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搞搞清楚,你們是姐妹嗎
薄薄的木門再次被人輕易的推開,只是這會站在門口的人排場就有些大了。
兩輛馬車,兩輛華麗的馬車就停在那小小門扉之外。
宇文冰月如雪山上高貴的仙女在金色陽光中款款走來,雙眼平靜無波地緩緩注視著跟車的小廝將後面馬車裡的禮品一件件搬出來。
她的身邊只默默跟著一個雲朵,卻根本看不到長孫元英的影子。
她的出現(xiàn)幾乎沒有人能夠想到,她與洛天音並不相同。今天無論如何,她都是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裡的人。
但她卻的的確確出現(xiàn)在了這個根本就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而原本今天這日子應該在她身邊出現(xiàn)的長孫元英卻不見了蹤影。
宇文冰月清冷的目光在精舍院外石獅子上微微一掃,俏麗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微微擡一擡下巴,小廝忙將禮品一件件擡到院子裡。
同樣淡漠的莫青青卻在此刻突然爆發(fā)了無限的母性光輝,傾城絕豔的臉上在她的笑容中隴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叫人更加挪不開眼。
“月兒,今天怎麼會來這裡?”
宇文冰月款款一禮:“冰月的父王和孃親都在這裡,自然要來。”
“你夫君呢?”永王的臉色有些陰沉:“他怎麼沒陪在你身邊?”
宇文冰月淡淡一笑:“側妃娘娘將他灌醉了,我想並不是每個人都希望他出現(xiàn)在這裡。所以,我將他留在了永王府休息。”
長孫元軼嘴角一勾,勾魂攝魄的笑容卻叫人看不明白是在嘲諷還是開心。
宇文冰月寬大衣襬下的粉拳捏的死緊,尖利的指甲幾乎滲入到皮肉中,她卻好似並沒感到疼痛。
“既然來了,就一起入席吧。”莫青青聲音難得的愉悅。
洛天音不由一陣恍惚,這樣溫柔小意的師父,她幾乎是從來沒見到過的。師父對宇文冰月從來就與她不同,但也從不會這樣的溫存。
在她的印象中,師父一直都是個淡然的如同沒有喜怒哀樂的冰冷人偶,今日這樣的溫存是爲了什麼?
院子裡自然有宇文冰月帶來的下人收拾好了飯菜,幾人團團而坐。
興善寺的素齋馳名大興城,但是,今天這樣一桌食客卻叫那看一眼就讓人食指大動的素齋變得沒了味道。
宇文冰月謹慎而守禮,處處表現(xiàn)出的落落大方都恰到好處。與她平常的爲人處世實在是沒有什麼不同,洛天音卻覺得,今天的她處處都很不相同。
“阿奴姐姐,”宇文冰月緩緩舉起杯中素酒:“你我自小的情分,以後的日子將會更加親密。冰月在此敬阿奴姐姐和元軼哥哥一杯。”
洛天音心中低嘆,這是戰(zhàn)火終於燒起來了嗎?她緩緩端起酒杯,卻叫長孫元軼將她酒杯按的死死的。
“郡主這話有些沒有道理,”長孫元軼另一隻手把玩著自己的酒杯,雙眸中似笑非笑:“阿奴早已不叫阿奴,如今更是我長孫元軼的正妻,柱國將軍府的大奶奶。如果我沒有記錯,郡主的夫君是我的弟弟吧,卻不知這阿奴姐姐,郡主是從哪裡論的?”
