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走水的消息很快驚動了整個洛城,要知道,近來杜府風波不斷,連朝廷都驚動了,如今可謂在風口浪尖上,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傳遍大街小巷。
從京城遠道而來的京官陳古在客滿樓吃到一半,一聽這消息即刻抽身離開,他已年近六旬了,腿腳不便,仍舊累得滿頭大汗趕到了案發現場,可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化成灰燼。
秦瑾靠在外院背面的牆上,杜安楠縮在腳邊一旁扒著牆往外看那老頭痛心疾首捶胸頓足,回過頭問道,“秦公子,我什麼時候出去啊?”
秦瑾正閉目默唸著數字,沒理她。
杜安楠只能無聊地撥拉著腳邊的草,她徹底死心了,秦瑾眼裡除了杜安歌之外連一粒沙子都揉不進去。
秦瑾數到一的時候猛地直起身,嚇了杜安楠一跳,生生揪下了一整把雜草。
“秦公子,你做什麼?”杜安楠看他仰頭看著圍牆,“裡頭都是火,可別說要想不開衝進火場啊!”
秦瑾掃她一眼,“你現在出去,把知道的都告訴陳古。”
杜安楠張了張嘴,除了乾巴巴的一個好,其他什麼也說不出,只好依照指令跺跺腳跑了出去。
秦瑾往後略退了兩步,剛想借勢一氣衝上院牆,卻見到一隻黑乎乎的手突然出現在牆頭,在白漆刷的外牆上留下黑印子。
“秦、秦瑾啊……”杜安歌虛弱的聲音響起,“來,拉我一……”話沒說完,那隻手猛地脫力一鬆。
“杜安歌!”
杜安歌一隻胳膊被秦瑾吊在牆頭上,低頭看了看腳下已經蔓延而來的火舌,舒了口氣,“好險好險,我說的吧,你從五十數到一我一定能逃出來,不就是吸引注意力放個火……誒喲!”
杜安歌又沒能說完話,秦瑾忽然一拽,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剎不住腳,一頭磕到了他懷裡。
“受傷了沒?”秦瑾拽著他的手沒鬆,另一隻手摸了摸他渾身上下,發現除了袖口褲腿被燒焦了之外,其他還是好好的。
【滴——秦瑾好感上升5%,目前攻略進度90%!宿主恭喜你!快攻略成功啦!】
杜安歌心裡有些異樣的滋味,他垂眸看了看秦瑾抓著他的手,索性將交握的手改爲十指相扣的姿勢,拉下他的領口主動吻了上去。
秦瑾怔了怔。
他吻得很兇,舌尖撬開牙縫伸了過來,齒關用力地啃咬著他的脣,彷彿是在惡狠狠地發泄著什麼。
碎髮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卻總隱隱約約覺得這個猛烈的吻中帶著決絕的意思。
“杜安歌。”秦瑾扳著他的肩,撩開他額上的碎髮,看著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我們成親吧。\"
“什……”杜安歌張著嘴愣住了。
“我不會讓你走的。”秦瑾眸色黑壓壓地沉著,“無論如何。”
杜安歌說不出話來了,他的腰被緊緊箍著,想退也退不了,只能僵硬地笑了笑,“爲什麼突然……”
“你若是不答應,”秦瑾將他按在牆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現在在這裡就辦了你。”
“不是、你……”杜安歌慌了,他媽隔了一個牆角就是杜安楠和陳古,這都不是菊花保不保的事情!
【媽耶,我感覺我家阿瑾好像有點黑了……】小愛君暗戳戳道,【順便告訴你,好感度又上升5%,目前攻略進度95%。】
秦瑾等得不耐煩,已經開始解他的腰帶,另一隻手順著領口往肩胛往下滑去。
“我答應你,答應你!”杜安歌咬著牙道,“你停下,還有正事要辦!”
秦瑾的動作停住了,面無表情的臉柔了柔,露出一絲笑意,輕輕吻了吻他的脣角。
【好感上升5%,目前攻略進度100%。】
杜安歌紅著臉垂下頭整理著自己的衣裳和腰帶,其實說實話,他壓根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因爲他知道自己註定會讓他失望。
杜安楠被秦瑾趕出來,深吸一口氣,走到了陳古身邊,“請問您是京城遠道而來的吏部侍郎陳大人嗎?”
陳古轉頭看了看她,捋捋鬍子,“是老朽。”
杜安楠深吸一口氣,扯開嗓子嚎道,“陳大人,請您爲民女做主啊!”
陳古愣了愣,“這是何意?”
“家父並非被秦知府殺害的,而是……”
“是杜府的家丁有了歹心。”
杜安楠臉色刷的一白,僵硬地扭過頭,看見林安禮負手信步而來,秦瑜走在他身後不遠處。
“林公子,”陳古微微頷首,“事發突然,老朽來不及知會你一聲,先行離席了,林公子切莫放在心上。”
“自然,正事要緊。”林安禮笑道。
陳古又道,“既然如此,林公子剛剛這番話是何意?”
