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一日不成親,你也別想娶!”
蕭容完全是在氣頭上,說出的話還沒過過腦子就脫口而出,眼裡噼裡啪啦冒著火星子。白芷陽卻盯著他看了好半響,竟是鄭重非常地點頭。“好。”
“你!”蕭容被她一個字堵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這算什麼,到頭來他一個人生悶氣一個人發脾氣,完全像是在唱獨角戲似的!這呆子該不是連他因爲什麼火氣這麼大也不知道吧?!
“章公子與齊姐的事我知道的,此番還要多謝殿下。”
知道了?蕭容一愣,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他趕忙去看她表情,卻見白芷陽認認真真地看著他,目光相對突地對他溫柔一笑。蕭容怔了怔不知怎的就記得起了那天在城郊外的涼亭裡,大雪紛飛天寒地凍的,她就一直坐在旁邊等了他足足一個時辰。
她如今的這個“好”字與那天默默相守的場景交織在一起,蕭容雙頰忍不住燙了幾分,原本那高漲的氣焰一下就熄了下來。他有些彆扭地移開視線,小聲咕噥道:“好什麼好,莫名其妙。”心裡忍不住暗暗唾棄自己怎麼能因爲她這麼點微不足道的舉動就有些小感動呢?他這也太心軟了!
蕭容火氣下去了不少,原本那氣勢也維持不下去了,撇撇嘴,掀著眼皮看她:“你既然知道,還這麼輕易退親?看來章友盈在你心中比白家的名聲重要多了嘛。”後面那話說出口了他才覺得好像有些酸溜溜的,忍不住悄悄看了眼白芷陽,見她似乎沒多想鬆了口氣。
白芷陽也不是沒多想,是一心就怕他誤會,只念著趕忙解釋:“我對章公子真的是一點心思也沒有,齊姐又是我好友,君子有成人之美,也算是做件好事啊。”
“哼,你覺得我是小人?”
“……”她到底哪裡有這麼意思啊?!“殿下誤會了,我——”她發現蕭容好像總愛誤會她,送紙燈他覺得是意有所指,普普通通一句話他也覺得是指桑罵槐。難道,在他心裡中,她當真就那麼陰險不成?
蕭容其實是覺得被她盯得有些尷尬,才故意找茬。白芷陽卻因此頗爲鬱悶,她想辯解兩句吧,蕭容卻突然甩甩袖,隨口就道:“罷了,你想怎樣我也管不著,又與我何干。”話音剛落,他看也沒看她一眼,轉身就走了。
“……”留下白芷陽一個人望著那空蕩蕩的大門口,耳畔迴響著那句“與我何干”,只覺自己的心咔嚓咔嚓碎成了一小片。她轉過視線,目光落到那被丟棄在桌上斷了手柄的紙燈,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大嘆了一口氣。
其實她也不介意他多管管嘛。
***
白芷陽退了親,雖然家裡人都知道是章家的問題,但外頭卻不明,一致是把矛頭對準了白家。白芷茗她們小夫妻倆最近倒是和睦,甄氏難得有了炫耀的資本,怎麼可能錯過這種機會,這兩天隔三差五地就來姚氏院裡轉悠。
姚氏忍了他好幾天,這天從他找來就一直陰著臉到現在,見甄氏還沒完沒了了,差點就忍不下去了。那頭卻有子韜院的下人急匆匆跑了過來,開口就喊:“三正君不好了,不好了!”
姚氏皺著眉,看了眼幸災樂禍的甄氏,臉皮更加沒處放了,喝道:“慌什麼?白家沒教過你規矩?!”
那下人嚥了咽口水,唯唯諾諾應了一聲“是”。姚氏這才問起了原由,卻聽他猶猶豫豫地道:“九殿下,九殿下闖進了子韜院,奴,奴們沒攔住。”
姚氏愣住了。白家自小到大在小輩們耳提面令的就是男女大防四個字,就是自家親姐弟往來也不甚密切。便是像章友盈當時與白芷陽有婚約的時候,除非是約人家出去,否則來白家拜訪,那子韜院也絕對是進不去的。
那下人瞧了兩位主子一眼,繼續吞吞吐吐地道:“奴,奴聽九殿下說,好像說不許四少娶夫,除非,除非……他嫁。”
“咳,咳咳,咳。”這人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姚氏一口口水嗆在喉嚨口,不住咳嗽起來。甄氏聽了,心裡卻有那麼些不是滋味:“芷陽倒是桃花不斷嘛,原來九殿下竟也傾心於她。”
耳畔傳來那一句酸不溜秋的話,姚氏這才反應過來,頗有些得意地昂了昂頭,謙虛道:“姐夫可莫亂說,許是下人聽錯了呢。雖說九殿下曾替芷陽說過話,可應也是看在他皇姐的面上吧。”心裡卻在想聽說那位殿下脾氣不太好啊,日後當真娶回家裡來了,他這個作公公豈不是還得讓著他?
