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幻想」再古怪詭譎,處於四環的「故事」沒有辦法應對三名同樣技藝精湛的高環——更何況…
理論上來說,幻想四環的力量,羅蘭還沒有得到。
他還沒準備好寫出故事,在這個世界造成足夠的影響。
啪——!
長鞭探過植物士兵的包圍,朝著崔克甩去。後者卻不像某個執行官一樣對自己的體魄無比自信——目前爲止,這‘白紗殺人魔’顯露出來的進攻性並不算太強…
這是不合理的。
崔克小心極了。
他沿著長廊向後退,讓士兵和藤蔓層層迭迭擋在前方。這些護盾能給他們足夠的時間應對‘鞭子’的變化:譬如,它陡然成了刀刃…
也來得及。
這本來就是「不凋者」的戰鬥方式。
啪——!
長鞭不出所料砸在了一具士兵的肩膀上,豎著抽掉了它的一條胳膊。
不過很快。
它又有了一條新的。
「你遇見的儀式者會越來越高明。」
-
你現在應該幫我想想怎麼逃。
「你‘想’嗎?」
-
我…
他的確不‘想’。
但這也太賴皮了。
羅蘭還想說什麼,眼前的火焰卻驟然被陣風吹散。一股銳利的風暴幾乎刮斷了士兵身體上每一片樹葉:它們化成了刀刃,橫斜著朝羅蘭捲了過來!
咔嚓。
桌板被切斷。
牆壁腰斬。
泥漿飛濺。
不斷跳躍翻滾的男人在風暴中穿梭。他沒有辦法避免切割的力量,很快,它們穿過外套與襯衫,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跡。
一些輕,一些重。
躍起的半空中,模糊的影子彷彿一根被擰緊的發條,隨著擴大的縫隙,雙腿旋槳般打了個幾個轉。
這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動作。
“我討厭這條道路的儀式——”
半跪著落地後手向前一撐。
隱藏多時的藤蔓徹底隆了起來!
它漲破地板,尖銳的針藤竭盡全力,也只淺淺刺進了羅蘭掌心薄薄的外層。
但一股強烈的痛苦席捲而來!
“我從不希望做個麻痹獵物的劊子手…”
崔克緩步繞出擋在面前的士兵,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我希望它們更加‘敏銳’。敏銳,邪教徒,小跳蚤。更加敏銳,極度敏銳,敏銳到能察覺哪怕風行走過皮膚的刺痛——疼痛能教人學會許多,是不是?”
羅蘭將手掌從針刺中拿起來,單手撐著向後一翻,避開自頭頂而來的砸擊。
‘巨人’越來越密集。
它們幾乎要圍死他的逃生之路了。
“疼痛也能讓人感受到神明的存在…祂的恩賜與憐憫——人總是不知憐憫,認爲一切都是自己應得的…實際上,是嗎?”
羅蘭甩了甩胳膊。
他有些站不直了。
——疼痛到了一定程度,就無關意志與信念。
只是一下。
這股痛苦卻…
“我想我該走了。”
“你能做到嗎?”
羅蘭掃了眼周圍由白色烈焰凝結而成的詞:離開。
“也許我只要聽自己朋友的話…”
他擡起完好的那隻手臂,用力向前一推!
瞬時間,這旺盛的高林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拉長了——腳下隆起的綠壤變得更加細窄,半塌的牆磚擰成了騎槍。
周遭的一切彷彿一塊被不斷向兩端牽扯的麪糰,而他們與‘邪教徒’的劇烈也隨著變化越來越遠!
羅蘭不等大腦,緊盯視線中變幻的烈焰:
「向右!」
他側身旋扭上肢向右傾倒,手卻以肘爲圓心,向反方向彎著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通過手掌推動彈起,避開了另一條藏匿綠壤中的荊棘。
「向後!」
於是。
向後一躍。
再一次避開。
「沿我的指引向前。撕開場後,不要回頭。」
漫天烈焰化成了一枚枚向前的箭頭。它不指引向某個羅蘭必要去的地方——只是脫離這座戰場。
現在。
他是‘兩個’他。
羅蘭伸手一劃。
再次割開的空間已經很難容納下一名成年男性的軀體。但衆所周知貓是液體。
他當然可以。
“抓住他!!”
崔克領著兩名五環極追而來。他絕不能放過這能夠切割「場」的邪教徒——哪怕丟了西奧多和豐塞卡。
這可是切割場的秘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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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秘術。
倘若讓他們得了去…
“抓住他!”
抵達四環的花匠就擁有培育、改良專屬植物的能力,除了崔克,另兩名綠騎士也該有自己的‘小寵物’纔對——羅蘭很快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沿途的梣樹於視線中生長出一朵朵珊瑚色的蜀葵,如同病變的樹皮陡然膨脹…
越來越脹。
「避…不!保護好自己!!」
羅蘭下意識撕下外套,鞭子一樣甩起來包裹住自己!
“它鋼筋鐵骨。”
嘭——!!
轟隆作響的炸裂聲幾乎震盪過整條長街。
一顆顆被植入蜀葵的梣樹成了埋好火藥的炸彈!
烈焰不能傷害一名度過了兩次審判之劍的儀式者,但同樣,羅蘭也沒有辦法處理迎面而來的衝擊——
他感覺自己被一頭髮狂的公牛迎面撞了個正著。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向後推,幾乎眨眼間,他與身後的追擊者重新拉進了距離。
植物士兵與掀翻綠壤的荊棘接踵而來。
-
你應該早點提醒我…
「瞎子有什麼資格提要求!快!避開那些花!」
「你掌握著破開場的力量!他們困不住你!」
「聽我的指引!向左繞開…」
「羅蘭?」
「羅蘭…該死!羅蘭!別看那些玫瑰!!」
第三名綠騎士培育的植物是玫瑰。
當然。
羅蘭現在享用不到這些玫瑰有什麼特殊的能耐了…
單是玫瑰。
就足夠了。
“哦?”
崔克做了個手勢,命令兩名綠騎士停下。
士兵與荊棘緩緩向前,圍住了跪在地上不停顫抖的‘人’——當然,在崔克眼裡,‘它’的模樣是‘霍恩’。
“恐懼…玫瑰?”
這可太有意思了。
看來,等把人捉回大漩渦,用不著什麼刑罰,只一朵玫瑰就…
不過。
恐懼玫瑰——
奇物的代價?或者誰的詛咒?
崔克搖了搖頭。
現在,他們必須儘快把人領走。他的「場」已經消散,很快,就會有異教儀式者注意到這…裡等等。
想到這,崔克忽然擡起頭,朝四周看去。
靜謐無聲的夏夜。
接連的腳步、交談、爆炸,並沒有令周圍燃起哪怕一丁點火光。
沒有人好奇。
也沒有人出聲,或嚷嚷著發了瘋一樣逃離…
沒有,本來就是一種不正常。
“…我們在其他人的「場」裡。”
崔克蹙起眉。
就在他們追擊這邪教徒的後幾步,毫無察覺地落進了另一座「場」裡…
是誰?
他沿著飄然凌駕烈焰之上的怪誕曲調,視線緩緩爬向不遠處的一張圓桌…
以及圓桌的主人。
黑色寬沿帽下,午夜的音樂家正握著一把銀色的口琴。
崔克吞了口唾沫。
緩緩後退。
前些日子,某人可當衆出現過。
“…克…克…克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