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涵在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出乎意料的很平靜，或者說，再次懵了。
就好像兩個讓人難以抉擇的選項，她明明知道應該選那一項，可那選項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幫她做了選擇一般。
“媽剛纔打電話過來說，我們還有一點時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說完，她死死地咬著下脣，似乎這樣的痛楚，能讓她的內心不產生動搖。
如果，她想，如果他們不這樣做的話，到時候老太太萬一是玩兒真的，萬一老太太有個三長兩短，那她白子涵這輩子也別想從負罪感中走出來，以後的人生，只要她還要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去，她就必定會遭受別人的指指點點和疏離，而她和賀長麟的婚姻，在那樣的環境之下，同樣難以爲繼。
“你聽我說，我們只是假離婚。”賀長麟說道：“先把奶奶給穩住，讓她停止這樣的行爲……”
“我不要！”
他還沒有說完，白子涵就打斷了他的話。
“我不要這樣。”白子涵說道：“這次停止了這樣的行爲，那下次呢？以前奶奶說過，如果她是我，她會把事情做得更徹底，她現在就已經把事情做絕了。你能保證她下次就不這樣威脅我們了麼？”
或許是選項已經勾選出來了，她在巨大的刺激之下越說越冷靜。
“我現在就給她發消息過去。”她揉了一下眼睛，說道：“她不接我們的電話，但是她會看消息的。”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你們都出去吧，我一個人冷靜一下。”白子涵對紅姨、楚清和朱嘉雯說道。
三人面面相覷，從剛纔聽到的隻字片語中，他們已經能猜到剛纔他們家先生打過來的這通電話說的是什麼內容了。他們擔心地看著白子涵，三人一時都沒有動。
“都出去吧。”白子涵說道：“我現在要給奶奶發消息，我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有事情我會叫你們的。”
“那我們就在門口等著。”紅姨說道。
白子涵點了下頭，“好。”
等三人都出去之後，她咬著牙，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打了一句話：我答應你，我和賀長麟離婚。
把這句話發出去之後，她又寫到：你現在立即從浴缸裡出來，你要是沒有力氣出來，就把你的手從浴缸裡拿出來，把傷口擦乾，然後叫人幫你止血。
她再次寫到：你要是連叫人的力氣都沒有，那你就拿你的手機打電話給我，或者是打給110，他們在定位你的位置，只要你的手機一直保持通話狀態，他們就能定位到你在哪兒。
寫完這三句話之後，她截屏分別發給賀長麟和常晚彤，並寫到：我現在要保持電話暢通，你們不要打電話過來。
突然之間，她覺得很委屈，誰的聲音都不想聽到，就想一個人呆著。
……
賀長麟握著手機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把手機捏碎。
他盯著白子涵發過來的截圖和話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他現在正在趕往機場的路上，要趕回海源，至少還有四個小時。
他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沈燁，“把希希接給我用一下。”
要是放在平時，就算是賀長麟說這樣的話，沈燁肯定也要先和他打一頓之後才問他借希希做什麼，但是今天情況特殊，爲了找賀家老太太宋麗蕓，賀長麟幾乎把海源所有能用上的資源都用上了。
“說！”沈燁還以爲，賀長麟要他給一段希希的視頻，發給老太太，讓她看看小孩子多麼可愛啊，她很快也要有這麼可愛的重孫了。
可是，賀長麟接下來的話讓他頭疼了。
“我和子涵已經決定離婚了，如果我們不這麼做，到時候一定會有人說她是害死奶奶的兇手……”
說出這句話的賀長麟的聲音聽上去讓沈燁都替他難受得慌。
他沉默了片刻，說道：“我不能讓她陷入這樣的境地，總之，先離了再說，反正，結婚證和離婚證就只是兩張紙而已。但是我有些擔心她，我至少還要四個小時才能到家，你先把希希送到我家去，子涵很喜歡希希，如果讓她照顧希希，她會沒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
沈燁說道：“我明白了，我現在就給她送過去。”
