然沒人能在太山上肆意妄爲。明無妄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什麼。徐卓卻暗暗嘆了口氣,半是慶幸半是遺憾。
魏巖面露猙獰,恨聲道:“白鍠!你也不把我放在眼裡是吧?還是你一直就怕文儒生?”
“此事尚不致此!”西邊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都散了吧,今日之‘會道’放在來日罷!”
魏巖面色一變,隨後又緩和下來,看著鍾啓道:“小子,你有本事就一輩子龜縮在太山之內,若是敢踏出太山一步,我看你還能得意幾時?到時若出個什麼意外,晾文儒生也挑不出什麼!”
鍾啓道:“你也不必激我,三日之後我自會下山而去,看你有何手段!”
“好,好得很!”魏巖怒極反笑,邁步離去,眨眼便不見了身影。
“師弟,好生保重,今日之事,師兄也無能爲力,若不嫌棄,可來青木峰找我,別的不敢保證,至少青木峰上,無人敢把師弟怎樣!”溫長生微微一嘆,不等鍾啓回話,已凌空而去。
鍾啓深深看了一眼溫長生,閉目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