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涵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看見花月如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隨即，就看到她震驚得瞪了一下的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白子涵衝花月如淡淡地笑了笑。

這個笑容，就算白子涵只是公式化地一笑，花月如依然會覺得她的笑容意味深長、充滿了無盡的暗示，甚至還有得意。

花月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保持走完這一段短短的T臺的。

如果說在看見白子涵的那一瞬間，她只有心驚的話，再看見坐在她旁邊的那個疑似賀長麟女友的女人的時候，她的腦子就懵了。

無數個念頭閃過花月如的腦海。

難道說白子涵攀上了賀長麟的女朋友？還是說她原本就和那個女人是朋友？

賀長麟是不是已經知道所有的事了？所以才屢次拒絕和她見面？該不會白子涵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那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又告訴了賀長麟吧？

當然，賀長麟的風度是有的，即便已經開始討厭她了，都從來沒有惡言相向，該籌備的大賽還是正常籌備，只是，那個大獎，會不會一定給她就說不定了。

慌亂中，她根本忽略了白子涵的位置更加靠近那位代表著昱辰出現的楊副總。

花月如以爲自己掩飾得很好，可是她還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站在聚光燈下，即便這聚光燈的光不是很強烈，但已經足以把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讓大家盡收眼底。

所以，在她一開始表情出現變化的時候，便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個情況，更何況在她看見尹諾的時候，那個表情更是扭曲得厲害，一時，在鼓掌聲中，夾雜了不少竊竊私語。

白子涵也注意到了花月如的慌亂，不過，她並不知道花月如誤會了，還以爲自己坐在這裡就給了花月如這麼大的衝擊，心裡還挺意外的。

“她臉色好像很難看啊。”尹諾小聲對白子涵說道：“難道我的臉就這麼嚇人？”

“什麼你的臉這麼嚇人？”白子涵一時沒有明白尹諾的話。

尹諾耳語道：“我剛纔看見她看見我的時候就好像看見了鬼一樣，我的臉就這麼嚇人？”

白子涵莫名其妙地看了尹諾一眼，也被搞糊塗了，這花月如是看見尹諾才變臉變得這麼厲害的？“你的臉挺好的呀。”她突然一個激靈，難道說，昨天在柳園，不只是尹諾看見了花月如，花月如也看見了伊諾？

她張了一下嘴巴，又覺得這裡並不是討論這件事的好地方，把心裡的疑問強行按了下去，心裡卻覺得百分之八十有這個可能。花月如肯定是誤會了什麼！至於她誤會了什麼，暫時，她還不能太確定。

她把視線轉回在臺上走著的花月如身上，此時，她身上剛開始出來的那種自信的氣質已經蕩然無存，步伐的節奏也有些亂了，顯得有些拘謹。

以白子涵對她的瞭解來說，這樣的花月如，就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一般。

“那還真是奇怪了。”

尹諾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白子涵眼神微微一閃，好像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發生了。

就在這個時候，臺上發生了一個意外。

花月如的不在狀態甚至被主持人看出來了。男主持人還關切地在利用引導位置的機會把話筒從嘴邊拿開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花月如有些恍惚地搖了搖頭，“我很好，沒事。”她一邊說著一邊往主持人指定的位置走去。

或許是心不在焉，又或許是其他什麼原因，總之，她腳下突然一滑，猝不及防地往旁邊的一位女參賽選手身上砸了過去。

這個意外發生得很快，站在她身邊的男主持人下意識地伸手撈了一下，但是手指在緞面兒的旗袍上滑了一下，連一根線都沒有抓住。而被花月如砸中的女參賽選手也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一下。

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意外發生了：花月如在危險之中，情急之下，伸手往最近的人身上抓了一把，直接就抓到了那位女參賽選手的裙襬，把她的半身裙扯了下來，頓時，春光大泄。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只有花月如砸在地上的聲音和裙子被扯下來的女參賽選手驚叫的聲音，然後，滿堂譁然，所有的觀衆都興奮了。

因爲是直播，這一幕被毫無保留地展示在了大衆面前。

場內的觀衆還算剋制的，場外的觀衆都快笑瘋了，很快，就有人把這一幕剪切了下來，放到了網上，無形中竟然讓這個其實並沒有多少收視的節目火了，還有不少人惡意地揣測：這一定是主辦方故意設置的橋段吧，就是爲了火所以無下限地炒作啊。