沈燁一路上對希希千叮嚀萬叮囑，讓她到了子涵嬸嬸那邊，要好好哄嬸嬸開心，不可以任性。
“子涵嬸嬸爲什麼不開心啊？”希希懵懂地問道。
這個問題一時把沈燁給難住了，這種大人的事，怎麼給小孩子解釋？可是如果要找藉口的話該找什麼藉口呢？一會兒要是他說的跟子涵說得不一樣，那希希不是要說他撒謊？
“……爸爸不知道。”最後，他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爸爸是笨蛋！”希希粉嫩的小臉兒上一臉嫌棄的表情。
沈燁無語。
希希又說道：“那我等會兒問問子涵嬸嬸，她爲什麼不開心。”
“那你自己去問。”
希希最近越來越古靈精怪了，說的話也越來越多，對他這個總是拌傻逗她玩兒的爸爸也越來越嫌棄，沈燁覺得自己的內心好受傷。
沈燁帶著希希到的時候，紅姨、楚清和朱嘉雯三人依然還守在書房的門口。
其間，爲了確認白子涵沒事，紅姨還藉口給她送水進了書房一次。
看見傭人帶著沈燁走了過來，沈燁手裡還抱著希希，紅姨驚訝地問道：“沈爺，您怎麼過來了？”
沈燁豎起一根手指做了噤聲的手勢，小聲說道：“長麟叫我來的。”
他走到書房面前，敲了敲門，然後示意希希說話。
希希看了她爸爸一眼，對著書房裡面奶聲奶氣地說道：“子涵嬸嬸，我是希希，我來找你玩兒了，快開門呀。”
希希連著把這句話說了兩遍之後，周圍便重新恢復一片寧靜。
就在大家以爲白子涵連希希都不想見的時候，書房的門從裡面打開了。
沈燁看見白子涵的臉，就在心裡嘆了口氣，這要是長麟看見了，不知道該有多心疼。
他假裝沒有看見白子涵紅腫的眼和臉，剛要暗示一下希希，就聽見希希說道：“子涵嬸嬸，我來找你玩兒了，抱。”說著，她就從沈燁懷裡伸著雙手扭著小腰往白子涵探身過去。
沈燁立即雙手把她遞到白子涵面前，睜眼瞎似的說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今天一直吵著要來找你玩，我沒辦法，只有給你送過來了。我現在把她交給你了，你幫我帶一會兒。”
白子涵看見希希被遞過來，條件反射地伸手一接，然後才聽到沈燁這句話。
她剛纔一直在發呆，精神有些恍惚，聽見希希的聲音的時候一開始還以爲自己幻聽了，後來又聽見她說了一遍，才反應過來，好像是希希在敲她的門，所以纔來看看。
“你帶著她在書房裡玩還是去下面客廳？”沈燁徑直問道：“你要是不怕冷的話，外面院子裡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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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涵還沒反應過來，沈燁就給她做了決定。
“還是去院子裡吧，你帶希希去看錦鯉，她最近喜歡上了這項娛樂活動。”
賀家和沈家的庭院裡都挖了小溪，裡面都喂有錦鯉。
沈燁給紅姨使了個眼色，紅姨立即說道：“那我去準備魚飼料，一定讓希希小姐這位稀客玩兒得開心。”
說完，她當先就下了樓。
“我給夫人拿外套。”朱嘉雯也說道。
白子涵抱著希希懵懵懂懂地被沈燁拉著胳膊肘半推半強迫地往樓下帶。
走到外面，沒有了暖氣，被冷風一吹，因爲抱著希希，外套只是很隨意地搭在肩膀上的白子涵縮了下脖子，亂成漿糊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是長麟叫你帶著希希過來的麼？”她突然問了一句。
沈燁的心裡突然就產生了一種名爲感動的情緒。
“你能猜到，我很高興。”他笑了笑，說道：“他很擔心你。”
白子涵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希希，先下來，讓嬸嬸把外套穿好，一會兒感冒了。”沈燁把希希從白子涵懷中抱了下來，放在地上。
希希乖巧地說道：“嬸嬸趕緊穿好外套，感冒了要吃藥藥，好苦的，希希最討厭吃藥藥了。”一邊說，她一邊還皺著小臉做了個特別厭惡的表情。
白子涵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在希希的小臉上輕輕地捏了一下。
穿好外套之後，白子涵牽著希希往有錦鯉的小溪走去。
紅姨讓人帶著魚飼料以及白子涵和希希喜歡吃的小零食和熱飲跟在後面。
希希看見和自己家不一樣的東西就覺得很稀奇，拉著白子涵的手讓她給她講解。短短的距離，因爲這個小小的舉動，花了不少的時間才走完。
到了小溪邊，白子涵沒有把希希帶到亭子裡去，兩人在溪邊的鵝卵石面上蹲著，一粒一粒地往溪裡扔魚飼料，看著錦鯉一羣一羣地過來爭搶。
沈燁站在對面，把這一幕拍下來，發到了賀長麟的手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