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涵一把將賀長麟推開，強忍著身體裡因爲暈車的不適惱怒地問道：“你剛纔是不是瘋了？”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賀長麟心道，或許，自己真的已經瘋掉了，不然，他就不會爲了白子涵做出這麼多和他性格不相符合的事來。
“你真是……”白子涵很生氣，生氣到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罵賀長麟纔好。
她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肚子裡也很難受，剛纔被甩得五臟六腑都像是移了位似的。她打開安全帶，再打開車門，就要下車。
賀長麟趕緊抓住她的手臂，“你要幹什麼？”
“下車！走回去！”白子涵沒好氣地說道。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賀長麟鬆開手，任由白子涵下車，不過，緊接著，他也跟著走了下去，就跟在白子涵身後。
這條路平時很少有車，稍微走一截倒是沒什麼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有點兒黑。
白子涵在賀長麟熄滅車子之後，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今天晚上夜色很沉，天上雲層很厚，遠處城市的燈光也沒有眷顧到這邊來，山風呼嘯，雖然是黑夜，但又不是完全的黑，周圍的山峰和大樹的輪廓都清晰可見，每一個都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獸一般，這絕對不是一個散步的好環境。
如果不是心裡堵著這口氣，白子涵是一點兒也不想下來走的。
“我突然發現一件奇怪的事。”賀長麟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儘管很不想承認，但白子涵心裡清楚，賀長麟跟在她身後這件事給她壯了不少膽。不過，她沒有理他。
“在這種地方走，你居然不害怕。”賀長麟又說道：“看來以後我們應該多來走走，到時候你的膽子都會越來越大了。”
白子涵心裡有些發毛，但還是不說話，依然往前走。
賀長麟繼續說道：“你知道這是哪座山麼？對，你是路癡，可能不知道。這是丹鳳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白子涵皺了下眉頭，丹鳳山？該不會是傳說中哪座很多飆車族在這邊飆車的山吧？據說因爲以前經常有很多飆車族在這邊飆車，很多大人都不會讓家裡的小孩到這邊來。當然，白子涵自己也沒有來過。
賀長麟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這裡是以前飆車聖地，每年都要死幾個人，後來政府嚴管了，不讓人過來飆車了，不過偶爾還是有人偷偷跑過來，只要沒被抓到就行。”他突然用很深沉的語氣說道：“你走路可要小心一點兒，說不定前面那個轉彎以前就有人衝下去再也沒有活著回來。”
白子涵突然感覺腳軟。
她真是快被這個男人氣死了。
她停下腳步。
走在她身後的賀長麟就像是沒有發現她停下來了似的，直直地撞在她的背上。
他伸手抓著她的腰，故意詫異地問道：“咦，你怎麼不走了？”
白子涵氣得肩膀都在發抖，肚子裡也翻江倒海的難受，有點想吐又吐不出來。
就在賀長麟覺得這次好像真的闖大禍了的時候，白子涵突然蹲在地上就開始嚎啕大哭。
完了！
賀長麟的身體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似的，保持著雙手還停留在半空的姿勢停頓了幾秒。
這種事情他從來沒有碰到過啊，現在該怎麼辦？饒是平時殺伐果斷的人，在這個時候就變得手足無措了。
他覺得他需要一下場外求助，於是，他一邊頭大地聽著白子涵的哭聲，一邊拿出手機緊急地給沈燁發消息：我把她惹哭了，怎麼辦？
沈燁的回覆讓賀長麟想打人：你做太久了？力氣用太大了？
賀長麟忍著心裡的著急和火氣，寫到：我們現在在丹鳳山的路邊散步，她現在蹲在路邊哭。
沈燁回覆道：兩位還真是有情趣啊，大晚上的跑到丹鳳山的路邊去哭，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在哪裡不容易被人發現啊，你忘了？
就在賀長麟想要放棄掉這個場外求助的時候，沈燁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賀長麟原本不想看的，但想了想，還是點開了。
沈燁寫到：我就不問你怎麼把她弄哭的了，我的經驗是：等她哭夠了再哄。大不了，你把她揹回來唄。
這倒是像樣的建議了。
賀長麟簡單地回了個嗯，就把手機收了起來，然後，站在原地等白子涵哭夠了。
白子涵很多年都沒有哭過了，更別說哭得這麼傷心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脆弱了，哭完之後，她甚至有些生自己的氣——哭得這麼悽慘，真是太丟臉了！