莫青青卻是一聲冷哼:“長孫元軼,你如果不餓的話可以離開。帶著你的大奶奶離開這裡。”
長孫元軼雙眉一挑,他不在乎莫青青的陰陽怪氣,他自小就習慣了。但洛天音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寂,卻叫他沒來由的心煩。
“孃親稍安勿躁,”宇文冰月清絕的臉上並沒有惱怒,只有溫柔和煦如春風般的微笑:“元軼哥哥說的對。如今我與阿奴姐姐都與以前不同了,我們以前是姐妹,現(xiàn)在卻是妯娌。是我說錯話,如此,冰月,敬大哥大嫂一杯。”說罷一飲而盡。
這一回,長孫元軼再沒說什麼,與洛天音一起飲盡杯中酒。
永王眉頭微皺,宇文冰月今日的狀態(tài)總讓他心中升騰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月兒,你身子不勝酒力。少喝些。”
“無妨,”宇文冰月微微一笑:“今日在場沒有外人,更有圓空師伯這樣一位世外高人,冰月有幾樁事情不甚明瞭。想請兄嫂解惑,還請圓空師伯做個見證。”
洛天音心中一凜,宇文冰月這是要出手了嗎?這些日子吃了這麼大的虧,以她的性子怎麼可能那麼平靜。
搞了半天是在等這個機會。
“月兒,”永王心中的不詳更加強烈:“時辰不早了,你與我一同回府吧。”
“宇文雲?”莫青青淡淡地道:“要走你自己走,你本就不是這裡的客人。我的女兒要說的話做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永王高大的身軀微微一頓,終於還是坐了下去。
“大哥,”宇文冰月完全沒有受到剛纔那插曲的影響:“不知你與大嫂的婚盟是何時定下的?”
好一句石破天驚的問話,不亞於熱油鍋裡驟然間進了一滴水。
長孫元軼卻只是淡淡一笑,如初雲破月分外妖嬈:“不知郡主是以什麼立場來問的這件事?”
“大哥不要誤會,我只是關心大嫂。我與大嫂十數(shù)年的姐妹情分,實在勝似一家。因何,成親前從未聽嫂嫂提起過這樁婚事?”
宇文冰月眉目含笑,玉白的手指穩(wěn)穩(wěn)地爲三位長輩布著菜:“大婚當日,冰月更是沒有看到將軍府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拜堂的新婦。我是怕嫂嫂太老實,這樣不明不白地被人騙了婚,豈不是要痛苦一輩子?”
洛天音微微一笑,今天的宇文冰月很是犀利啊,是什麼,叫她一瞬間長大了一般。不過,她並不打算接戰(zhàn)。長孫元軼會爲她擋下所有的子彈。
“郡主多慮了,”長孫元軼聲音低沉而魅惑:“婚書我早就送到岳母這裡了,岳母可是應允了的。”
“什麼?”這一下,不光是宇文冰月,這院子只怕除了長孫元軼沒有一個不震驚的吧。
“岳母可是忘記了?”長孫元軼說道:“庚帖我在提親的時候就跟您換過了的,之後在將軍府到永王府下聘的時候,我不是派人同樣送了婚書到您這裡的嗎?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我與阿奴的八字及婚期。”
莫青青神色一頓,這事她當然記得,可她明明記得那時長孫元軼與宇文冰月的婚書。並沒有仔細去瞧。
如今想來,她暗暗咬牙,真是大意了,宇文冰月與洛天音同年同月同日生,唯一不同的是時辰,洛天音比宇文冰月早了幾個時辰出生。沒想到,這樣的事情那小子竟然知曉。還明目張膽地擺了她一道。
她不知道的卻是,柱國將軍府用同樣的手段讓長孫元英李代桃僵,不過是有樣學樣。
宇文冰月一雙妙目不著痕跡地掃過自己的母親,一瞬間便明白了,原來,他們真的有婚書。原來,長孫元軼從沒想過娶她。原來,她一直不過都是個棋子。
她的嘴角再次勾起,這一回的笑容卻多了些淒涼:“原來是我多慮了。那麼,我如今既然擔了二奶奶的名分,自然也該做些應該做的事情。坦誠是最起碼的吧,哥哥嫂嫂覺得,哥哥真正的樣子是告訴我夫君好呢,還是不告訴呢?”
威脅,這是**裸的威脅。不可否認,宇文冰月今天的腦子很夠用,一招不奏效立馬就想到了第二招。想來是做足了準備纔來的。
不過,她既然甩開了長孫元英單獨來到這裡,就說明有些事情她還是不希望擺在桌面上的。畢竟,長孫元軼就是靠著裝傻纔在柱國將軍府的夾縫中活下來,若是將這個事情說穿了,誰知道會出些什麼變故?
