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國的民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興奮過,因爲邊關傳來消息,肖子玉與張景天引領的部隊徹底將犬金的軍隊趕出了邊城。
現在天風國的領土再度完整。
但是在舉國歡慶的時刻,朝堂之上卻一片陰霾。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上官昇眉頭緊蹙,似乎很難接受大殿之中那個士卒模樣的人所說的話。
“啓稟聖上,在追擊犬金主將的時候,監軍大人不幸身亡。具目擊的衆位士兵所說,監軍大人先是中箭墜馬,然後被馬拖行數百米。等到士兵趕到時,監軍大人的面目早已血肉模糊,確認死亡?!?
一把推落疊放在案幾上的奏摺,上官昇怒氣沖天。
“什麼叫做血肉模糊,你們確認過了嗎?你們怎麼知道那就是肖丞相?”
不敢相信下面士卒的話,上官昇不死心的再次確認。
“請聖上明鑑,當我們得知這個情況時,張將軍馬上率人前往確認了。那人正是監軍大人無疑,那人身上不僅穿著監軍大人的軍服,而且還搜出了監軍大人的印信、以及監軍大人每次出戰都會隨身攜帶的配飾,據說這是監軍大人的千金親自爲他所做的,監軍大人從不離身也不許其他人觸碰的最珍貴的物品。”
話音剛落,那人就呈上了據說從肖子玉屍身上搜出的一個小荷包。
雖然從未見過這個東西,但是錦一眼,上官昇就可以斷定這是肖豔逸所做的荷包無疑。
只有她會做出這種奇形怪狀的醜醜的荷包。
上官昇的表情凝重,朝臣之間的氛圍也不輕鬆。
終於,肖子玉,終於死了嗎?
在這一瞬間,上官昇說不出應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自己一直希望死去的敵人終於離開了這個人世,自己一直覺得是朝廷隱患的這個人終於不會再站在這朝堂之上與自己對抗。
但是這個人,卻曾經是自己最尊敬的師長。
這個人,一直是自己最愛的那個人的父親,是那個人唯一的依賴。很難想象,當那個水做的少女,在得知這個消息時會有多麼悲痛。
而風清月的心思也極其複雜,肖子玉是自己在這個朝廷之上唯一的對手,也是最強的對手。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天下無敵,因爲肖子玉的存在,他得以一直進步,一直完善,一直向著巔峰而努力。
但是他走了,就好像從此以後自己失去了一個一路相隨的朋友,人生剩下的只是孤寂。
而那些以肖豔逸爲首的文武百官卻一剎那好像失去了主心骨般的焦慮,丞相大人死了,那自己到底該何去何從。
一樣的低沉,不一樣的憂愁。
等到衆人都散去,上官昇單獨叫住了風清月。
“清月,我想來想去這件事還是得你去做。我自己不能親自前往,而別人去我又不放心。”
上官昇的話還沒有說完,風清月就已經猜到了他大致的意思。
“皇上儘管吩咐吧,臣自當竭盡所能。”
將手中的那個浸血的荷包遞給風清月,上官昇的眸中滿是憂慮:“你把這個送到逸兒那裡,順便告訴她這個消息吧。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她的情緒波動,你也知道肖子玉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有什麼不妥的立馬派人向我回稟,這件事一定要好好處理。”
拍了拍風清月的肩,像是把一副千金重擔放到了他本就單薄的肩膀之上。
但是風清月卻用無言的堅定扛起了這個責任,定定的回望著上官昇,薄脣中吐出了從未這般肯定的話語:“聖上放心,臣一定會好好照顧肖小姐的。”
話雖然已經說到了前面,但是在前往丞相府的路上,風清月卻一臉凝重。
那般完美的女子,那般崇拜爹爹的女兒,自己到底要如何告知她這個噩耗。
還記得半年前瓢潑大雨的那一天,她就是這樣在大街之上,漫無目的的遊蕩,最後哭倒在無人的大街。
那時的她眼中了無生氣的目光直接刺痛了自己的心。
而現在失去父親的她又當如何自處?
哪怕她像上次一樣的失聲痛哭,自己卻失去了再次靠近她的資格。
因爲……
“小姐,風大人來了?!?
從今早開始,肖豔逸就顯得有一絲心緒不寧,不管做什麼都一直在出錯。
就在翠兒進來稟報的那一剎那,她剛剛失手打碎了一個茶盞。
“哦,翠兒,你來了。剛好快來幫我收拾收拾,我剛纔自己收拾的時候一不小心把手劃破了?!?
聞言,翠兒立馬上前檢查肖豔逸的傷勢,只見一個細長的劃傷出現在肖豔逸的食指之上。
都說十指連心,可見這手上的傷會有多痛。
責怪的看了一眼肖豔逸:“小姐,翠兒和你說過很多次了,這種事情以後不要自己弄,交給翠兒就好。你傷到了的話,宗主知道又要責罰的。”
暗自吐了吐舌頭,肖豔逸無奈的說道:“我也是一時心急嘛,再說爹爹現在不在這,沒人會罰你的。對了,你剛纔說誰來了?”
一面幫肖豔逸包紮著受傷的手指,一面回答道:“風大人來了,在前廳等著呢,不過不知道爲什麼,看上去神色有些不好呢?!?
雖然好奇風清月的突然到訪,但是肖豔逸還是收拾了一下,去到了前廳。
看著肖豔逸臉上淡淡的笑容,風清月的心突然就揪緊了。
如果你知道這個消息了的話,這個笑容,我以後是否還能看見?
“風大人,你怎麼有空來看我?”
“呃”
看著風清月的欲言又止,肖豔逸無奈的笑道:“風大人既然來了,就肯定有話要說,那就不要這樣吞吞吐吐了啊,我看著都著急呢。”
“嗯,肖小姐,我來是有個東西想要給你?!?
終於還是決定告訴她,拿出那個染血的荷包遞給了一直在看著自己巧笑倩兮的肖豔逸。
果真在看到荷包的那個瞬間,肖豔逸臉色大變。
那個蘋果的模樣,那兩個歪歪扭扭的字,這是自己送給肖子玉的獨一無二的荷包。
但是這荷包爲什麼會在風清月的手上,荷包上的血跡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是前線的士卒在肖丞相的屍身上找到的,皇上命我拿來還給肖小姐。據說這是丞相十分鐘愛的貼身之物,從不離身?!?
“你說什麼?屍身?”
肖豔逸的眼中滿是驚恐,爲什麼會這樣,難道說肖子玉?
不顧肖豔逸煞白的臉色,風清月斬釘截鐵的說道:“肖丞相在突擊時陣亡了,請你節哀順變?!?
真相雖然殘忍,但風清月卻不希望她活在無謂的希望中,那種感覺無異於凌遲之刑。
“不可能……不可能……爹爹答應過我會回來的,他怎麼可能不回來,又怎麼會丟下我一個人呢?你騙人!你騙人!”
緊緊拽住風清月的衣領,肖豔逸的眼神中滿是惶恐和不可抑制的哀傷。
“肖小姐,請你節哀順變。肖大人雖然去世了,但是希望你能堅強的活下去?!?
明知道這些是起不到絲毫作用的空話,但是除了這些,風清月卻說不出來一句安慰的話語。
而一旁的肖豔逸只是跌落在地,將那個染血的荷包緊緊的抱在胸前,眼神空洞,好像沒有靈魂的娃娃。
一直重複著同一句話:“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