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青荷和春晴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這一覺睡得似乎不太好,兩人都覺得腰痠背痛。
春晴伸了個懶腰,邊垂著背邊說道:“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久都沒有好好躺下睡覺了,昨晚上我夢見我們被人劫了,劫匪還說,要抓你我上山給他們的大王當壓寨夫人呢!可把我嚇了一跳?!?
“唉?是嗎?奇怪,怎麼我也做了一個這樣的夢!”聽到這裡,青荷忍不住叫嚷起來,“我還夢見有一個人,他從窗戶外面飛了進來,救了我們!他的懷抱好溫暖!我覺得特別安心!”
說罷,他們望向客房的窗戶。窗門,緊閉。
“一定是青城山上的姑爺,他一定是知道我們要去找他,所以暗中保護我們來了!”春晴笑嘻嘻地說。
“臭丫頭,你倒是會開玩笑了……”青荷嬌嗔著白了她一眼,心中卻滿是害羞。
隔壁的屋子裡,程懿之正靜靜坐在桌邊喝茶。
白虎立在一旁,有些憤懣地不解道:“殿下,您真的打算只是像現在這樣一直跟隨,暗中保護嗎?爲何不阻止她們呢!”
“至少,她現在這樣很快樂,本宮希望她能高興。如果強捉她回去,她一定會恨本宮。這樣,她不過是籠中之鳥,整日的憂傷哀怨。如此,本宮就算留她在本宮身邊又有什麼意義……”程懿之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本宮只希望,能在她身邊,默默守護,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這樣,對本宮而言,便已經很好了……”
趁著休息的時光,青荷和春晴在吉祥鎮的街市上逛了起來。明天,她們就要繼續日夜兼程了,所以該採買的東西還是要提前採買好的好。
恰逢路過一個燒餅鋪,青荷忽然想起了小的時候。
那時候家裡很窮,想吃一個燒餅都是極奢侈的事情。孃親於是在織布之餘,又接下了替人繡花的活。孃親的針線也屬一絕了,方圓十里的小鎮小村就屬孃親的手藝好,畢竟她的針黹是跟著龍鳳繡莊的大師傅學的。
就這樣,孃親白天織布,晚上在昏暗的油燈下繡花。終於,孃親回家的時候,帶回了兩隻燒餅。那天晚上,青荷津津有味地吃著燒餅,而孃親繼續喝著地瓜粥。
她問孃親:“孃親你怎麼不吃一個呢?”孃親只是笑笑道:“娘不愛吃,你吃吧!”
也許孃親是不愛吃吧,但是爲了給青荷買燒餅,孃親多接了好幾天的活,起早貪黑,也因此患上了眼疾,經??床磺鍠|西。
“我們去買點燒餅做乾糧吧!接下來要趕好幾天的路了?!鼻嗪赏蝗婚_口道。於是兩人過去,買了好多的燒餅,燒餅鋪的老闆真是高興,特意去尋了塊乾淨的方布替她們包成了一大包,還連聲說謝。
一切準備停當,次日清晨,青荷她們又繼續動身開始她們的逃婚之行。
小二哆哆嗦嗦去後院駕出她們的馬車,駕來到她們面前交給了她們。
出發的時候,春晴有些疑惑一個人小聲嘟噥著。青荷見了,便問怎麼了。春晴搖了搖頭說:“真是奇怪了,我怎麼覺得,這兩匹不是咱們的馬呢?咱們的兩匹馬是驛站換來的,好像沒那麼能跑啊……”
“肯定是這幾天休息得好所以有精神了吧!”青荷也覺得有些奇怪了。不過她還是相信,人都可以休息調整一番精神變好,馬……一定也可以的吧?
青荷她們一路馬不停蹄,終於在三日後到達了容城。
這容城的街頭可真是熱鬧啊!人來人往的。小販們的吆喝聲,路過的貨隊叫嚷著“讓一讓”,那些聲音紛紛擾擾地傳到青荷的耳朵裡,青荷覺得親切極了。要知道,自從離開了京城,青荷她們已經好久沒看到過這麼熱鬧的街市了。遙想當初在京城的時候,青荷可是最喜歡街市的熱鬧的了。
“公子你看!那邊有人在賣糖葫蘆!”春晴興奮地指著路邊一個拄著一草扎子糖葫蘆的小販道,那雙眼睛卻早已直直盯著那紅不溜丟的糖葫蘆粒兒看了。
青荷見春晴嘴饞的樣子,笑了,“饞鬼!你現在可是男兒身,要注意點啊。我們先去找客棧投宿,晚些時候再出來瞧好吃的好玩的?!?
