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7章 Ch.1086 到底誰極端
他當然不是。
但克什亥也不否認,對方是個聰明人。
鼠災過後,哪怕瞎子也該清楚世界上存在著一種能夠驅(qū)使雷霆、憑空造火的‘超凡者’了——而對於多如砂礫般的市民們來說,成爲儀式者,並不比得個男爵頭銜要困難多少。
很快。
神秘的浪潮將徹底席捲帝國的每一寸土地。
“但我不認爲他們能成功,柯林斯。”
克什亥並不在乎操縱陰謀的邪教徒是否還有其他陰謀與目的——他出身審判庭,幾乎見全了每一個教派的儀式者。
他不對這些人的‘信仰’報以期望。
或者換個角度說。
以克什亥的性格,並不甘願只停留在加固屏障的環(huán)節(jié)。
“這不會是個好的結(jié)果,柯林斯,”他深吸了口煙,用指腹碾滅燒至盡頭的火焰:“我們該找其他的路。”
“講實在的,克什亥先生,我認爲這些話,您該和伊妮德或我們的陛下談一談——哪怕和野貓說一說?”羅蘭完全不明白,他邀請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他只是個三環(huán)。
充其量有些起名的天賦,招父母喜歡,還特別會說俏皮話。
克什亥沒有接話:“這一次瘟疫來自水源污染。柯林斯,我敢保證,如此範圍的瘟疫不會再有了——我是說,水源方面的。”
羅蘭眨了眨眼:“當然,人有腦子,會吸取教訓…我是說,偶爾會,偶爾不會。”
“這就是人類遠勝動物的一點:智慧能夠積累和傳遞…但不到災難臨頭前,絕不改變自己的愚蠢…矛盾的動物。”
他輕聲說。
“蠕蟲亦如此。”
“克什亥先生?”
“我不認爲,人類與蠕蟲真正開戰(zhàn),輸家是人類——恰恰相反。一旦人類有所警覺,恐怕用不了幾年,就能找出個真正辨識它們的辦法了…無論是法術(shù),或者來自凡人的智慧…”
羅蘭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認爲自己不該繼續(xù)往下聽了。
“傷痕。儀式者過了太久舒適的日子,幾乎同奴役般操縱凡人…這個世界也亟需一場災難教他們真正團結(jié)在一起…”
克什亥瞇起眼。
硝煙,血火,哀嚎與悲慟。
受輝光洗禮後的世界,才能孕育出真正優(yōu)秀的‘人’。
他不單指英雄。
人類天性原本如此。
他們需要一場真正的災難:恐怕他將蠕蟲裝進罐子裡,扔到女王,或這個教那個教的負責人餐桌上,對方仍能吃得不亦樂乎——必須是切膚之痛,才能教他們徹徹底底正視這個敵人。
才能教他們收斂起自己那顆主要用來謀害同類、爲宅子添磚加瓦的愚蠢想法。
“我收到一條消息,柯林斯先生。在你手裡,有一盞特別的燈…”
圖窮匕見。
羅蘭終於弄清克什亥的目的了——
他想要藉助自己手中的「秩序之息」,用某種他還不清楚的辦法,撕開頭頂高尚的屏障…
然後。
放那些小蟲子到人世間作亂。
相較增添凡人的信仰與敬畏這種修補匠行爲,克什亥的法子更加‘徹底’——也更加危險。
“您有些極端了,先生。”
克什亥嘬著煙,不講話。
羅蘭還有一個問題。
“它們靠什麼生存。”
“什麼?”
“就是…生存,先生,”羅蘭比劃:“我最近聽朋友讀了本書——您知道嗎?達爾文。”
“當然,事兒鬧得不小。”
“我的意思就是——”
“我明白。柯林斯,蠕蟲靠‘歷史’壯大族羣,但它們必要在「神秘」中存活——這是前提。”克什亥冷笑:“這也是我爲什麼告訴你,無論正教還是邪教,他們的法子一定失敗的原因…”
神秘越濃郁,這重歷史便在蠕蟲們的視線中越‘閃亮’。
它們被吸引。
“人沒法不呼吸,蠕蟲也一樣。當塵世間的儀式者越來越多…每一天,每一刻,眠時世界的力量不斷在醒時世界擴散…” 羅蘭沉默頷首。
“這的確不是個好法子。”
他承認克什亥說的對。
就像用油撲火。
更何況。
他加入審判庭有段時間了,自然瞭解儀式者與凡人的‘信仰’——那並不純粹。
或者可以說,走得越遠的人,越失去對頭頂所謂的‘神靈’的尊敬。
而在教派林立的都市中,誰也沒有辦法統(tǒng)一決定市民的信仰,強迫他們相信——市民不可控,不同教派的儀式者更加如此。
混亂…
等等。
羅蘭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先生。”
“什麼?”
“您說,蠕蟲需要‘呼吸’——倚靠「神秘」存活,是不是?”
“沒錯。”
“那麼我可以認爲,有些不存在「神秘」的歷史,蟲子們絕沒有興趣光顧——”
“顯然。”
“好極了,那我們,”羅蘭越說越快,一對兒燙熟了的琥珀發(fā)著亮:“我們只要消滅所有儀式者,或想個辦法,讓「神秘」斷絕…”
一陣風穿過白林。
克什亥默默掐滅了第五支菸。
他看著身旁彷彿考了第一名般興奮的年輕人,一股荒誕的感覺順著尾椎涼到後頸。
“…你有點極端了,孩子。”
…………
……
當克什亥拎著羅蘭從烈焰中步出時,瘦骨嶙峋的黑色建築正在眼前。
先是一聲尖叫。
又一聲。
此起彼伏。
然後。
不過半分鐘。
伊妮德從炸開的烈焰中緩步而來。
跟隨她的還有——
幾乎所有留在審判庭的執(zhí)行官都來了。
“叛教者!!”
“竟然敢到審判庭來——”
“無恥的屠夫!劊子手!父神不該將神威借於你的軀殼——”
沒有真正的‘辱罵’。
其一是克什亥離開的記憶對多數(shù)新人並不那麼‘深刻’,其二是經(jīng)過克什亥帶領(lǐng)的老人,清楚這男人有多大的能耐——當著伊妮德,他也有本事取走他們的性命。
一時間,辱罵變得十分‘守規(guī)矩’。
“好久不見,伊妮德。”
克什亥踢了踢被打昏的羅蘭,攤開手:“我可從不對兄弟姐妹下手。”
“你沒有資格稱他們‘兄弟姐妹’了,克什亥。”伊妮德瞥了眼羅蘭,似乎對克什亥將他臉朝下放在地上有些不滿——這醜玩意是在嫉妒年輕人?
“我想任何人的資格都不該由其他人賦予——你現(xiàn)在還給議會的老東西們洗腳嗎?”
嘭!!
一枚子彈打在陡然炸開的烈焰盾牌上。
雖然畏懼這朵聖焰,他們?nèi)詻]法接受外人侮辱自己的審判長——伊妮德大人優(yōu)雅了半輩子,誰配得上她來彎腰?
“看來你乾的不錯,小伊妮德。”
克什亥笑了笑,退進背後張開的烈焰門扉中。
“很快,我們會再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