即便哭好了，白子涵也蹲在地上抱著膝蓋不起來，實在是覺得有些丟臉，而且她也不想理賀長麟。
賀長麟卻在聽到她的哭聲越來越小的時候眼睛一亮，然後再等她哭完之後，他蹲在她的旁邊拍了拍她的背。
白子涵伸手推了他一把，沒有推動，手還被他抓住，沒能收回來。
“你走開。”她一邊掙扎著想要把手收回來一邊小聲地說道。
“不走。”賀長麟說道。
白子涵依然掙扎，“你走開，我不想理你。”
賀長麟就著兩人蹲著的姿勢把白子涵整個抱在懷裡，任由她掙扎都不放手，然後喟嘆一聲，在她耳邊說道：“我錯了，我不該嚇你。”
聽見賀長麟說他錯了，白子涵一愣，掙扎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賀長麟見狀，心裡一喜，覺得沈燁的建議看來很靠譜。“要不，你打我一頓吧。”他誠懇地建議道。
白子涵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並不是被賀長麟嚇哭的，她從和長欣的媽媽說完話之後心裡就堵著一股氣，後來，賀長麟回來，說帶她出來兜風，結果，兜風變成了飆車，他還說要殉情，好不容易在車毀人亡之前讓他把車停下了，她想透透氣，結果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嚇她。
真是太可惡了！
然後，她就委屈得哭了。
咦，難道說，其實，她就是被賀長麟嚇哭的麼？
不過，哭了這一場之後，她突然覺得心裡好受多了，就是……覺得有些丟臉。
“我才懶得打你。”她哼了一聲，彆扭又甕聲甕氣地說道：“打你手疼。”
賀長麟想了想，認真地建議道：“你可以用我的手打我，這樣你的手就不會疼了。”
白子涵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麼不自己打你自己，就當是我打的？”
賀長麟一本正經地說道：“那樣太蠢了。”
白子涵很想笑，不過感覺笑了會更丟臉，好在有夜色的掩護，她臉上的表情就算因爲繃笑容繃得有些扭曲，都沒人看得清楚。
她站了起來，不想跟這個男人一般見識，要是跟他繼續說下去，那才叫蠢。
不過，剛站起來，她就發現了一個問題：她的腳好麻！
天哪，這真是太難受了。白子涵連一步也動不了，只能僵在原地。
賀長麟在她站起來的同時也站了起來，見她站著一動不動，還以爲她又要做什麼，於是，他也站在原地，等著她出下一招。
等了幾秒之後，見她還是一動不動，腦子裡突然就像亮了一盞燈似的，問道：“你……該不會是腿麻了吧？”
即便是在這樣的夜晚，賀長麟依然能夠清晰地看見白子涵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扭頭瞪了他一眼。
他瞬間知道自己猜對了，也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轉身半蹲著，扭頭對白子涵說道：“我揹你。”
白子涵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那麼大個人了，還要人背。
賀長麟又說道：“剛纔我們走了不遠的距離，你確定你要自己走回去？別說我沒提醒你，回去都是上坡路。”
白子涵的臉都皺成了一團，心想，反正都沒人看見，怕什麼？再說，這個男人真是太可惡了，讓他背自己一下就當懲罰他了。
在心裡說服了自己之後，她就伸手摟住賀長麟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背上。
賀長麟嘴角一勾，把白子涵背起來，揹著她往回走。
一邊走，他一邊解釋道：“我和沈燁有段時間喜歡飆車，也經常來這邊跑。這條山路我非常熟悉，哪裡轉彎哪個彎有多長的距離、彎度有多少度，我全都一清二楚，要是沒有把握，我不會帶你出來。我剛纔，就是看見你心情不好，所以逗逗你而已。”
只是沒想到，一不小心就把她給逗哭了。
白子涵感覺自己被賀長麟耍了，她氣得在賀長麟的肩膀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只是穿了兩層衣服，她這一咬，不痛也不癢。
“其實你沒有必要想這麼多。”賀長麟繼續說道：“有什麼問題，你告訴我，我會去解決。二叔二嬸那邊，我也會想辦法解決。你要是覺得他們說話不中聽，那你就不聽了，他們約你見面你也別見，我不希望你委屈你自己。”
白子涵不說話了，只是，她摟著賀長麟的胳膊收得更緊了一些，原本刻意和他保持距離的腦袋也拱在了他的頸窩裡。
賀長麟嘴角微微一勾，問道：“我們回去了？”
這邊風大，他們都沒穿夠衣服，他擔心白子涵感冒了。
白子涵過了一會兒，才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回去之後別告訴我媽我們出來飆車了。”上車之後，賀長麟叮囑白子涵。
“爲什麼？”
“因爲我曾經答應她再也不飆車了。”
白子涵眼睛陡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