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賀長麟很生氣，在聽到白子涵被三嬸嫌棄成那個樣子的時候，差點兒就沒按捺住心裡的火氣。

不過，現在他不生氣了，因爲他覺得很好笑，而且，他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就讓他母親看看這樣的想法是多麼的荒謬。

胡美瑜這話說出來，所有人都安靜了，除了賀汀汀。

“媽。”她晃了胡美瑜的手臂一下，示意她有的話不能亂說，更何況是奶奶面前。

“子涵是怎麼嫁進我們家裡來的，跟你沒有關係。”賀家老太太宋麗蕓冷冷地說道：“你可要搞清楚，她是嫁給長欣，不是嫁到你們三房。就連玉芹都沒有說過子涵讓她倒黴的話，你更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我……”胡美瑜沒想到老太太居然對她說這麼重的話。

老太太繼續說道：“這段時間，大家都讓著你，我也讓著你，因爲我覺得我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兒子，我心裡愧疚啊。可是，我把這個錯推到別人身上去了嗎？我推到死去的老頭子身上去了嗎？我沒有！現在我也說說你，雖然我兒子大錯特錯，但是你也要從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很多事情，不要一味的賴到別人身上，賴到別人身上，對你也沒有什麼好處。”

胡美瑜的眼淚刷地涌了出來。

賀汀汀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說道：“奶奶，我媽知道錯了，她知道錯了。”

“長欣的事情。”老太太又說道：“那是他命中的定數，我是秉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幫他把子涵娶回來的，但是現在看來，他沒這個福氣。我可沒說過他的死是子涵導致的這樣的話。你們要怎麼想，是你們的事，不要把老太太我牽扯進去，老太太我丟不起這張老臉。”

賀長麟瞥了他母親一眼，看見她的臉色很難看，他的心情沒來由的覺得很好，不過在看見白子涵面無表情的臉的時候，他的心情又好不起來了。

“這是怎麼了？”賀宇誠也到了，一來就聽見老太太說丟她的臉了，就問道：“誰惹我們老太太丟臉了？”

他假裝沒有看到胡美瑜一臉的淚水，也沒有看見其他人各異的表情，直接走到老太太面前，笑著說道：“你們都剛到？怎麼都站著說話？都坐下來吧。”他主動把老太太扶到主位上坐好。

賀汀汀拿紙巾幫胡美瑜把眼淚擦了，然後一邊安慰著她，一邊也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白子涵站著沒動，賀長麟也沒動。

常晚彤一看，伸手推了賀長麟一把，遞了個眼色，說道：“長麟你挨著奶奶坐吧。”

賀長麟淡淡地說道：“不用了，汀汀很少回來，她挨著奶奶坐吧。”說完，他挑了最末的位置——他知道，白子涵作爲晚輩，她會選擇這邊的位置。

賀汀汀雖然有些害怕生氣的奶奶，但是考慮到她媽媽剛剛纔惹老太太生氣了，她還是坐在老太太身邊乖巧一點討她開心比較好，便沒有推辭。

常晚彤看得嘴角抽搐。

其他人都沒看出門道來，除了知道內情的賀宇誠。

賀宇誠很隨意地招呼常晚彤，“大嫂，大哥不在，你就是老大，你來挨著咱媽坐。”

常晚彤以爲賀宇樂就是活躍一下氣氛，她要是扭捏的話，一會兒氣氛又僵硬了，便二話不說地走過去和賀汀汀一起一左一右地坐在老太太旁邊。

座次就這麼定下來了，作爲晚輩的賀長麟和白子涵理所當然地坐在了相鄰的位置。

白子涵把莫名其妙就躺槍的兩份小禮物放回包裡，然後才走過去坐下，剛坐下，就感受到賀長麟藉助桌布的掩護用腿碰了她的腿一下。她低著頭，眼神一閃，也用腿回敲了他一下，示意自己什麼事都沒有。託剛纔那件事的福，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完全可以很自然地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賀宇樂是最後一個到的，他理所當然地坐在了胡美瑜身邊的位置。

他一進來，氣氛就緊張了，胡美瑜像是仇人一樣地盯著他，賀汀汀也冷冷地看著他，其他人則是坐著不動，等著看好戲。

有老太太在，當然沒有看到什麼好戲，胡美瑜剛剛纔被老太太訓了一頓，她不想再被訓了，這個時候，她只有依靠老太太，才能打敗外面的那些女人，她不能把這個唯一的依靠給得罪了。