長孫元軼的母親已經去世很久了,又是外族人,根本沒有可依靠的母族。這麼些年,尉遲氏早已在長孫氏宗族中站穩(wěn)了腳跟,世家大族盤根錯節(jié),很多依附柱國將軍府的小世族都把尉遲氏當成了自己的祖宗。冷不丁的鑽出個天縱英才的嫡長子,只怕不用尉遲氏動手,就有不少人處心積慮地想要除掉他了吧。他的存在,可是威脅了不少人的利益。
長孫元軼一聲冷哼:“你想說盡管說去,只怕會沒人願意相信。”
宇文冰月雙眸一擰,下意識地便要反駁。
“願意相信的,”長孫元軼鳳眸中脈脈的溫情突然就化成了冷冽的刀鋒:“我會讓他沒有命去相信。”
宇文冰月不由打了個哆嗦,長孫元軼瞬間爆發(fā)出的殺氣叫她毫不懷疑,他能一瞬間摘了她的腦袋。
“阿彌陀佛,”圓空突然沉聲說道:“元軼慎言。”
“是。”長孫元軼瞬間乖巧的的如同一隻綿羊,隨手給洛天音加了筷子菜,哪裡還有剛纔那疾言厲色的樣子。
洛天音心中一暖,有一個人可以依靠,這樣的感覺真好。
宇文冰月卻將指甲更深地刺入了手掌中,憑什麼,憑什麼?這一切本該是她的,她纔是永王府獨一無二的郡主,她纔是長孫元軼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纔是柱國將軍府嫡長媳未來的宗婦。
現(xiàn)在,這一切卻都讓那醜的不堪入目的丫頭給佔去了,長孫元軼的溫柔從沒在她身上有過片刻的停留。驀地,那天帶著面具的神秘人突然出現(xiàn)在她心中。她不由一凜,恨,無邊的恨意幾乎要將她吞噬。
然而,她卻突然笑了,溫暖柔順的笑。
“哥哥既然對嫂嫂如此關愛,冰月就真的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不知嫂嫂的舊疾可曾有好轉?”
“不曾,”洛天音搖搖頭:“好在有師父的丹藥,一時半刻的死不了人。”
宇文冰月點點頭,轉頭看著莫青青:“娘,如今嫂嫂已嫁爲人婦,行動上定然是沒有以前自由。冰月覺得,娘不如將嫂嫂的藥交給我吧,到了日子我直接給嫂嫂送去,也免了嫂嫂奔波之苦。”
洛天音眉頭一緊,這意思是要轉移目標了?長孫元軼那裡沒討著什麼便宜轉而想要拿捏她嗎?不知道師父會不會答應?
“甚好。”莫青青緩緩點頭:“稍後,你跟我來拿藥。”
“何必如此麻煩?”長孫元軼淡淡地道:“既然還有許多,不如直接給了阿奴,何必送來送去的勞煩郡主?”
“我的東西,我愛給誰就給誰。”
長孫元軼眉頭一顰,雙眸中閃過絲憤怒。洛天音忙不著痕跡的扯了扯他的衣角:“師父的決定自然不會有錯。”
她的師父,脾氣怪的不得了,認準了的事誰說都沒有用,惹怒了她很可能會來個一拍兩散,玉石俱焚。到時候,受罪的還是她。
若干年前那樣清晰而綿長的疼痛,她可是再不想體驗一次。宇文冰月要走了丹藥,不過是爲了拿捏她。既然想要拿捏她便說明她還有價值,怎麼都不會讓她疼死的。不過是給她點臉面罷了。面子是什麼?半毛錢都不值。
永王這個時候,既沒吃也沒喝,一雙眼睛只是呆呆地瞄著莫青青。瞄的雙眼都快冒出了星星。青青就是美啊,怎麼都美,溫柔那麼美,生氣那麼美,罵人那麼美,連不講理都是那麼美。陰影中的納威好不容易一擡頭剛好看到那雙星星眼,隨即便一陣惡寒,那樣難纏的惡婆娘,這王爺?shù)目谖哆€真奇特。
只是,他掃一眼院中幾人,王妃明顯地偏向自己的女兒。只怕以後,男主子和女主子有點添堵。他心裡一陣的舒爽,太好了,有人給他們添堵,他就會少添點堵,以後的日子會很好過吧。
如果,洛天音和長孫元軼此刻知道自己忠僕的心聲不知道會作何感想,當人主子當?shù)侥莻€份上,實在不知道該說是成功好還是失敗好。
“嫂嫂,我們來做個交易,”宇文冰月聲音軟糯甜美,叫人聽著很舒服,但說出的話卻叫人很不舒服:“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我不和你們爭,甚至可以幫你們。但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洛天音和長孫元軼目光微微一碰,她明明白白瞧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嘲諷。
長孫元軼緩緩喝了口酒,方纔說道:“郡主喝多了吧,我們會去爭什麼?你覺得,你與我們之間有什麼東西可爭的嗎?”
