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鏡整裝的男孩是由教徒們從信徒中挑選,準備‘獻給神靈’——該由加里·克拉託弗主教引領(品嚐)的聖童。
當然。
之前是。
“仙德爾·克拉託弗就在上層。如果我們把她消滅…她的軀殼和歐德爾·戈迪恩的一樣重要——”聖童對著鏡子,用力揉捏自己的臉蛋,翻開眼皮,“審判庭可是個好地方…”
‘歐德爾·戈迪恩’表情忽地生動起來。
那是恐懼。
“羅蘭·柯林斯持有「秩序之息」…”他盯著對鏡擺弄自己的聖童:“我不會冒險。”
“這些人類越走得遠,就越難犧牲自己,”聖童輕笑,發出老人般的聲音:“那東西需要燃燒靈魂…你認爲他敢嗎?”
歐德爾·戈迪恩還是搖頭。
無論怎麼樣。
他都不會冒險。
“人類的血肉和靈魂影響了你…我的族人。”聖童不滿。
歐德爾·戈迪恩不以爲忤,反道:“我倒可以找個理由,把你送上去。”
一陣安靜。
片刻後,聖童無奈地搖起頭:“沒有你,我沒法對付上層的儀式者…”
呵。
歐德爾·戈迪恩踏著還在抽抖的手掌,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最好確保消息的準確性。否則,‘歐德爾·戈迪恩’的高席身份就結束了…”
聖童聳聳肩——先是聳了聳右邊,接著,左邊也跟上。
他來回來去試了幾次,終於在鏡子裡做到了人類意義上的‘完美’。
雖然被它吞噬的軀殼,並非這樣詼諧的性格。
誰知道呢。
“當然。”他說:“我‘聽見’了災難的腳步聲——人類信仰間的爭鬥越頻繁,裂隙就越大…先是聖十字,然後是永寂之環和大漩渦。****,我們要儘快——”
他頌念‘歐德爾·戈迪恩’的真名時,脣舌彷彿親吻一條並非情願的狗的屁*——人類的喉舌很難發出這樣的聲音。
“你可以叫我‘戈迪恩’。”歐德爾·戈迪恩神色漠然:“無論那個‘搖籃’有什麼計劃,這都是對我們有利的…前提是,你足夠準確。”
“我是最準確的,戈迪恩,”聖童咧開嘴,對著他古怪一笑:“這個世界是我們如今能找到的最好的溫牀了…等到它抵達終末,我無法想象,我們的族羣將擴大到什麼樣的地步…”
“計劃的人選有了?”歐德爾·戈迪恩問。
“啊…我找了個好的人選。說起來,這也和‘搖籃’有關…”聖童講起一個預言。
此重歷史中,最優秀的儀式者所做的預言。
“彌賽亞?”
歐德爾·戈迪恩蹙眉:“伊甸經?人類的花樣還真多…”
“兩回事,戈迪恩。”
聖童說。
《伊甸經》中的彌賽亞是救主,是聖十字留給信徒們加固信仰的幾個鉛色段落。
而真正的彌賽亞…
是要對抗彌賽亞之敵的。
“那隻迷匣給我縮小了不少範圍…否則,我恐怕要再花上不少年,”聖童很高興:“他的存在就是對預言最好的證明…我想…我已經弄懂‘彌賽亞’與‘彌賽亞之敵’的關係了…”
聖童要比歐德爾·戈迪恩更早來到這個世界,理當比他知道的秘密多。“隨著成長,他會不斷削弱這世界的信仰…信仰越稀薄…縫隙就越大…”聖童舔了舔嘴脣:“戈迪恩。我會告訴你他的身份。由你來接觸最合適…”
戈迪恩點頭:“你最好別搞錯了…許多儀式者的預言並不準確。”
“那是‘一般的’「命運」,戈迪恩。迷匣來自「勇者」——你忘了上一個世界嗎?”
提到上一個世界,戈迪恩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所以,我們只要順著命運的紋路向前…”聖童揹著手,優哉遊哉地欣賞起牆壁上染血的雕刻:“何必與這些人類正面衝突?他們會自己毀滅自己的…那一天不遠了,戈迪恩。”
“…我明白了。”歐德爾·戈迪恩沉聲道:“我已經感到裂隙在不斷擴大。隱藏你的身份,*******,等這次信仰之災過後…”
聖童玩味:“信仰之災?你真認爲,這是輝光與血肉信徒之間的戰爭?”
歐德爾·戈迪恩當然這樣認爲。
弄出這麼多老鼠,還不惜腐化了公正教會的儀式者——難道不爲了這場衝擊聖十字的巨大災難嗎?
人類永遠如此。
他今天到白廳大開殺戒,當然是爲了‘推動’災難,讓它變得更加難以遏制:教會的那座永不休止的儀式中,最關鍵的一個通道就在白廳。
只要毀了這裡…
接下來的黑色浪潮中,聖十字就自顧不暇了。
“恐怕,已經有人類發現我們的痕跡了。”
聖童長嘆。
他看的比歐德爾·戈迪恩遠,自然清楚這不是什麼簡單的對抗。
此次災難的始作俑者。
他…
從什麼地方發現了他們?
“發現我們?”歐德爾·戈迪恩不解:“仙德爾·克拉託弗?”
聖童搖頭:“「輝光」之路…他們叫「聖徒」?這條道路的儀式者並不算我們的敵人…尤其像仙德爾·克拉託弗這類格外‘出衆’的…我是說,這場災難的主人。”
歐德爾·戈迪恩笑了:“派一座城市的老鼠來找我們?找最偉大的種族?如果他們有辦法,就不會一個接一個世界的被我們消滅了。”
聖童不語。
當然不是派老鼠。
很聰明啊…
這個人類。
“他在加固這個世界的‘信仰’——算了,這不是你現在該考慮的,戈迪恩。你只要按照我的計劃,去接觸世界的彌賽亞、爲他提供幫助…”
聖童輕聲說。
“他自然會把這個世界變成我們的又一個溫牀…說起來,我倒是奇怪這個世界的「勇者」。她既然做出了預言,竟半點都沒有像其他世界的人類一樣反抗…”
這個「勇者」真有趣兒。
聖童也有許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它需要一個不擅起名的偵探…
或者只要與自己靈魂永遠不朽的傲慢。
“族羣不會停下腳步,戈迪恩。”
“當然。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歐德爾·戈迪恩緩緩起身。
城市之下的爬行聲震耳欲聾。
在更龐大的族羣抵達之前,他們必須藉助教派與信仰間的爭鬥,在世界最陡峭的崖壁上撕開一道永不癒合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