不多久,她們便來到了客棧跟前?!半叀瓉怼汀瓧#≌媸球_人,哪裡有云了!”春晴讀完客棧的招牌,憤憤地說。
青荷笑了:“這客棧說的不是雲來了,而是客似雲來。就是說,希望可以有很多客人的意思?!?
春晴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那它爲什麼不直接叫‘好多客?!菢硬皇歉卑祝 ?
“‘好多’……‘客?!鼻嗪陕刂匮},心裡覺得這個怎麼這麼彆扭呢,最後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她們便要了一間安靜的客房,住了進去,由小二去替她們將馬車安置好。
收拾停當,兩人便出外逛了起來。
春晴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她“覬覦”了很久的糖葫蘆,兩人一人一串,邊走邊吃著了起來。身著男裝就是好,要是平日裡著女裝的話,陳媽是決不允許青荷邊走路邊吃東西的,一定會說她“失了大家閨秀的風範”。
她二人一路逛著,不停發現著新鮮的事物。畢竟,這容城的風土人情,與京城還是差別很大的?。?
“公子你看!那邊好多人,好熱鬧?。∥覀內タ纯窗?!”春晴興奮得指著街角,那裡圍了好多人。
及近才知原來是有演雜耍的雜技班子在那裡賣藝。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多人,春晴費了好大勁替青荷擠進了最前面。
表演的是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手握著一根細長細長的鐵棍子,鐵棍頂端支著好些盤子。她就這樣把那些盤子轉啊轉的。
那小姑娘姑娘看起來真小啊,可見是有些本事的,那些盤子在她手中的鐵棍上飛速的轉著圈,穩穩的,就好像是生在鐵棍上的一般。
那看起來班主模樣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他穿著件並不合身的對襟褂子,沒有扣扣子,就那麼敞著,走起路來身上的肥肉隨著步伐顫抖。
那班主自稱他和那表演雜耍的小姑娘是兩父女,家鄉鬧饑荒,活不下去了,於是才背井離鄉。本是打算投奔在辰州的親戚的,路過容城時盤纏用盡,實在是沒錢吃飯了。他和他那可憐的女兒,已經餓餓了好幾天了。如今,只求容城父老賞口飯吃,好讓他們有力氣繼續趕路。
青荷望著那正咬著牙堅持著用手中鐵棍轉盤子的小姑娘,她可真是瘦?。”揪褪羌毟觳布毻攘耍瑓s偏又碰上饑荒。如今握著鐵棍的手指細得,也彷彿只剩下了皮包骨頭。那細細小小的身體,又一件寬大的破衣裳包裹著,好像一陣風吹過,整個人都會被掀翻似的。偏手裡還支著正在不停轉盤子的鐵棍,青荷真怕她會突然跌倒將盤子摔在地上砸個粉碎。
衆人紛紛搖著頭說著“可憐”,都是一臉同情的樣子。青荷和春晴在一旁看得也是不禁落下了眼淚。索性,小姑娘安安穩穩地完成了表演。
彪形大漢前來討賞,青荷抹著眼淚拿出了一顆碩大的珍珠,放在了大漢伸來討賞的盤中。邊上衆人見此情形,都驚呆了,心想這位看似外地來的公子,還真是闊綽,連給起這一看就是拐了不知哪家的孩子出來騙錢的人販子賞錢,竟然也這麼大方。
那班主大漢更是望著盤中的珍珠,眼都直了??催@公子一定是外地人氏,給起賣藝的賞錢都可以這麼大手筆,身上一定是腰纏萬貫的了。他擡頭看了青荷一眼,也不做聲,只便轉悠去別處了。
或許是剛纔給銀子給得太大方了點,一下子在人羣中就成了衆人矚目的焦點。人們感嘆的不僅僅是她出手的闊綽,也有感嘆她單純的成分。
就這樣,她們不僅僅成了大家眼中闊綽外地人的代表,也成了小偷們下手的目標。
當青荷和春晴在一個小工藝品攤上看著當地的小手工玩意的時候,春晴腰間的錢袋輕輕一扯便被賊人扯走了。而那兩人卻還渾然不覺,興沖沖地繼續把玩著那些新奇古怪的小東西。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不過此時的“黃雀”,倒是向著“蟬”的。小偷剛一得手,剛得意了不多會,便被白虎捉了去。就這樣,那錢袋又到了白虎的手中。之後,白虎便故意在人潮中與春晴擦肩而過時,撞了她一下,將錢袋丟在她的腳邊。
“哎呀!錢袋都掉地上了!”春晴嚷了起來。她俯身撿起錢袋,撣了撣錢袋上的灰塵,卻並未想到,這其實是有人故意丟在她腳邊的。
“馬虎鬼!”青荷開玩笑地嗔道。
“兩位公子!”一個粗獷又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青荷和春晴便回頭去看。卻是剛纔那滿臉橫肉的賣藝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