這件事情之後，她雖然天天在家砸東西，天天的發脾氣，但她也學聰明瞭。不管怎麼說，她都不會讓出賀家三夫人這個位置，讓外面那些女人沒有翻身的機會，至於其他的賬，她慢慢兒算。

賀汀汀也不願意在這麼多長輩面前跟她父親吵架，更何況當著她奶奶的面。

而老太太也不想再提剛纔那個話題。

於是，這幾個人形成了默契之後，其他人就沒有好戲看了。

“最近你們公司那個比賽，我了看了一點。”老太太突然對賀長麟說道。

賀長麟聽到這個話題，心裡就沒來由地一突，他真是一點兒也不想當著白子涵的面提到這個話題，不過奶奶既然已經提出來了，那他也不能把話題轉移開，不然，更糟糕。

白子涵還以爲老太太上次說了之後，就不會怎麼提這個比賽的事了，卻沒想到她竟然會在這種場合中提到。也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在這種場合提到這種話題究竟是什麼意思、又有什麼打算。

“原來奶奶您也關注了。”賀長麟不慌不忙地問道：“您是看中了哪位設計師的作品麼？”

白子涵心裡一緊，這個問題可不是她想聽到的。她拿著筷子的手都緊了一下。爲了掩飾自己的緊張，她把筷子放下，故作鎮定地用紙巾擦了下嘴脣。

“我的確是看中了一個。”老太太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過，我還想等第五輪結束之後再看，萬一又是是一個發揮不穩定的，指不定做出來的作品是什麼樣子，到時候要是他用我的名頭去打招牌，我可不願意。”

賀長麟淡淡地說道：“行，您跟我說是哪位設計師，到時候我幫您把他請到家裡來。”

“不行，不能說，現在也不能見。”老太太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要是我跟你說是哪個了，到時候萬一他得獎了，我會想是不是暗箱操作。”她頓了頓，突然問道：“這次的比賽沒有暗箱操作這種問題吧？”

白子涵雖然緊張，但心裡依然有些想笑，老太太說話的藝術，她真的是領教過不止一次了，反正說話客客氣氣的，語氣平緩又委婉，就好像平時聊天兒那樣，但是，聽她說話的人都知道她什麼意思。

就好像現在這樣，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賀長麟身上來，就想聽聽他怎麼回答，就連常晚彤都很好奇他的答案。

賀長麟淡淡地說道：“比賽，向來都是以實力說話，別人主辦的比賽怎樣操作我不知道，我們的比賽一定沒有暗箱操作這種問題。”他正視著老太太的眼睛，平靜地說道：“奶奶，就算您把您看中的選手告訴我，我也不會讓下面的人給他什麼關照，如果他在最後一輪發揮不好，那他就不一定能得獎了。”

他只說不一定，沒說絕對，因爲，誰也不能保證其他人就一定能發揮得很好了。

“好！”老太太翹了個大拇指，“這纔像是我的孫子，公正。”她笑呵呵地說道：“其實，我也不怕說出來，我看上了得第三名的那位選手的作品，他是多少號選手來著？”

賀長麟轉頭看著白子涵，把問題拋給了她，也正大光明地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

白子涵原本把自己置身事外，沒想到問題拋到她這兒來了。

盯著所有人的視線，她正襟危坐。

那個選手的號數，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就算是脫口而出也可以，但是，她還是裝作考慮了一下的樣子，有些忐忑地說道：“他在第四輪比賽中是第12號選手，不過第五輪會重新抽籤，所以，到時候會是第幾號選手，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老太太只是感嘆一下白子涵的記性好而已，可是白子涵心虛，這句話都讓她心裡緊了一下。

她笑了笑，鎮定自若地說道：“前五名的號數我都記得。”兩個是她的人，兩個是她關注的人，剩下的一個就是花月如，真是想不記住都難啊。

“很好，說明你是用心觀看了比賽的。”老太太順勢稱讚了白子涵一下，“工作就是要這麼盡心盡力。”

白子涵半開玩笑地說道：“奶奶，其實我是回去之後要寫報告交給薛主任，要是不認真一點，那報告我就不好寫了。要是這比賽是封閉的還好，我就算亂寫一氣，薛主任也看不出來啊，可是誰讓這比賽是直播的呢？我只能認真一點了。”

老太太哈哈大笑，賀宇誠也跟著笑得開懷，不過其他人臉上的笑容就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