“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貪圖杜府的家產,纔對老爺痛下殺手。”
陳古一怔,回過頭見一個丫鬟打扮的女人跪在腳邊,她渾身都是燒焦的痕跡,一頭一臉的灰土,顯然剛從火場生還。
“這火……”
“這火也是爲了銷燬證據才放的,一切都是奴婢的錯。”茗兒矮下身子,重重地磕了個頭。
“什……什麼,茗兒你……”杜安楠愣得說不出整話,她的確是看到茗兒給杜知異下毒,但這不是重點,這一切的主謀應該是……
“安歌,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林安禮還是保持著剛纔的微笑,視線卻看向了轉角出走出的兩人,“爲了杜叔叔的事兒,你也沒少奔波吧。”
杜安歌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沒想到竟是家賊難防,真真始料不及啊。”
秦瑾在他身側,沉著臉沒說什麼。
一場火幾乎消滅了所有的證據,他們放火的初衷只是爲了引來人,順利的話將放火嫁禍給茗兒和她的手下,他們這邊還有人證,最壞的情況也能打林安禮個措手不及,卻沒想到林安禮自斷其尾,保全其身。
“呀,安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林安禮似乎纔看到一身狼狽的杜安楠,“可是被這賤奴害的?”
杜安楠吞了吞口水,往後瑟縮了兩步。
林安禮卻不由分說上前架起了她,“安楠,你傷得很重,要好好休息了呢。”
“我……”杜安楠擡起頭看著他,那雙笑眼裡藏著一把把鋒利的刀,光是寒光錚錚的氣勢就幾乎要將她千刀萬剮。
“既然如此,”陳古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樣,揮手讓侍衛押下茗兒,轉頭道,“杜姑娘跟我們一同來吧。”
林安禮鬆開她,杜安楠腳步不穩地左右晃了晃,彷彿剛遭受了什麼重擊一般。
“是。”
茗兒降罪後,幾乎拔蘿蔔帶泥地牽出了一整串人,包括在獄中受了多日刑罰的孟易,或者說,因生意不合而產生殺意的孟氏一族,就連譚氏死前被陷害的事也從孟易口中交待出來,本是作爲證人的杜安楠也沒有逃脫責罰。
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除了林安禮狡詐地逃脫之外,杜安歌算是勉強達成了他原來爲譚氏鳴冤的目標,同時秦瑾那邊也攻略完成,雖然留下了一個並不可能完成的承諾讓他十分頭疼。
【宿主,我們該走了。】小愛君提醒道,【本世界任務達成,評分等級A,很不錯的成績哦。】
杜安歌坐在院裡,看著下人搬來一箱又一箱的彩禮,惆悵地嘆了口氣。
秦瑾自說自話地就要娶他了,他這邊親戚死的死坐牢的坐牢,林安禮就替他開開心心地接下來了,半點也沒過問他的意見。
順便一提,他讓系統幫忙查了查林安禮的好感,發現林安禮對他的好感度槽已經清零了,對秦瑜的好感度正在以每日雙倍的速度快速攀升,幾乎都快爆了。
這兩人他媽的暗戳戳發生了什麼!
【宿主?宿主!宿——主——吖——】
我知道了。
杜安歌一拍大腿,突然站起身,嚇得小愛君差點沒把手裡的小本本扔出去。
你讓我做一件事,最後一件事。
他能留下的時間不多,無法將林安禮捉拿歸案,但一筆筆帳還是得好好算算。
“難得,”林安禮揮退了下人,將茶碗推到對方面前,“客滿樓迎來稀客,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
“少往我臉上貼金,”杜安歌並不領情,“我時間不多,是來跟你談正事的。”
林安禮挑了挑眉,“哦?”
“最近林老闆挺忙的吧,”杜安歌抿了口茶,“杜府剩餘的產業要打理,孟氏敗落的產業也被你一併收購,不過最最重要的是,你手裡還有一大批見不得光的東西要處理。”
自從茗兒自首之後,林安禮似乎突然有了收手的打算,不再涉足地下生意,整個一副金盆洗手,改過自新的模樣。
林安禮勾了勾脣角,“安歌,怎麼原來沒發現你這麼聰明呢?從我收賬回來,安歌就彷彿換了個人。”
“開門見山的說吧,”杜安歌直視著他的雙眼,“怎麼說我也姓杜,杜府的家產你一個外人是不是該鬆手了?”
“原來你是來談生意的。”林安禮笑道,“可哪有人這麼雙手空空地來,就想要人割肉呢?”
“這樣啊,那我們先把這件事放一放,”杜安歌也跟著笑了,“應該先祝賀你找到了喜歡的人才對。”
林安禮笑容一僵。
“我不清楚你對杜府有什麼仇什麼怨,也不知道你過去操縱著什麼陰暗的產業斂財,但從那天開始,你大概是想抽身吧?”杜安歌慢慢道,“我思來想去啊,能讓你幾乎以斷尾爲代價而粉飾太平的理由,應該只有那一個了。”
“爲了給愛人留下個好印象?爲了讓自己看上去幹淨些?不過無所謂,這些都不重要。”
林安禮將茶碗不輕不重地磕在桌邊,臉上不笑了。
“你與秦瑜說了什麼讓他相信你,我不知道,但這段日子你金盆洗手我還幫了不少忙吧?”杜安歌平淡地看著他,“秦瑜對於秦瑾的婚事十分在意,趁他注意力被引走的時候你才能行動。”
林安禮冷哼一聲,“這就是你的籌碼?”
“不夠?”
“你沒有證據。”
“衆口鑠金,積毀銷骨。”杜安歌淡淡道,“利用這個打垮我孃的你,是否也想品嚐一下這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