宇文冰月暗暗咬牙:“柱國將軍府世子之位,或者說柱國將軍府真正的實權,你們不想要嗎?”
長孫元軼一聲冷笑:“郡主是看高了自己還是看低了我?柱國將軍府世襲爵位,手中握有大周幾乎三分之二的兵力,你以爲這個位置是你送的起的嗎?”
宇文冰月臉色一白。
“何況,我並不稀罕,”他微微一笑:“如果我真心想要,自然會自己去爭取,你以爲,天下間有誰能攔得住我?”
他長挑鳳眸盯住洛天音,漸漸浮上一絲連他自己都沒覺察的溫柔:“我想要的我已經爭取到了,無關緊要的東西。郡主喜歡大可拿去。”
洛天音心中輕嘆,這廝總將戰(zhàn)火點到她頭上。果然,下一個瞬間,她立刻就感覺到了來自宇文冰月的犀利眼神。只能低著頭假裝沒看見,以至於她沒來的及看到圓空雙眸中一閃而逝的欣慰。
宇文冰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壓下心中強烈的嫉妒,聲音也漸漸恢復了平和:“前面的話算我說錯了。長孫元英根本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柱國將軍府遲早有一天會落在你們手中的吧。”
洛天音心中暗暗警覺,宇文冰月果然成熟了不少,她已經很好的學會怎樣控制自己的情緒,並且也能看到很多事情的切入點。到底是什麼讓她成長?這場婚姻對她的打擊這麼大嗎?
“如果有一天權利真的到了你們手中,我只希望,你們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或者說幫我一個忙,讓我與長孫元英圓滿和離。”
和離兩個字出口,院中衆(zhòng)人再次齊齊變了顏色。
永王第一個喝道:“月兒說什麼傻話,你新婚燕爾,怎可將和離日日掛在嘴上?這話你夫家可知道?”
“新婚燕爾?”宇文冰月笑容微澀:“我這算哪門子的新婚燕爾。大婚前你們有誰知道我嫁的是長孫元英?有人知道嗎,有嗎?”
永王不由一滯,這個事他真的不知道,他一直以爲宇文冰月要嫁的是柱國將軍的傻兒子長孫元軼,起先他是不同意的。但是王妃卻親口答應了提親,自己的女兒也親自來求,他當時就覺得長孫元軼定然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樣,所以才勉強答應。
誰知道,大婚第二天整個大興城卻在瘋傳軟弱可欺的長孫元軼將自己的郡主妻子拱手讓給了自己弟弟,轉而娶了郡主的醜丫鬟。
他當時也很是擔心,但將軍府的鞭炮卻正常的響了,說明禮成。他以爲,已然這樣宇文冰月接受了。
沒想到,今天卻突然聽到宇文冰月說起和離,他是震驚的,繼而就是濃濃的愧疚。他傷了妻子的心,如今,唯一的女兒又受到了這樣的羞辱。
一時之間,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莫青青卻突然溫柔的笑了:“月兒,既已嫁做人妻,又豈可輕言和離?你這樣的身份嫁他那樣的身份,怎麼都是擡舉了,他還敢給你氣受嗎?”
宇文冰月?lián)u搖頭:“我主意已定,我對長孫元英沒有絲毫感情。我只問你們,到時候,可願幫我和離?”
長孫元軼點點頭:“可以。”
“好,”宇文冰月長出了口氣:“從今天起,我會幫你們得到本屬於你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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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架啊,就這樣上架了啊。各種忐忑,各種不安。話說,文文到了這裡開始轉折了,接下來很多的秘密會揭穿了呦。我們的天音爲嘛會有個奇怪的病,柔然公主爲嘛就那麼死了,男主爲嘛會認識血域的殺手,獨孤家又要出什麼幺蛾子,還有朱雀,也該出來溜溜了。歡迎各位親,繼續(xù)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