主辦方當然冤枉大了。

好在女主持人很機警，也很有臨場經驗，在用兩句簡短的話打了一句圓場之後就很快就開始念起了贊助商的廣告詞，導播也很有經驗，立即把鏡頭切換到了女主持人身上，順便插播了一下之前就剪切好的廣告集錦。

裙子被拉下來的女參賽選手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裙子拉上來穿好，因爲裙襬還扯在被摔得暈七八素的花月如手中，她還費了些力氣才把自己整理好。

在滿場的鬨笑聲中，她眼睛裡全是淚水，不過，考慮到現在是在場上，她仰著頭死死地把淚水吞了回去。

男主持人趕緊把花月如扶了起來，小聲問道：“你還好吧？還能站立嗎？我們再大家集體亮一下相就可以了，要不了多久。”

花月如臉色一片慘白，居然在全國的觀衆面前摔了一個大跟頭，她真是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要是可以的話，她真想一走了之啊。

此時，她還沒有意識到剛纔給被她拽住衣服的參賽選手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我還好。”她咬著牙硬撐著說道：“謝謝。”

她腦子很懵，剛纔摔這一跤，手肘和膝蓋都很痛，她心裡混亂不堪，甚至忘記了跟那位女參賽選手道歉。這一幕，也被現場所有的人看在眼裡。

“她不會沒有注意到剛纔那件事吧？”尹諾小聲對白子涵說道：“還是說她這一跤摔慘了？”

“都有可能吧。”白子涵無語地看著這一幕，就個人感情來說，她心裡肯定是幸災樂禍的，不過從公事公辦的角度來說，這是他們公司籌辦的比賽，而且還是她負責跟進的，如果因爲剛纔這件事給比賽本身帶來了不好的影響，那她心裡也是會不舒服的。

她覺得自己很虛僞，明明自己要做的事，會給比賽帶來非常大的麻煩，這個時候卻在擔心這種小事。

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把手機拿出來，搜了一下網上的新聞。事情纔剛剛發生，但是網上已經能搜到相關的消息了。

只能說現在的媒介實在太方便，而且，這種春光乍泄的新聞最奪人眼球了，點擊率一向都很高，傳播的速度也就快。

尹諾見白子涵一臉嚴肅地用手機查新聞，沒有打擾她。

白子涵快速地瀏覽了一下新聞之後，小聲地跟楊副總彙報了這件事。

楊副總時刻記著攝像頭可能會掃到他們這邊來，一邊保持著良好的風度一邊小聲說道：“沒關係，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我們找點人把輿論帶一帶，說不定還可以提高一下這個比賽的知名度，說不定到下一輪的時候，收視率會增高不少。但這只是我樂觀的估計，具體還是要操作來看。”

白子涵看著楊副總略微扭著頭，吩咐了坐在他後排的秘書幾句，心情很複雜，放在膝蓋上的手都收緊了。

尹諾看見她這個模樣，以爲她擔心剛纔這一出小意外會對比賽造成不好的影響，還安慰她：“別擔心，就是地板比較滑，所以選手摔倒了而已，這只是一個小意外，沒什麼的，不用放在心上。”

白子涵點了點頭，心裡卻矛盾極了，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對比賽動手腳，她自己也會難受，可是，都走到了這一步，她不可能收手。

她在心裡仔細衡量著把對比賽的傷害降到最低的方法，只是，很多的方法都只是預設的，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就好像今天這個意外一樣。她告誡自己，每一個決定都必須要更加謹慎一些才行。

花月如以爲，這是她這輩子最狼狽最煎熬的時刻，在全國的觀衆面前摔了個狗啃屎，就算是穿著再漂亮的旗袍，想必摔下去的模樣也是很難看的。

她度日如年地站在臺上，等著主持人把程序走完。當主持人說出請參賽選手退場爲比賽做準備的話的時候，她瞬間鬆了一口氣。

不過，也只是鬆了一口氣而已，還沒有達到如釋重負的程度。

在下臺的時候，她沒有往白子涵和尹諾的方向再看一眼，看了也沒有用，在白子涵和尹諾交頭接耳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那兩個人認識，看上去還很熟。

她的腦子裡嗡嗡嗡的作響，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痛，突然有些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