姚氏是信了那下人的話,總覺得白芷陽腦袋瓜子還沒開竅,這次也沒想過去跟自家女兒確認。晚上等白傅涵回來便將這事告訴她了,白傅涵聽罷卻有點擔心:“芷陽剛剛退親,若是沒過幾日再定親只怕有礙殿下清譽。”
她一說倒是讓姚氏想起了另一事。蕭容鬧著要嫁是不錯,可也不知聖上和鳳後是什麼意思,這萬一兩個老的都不答應,他們想再多不都白搭嘛。
姚氏想了一晚上,心裡揣著事放不下乾脆第二天就進宮去了。他尋鳳後把蕭容擅闖白府的事情委婉地提了提,本想探探王氏口風的,結果被對方四兩撥千斤地轉了回來什麼也問到,又灰溜溜地回府去了。
王氏其實著實嚇了一跳。蕭容小時候膽子是大還經常溜出宮去,可被他母皇關了這麼些年性子該是收斂不少纔對,誰想到這會兒竟然去大鬧白府了?而且聽姚氏話裡的意思,這孩子還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王氏剛剛送走了姚氏,那邊蕭旬逸就過來了,還特地讓人去請蕭容過來。王氏還以爲她也聽說了,可見她神情似乎心情挺好的又覺不像,心裡想著換了機會要單獨找蕭容談談。
蕭容是被蕭旬逸叫來一起吃午膳的。自從上次蕭容傷了自尊後,跟她鬧脾氣鬧到現在。蕭旬逸又不可能真還跟他道個歉,偶爾叫他來用個膳這孩子便也是敷衍了事。
“你能有什麼事要忙,還要你父後三催四請的。”蕭容不情不願地走進來,蕭旬逸就開口訓了一句。蕭容也不反駁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坐到一旁,反正就是少言。
他這般失禮蕭旬逸倒也不曾在意,宮人擺好飯,她揮揮手屏退了左右,冷不防就對蕭容道:“朕聽說,你非芷陽不嫁?”
蕭容正捧著碗喝湯,聽她突然神來一句嘴裡湯水差點就噴了出來。他趕忙抽出帕子捂住嘴,好半響纔將那湯嚥下了肚。“母皇,您這是聽誰說的啊?怎可如何胡說八道!”他是說過不讓她成親的氣話,可什麼時候就非君不嫁了?!誰這麼大膽敢這麼編排他?!
蕭旬逸擡了擡眉卻漫不經心地回道:“當初朕要給你賜婚,你還嫌朕亂點鴛鴦譜。這下可好,還逼人家退婚,又去白府鬧了一場。”
敢情她老人家這是全知道了。蕭旬逸既然能道出一二三,只怕箇中細節,章友盈與齊然,齊然與他三皇姐間的關係也該是瞭解得一清二楚,蕭容這倒是清楚,可卻想不明白蕭旬逸尋他究竟所謂何事?難道當真就爲了他的婚事?
蕭容看著她,眼帶詢問。蕭旬逸沒理人,吊足了自家兒子的胃口才慢悠悠地道:“你既喜歡,也不妨讓芷陽多等上兩年。待這陣退親的風頭過了,再議親也不遲。”蕭容這要強的性子,白家始終是個好歸宿。
“……”她究竟哪裡瞧出他喜歡那呆子了?!
蕭容心裡鬱悶得很,動了動脣有心反駁卻到底是閉口不言,默應了。他就覺得蕭旬逸一次兩次要他嫁入白家會不會是另有打算?而且,他的婚事說起來終究也只是他母皇一句話的事,無論他喜不喜歡都無礙。
***
蕭容從白家回來的時候其實已經不再氣惱了,白芷陽不知道,還在爲他鬱結離開耿耿於懷,想著她這幾個好友中好像就陸千遙對於男人極有經驗。多天思索無果之下終於腆著臉去找人家出主意了。
只不過,在陸家坐了半個時辰就是沒好意思說出來。那頭蘇算樑見她們兩人悶聲喝茶實在是無聊得緊,終於忍不住了。“芷陽,你沒事來找姓陸的就爲了找她喝茶的?”
白芷陽臉一燙,訥訥不知說什麼纔好。陸千遙看了她一眼,卻笑道:“依我看,你跟他之間最難辦是見面不易。”
可不就是!蕭容是皇子,阿傾又不在,她又不可能去宮中下貼,除非在外偶遇根本就碰不上。白芷陽顛顛點頭,一臉崇拜地看著她:“那千遙你說該怎麼辦?上次我誤會他至今都不曾解釋清。”
蘇算樑聽了老半天才明白過來那個“他”是誰,也不待陸千遙回答就插嘴道:“那還不容易,你讓小輕把他騙出來就是了。”
白芷陽蹙了蹙眉,卻道:“不可。”且不說這個“騙”字怪刺耳的,幹嘛非騙他不可,他好像也不是那麼不待見她啊。
“芷陽,阿樑說話雖不好聽,不過確實是個辦法。你既想解釋清楚,自然得先把九殿下約出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