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一聲響。
葉子睿壓根就沒給明秀什麼準備時間，就像是說“明天早晨吃什麼”一樣平淡的語氣丟了個地雷出來，當下就把明秀故作的哀愁給炸沒了，然後花了一會兒來消化這個消息。
葉子睿顯然很自得他帶給明秀的震撼，而且他沒錯過明秀變幻莫測的表情，最後她的表情歸結於糾結，不是大快人心也不是震撼不已，除了最開始的吃驚外，爾後她皺起眉來想了想，神情變得平淡起來，顯然是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後分析下，覺得或許是她沒有什麼利用價值就被拋棄了。
明秀緊盯著葉子睿開口： “你何時知道的？”
“剛剛。”
明秀摸著下巴， “爲什麼我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呢，”她半闔下睫毛， “離去年見面也有一年了，痘神娘娘的香火仍舊旺盛，她就死了，知道是怎麼死的嗎？”
“羽化成仙了。”
“噗一一”明秀剛喝到嘴裡的茶一下子噴了出來，葉子睿眼疾手快的躲過去了，明秀瞪他， “你是故意的吧？”這人性格真是越來越惡劣了，肯定是故意在她喝水的時候說，對比起來‘沈明嫣死了’和‘沈明嫣羽化成仙了’，怎麼覺得後者給她帶來的震撼更大些呢。“這，這可真是一一”明秀一時間沒想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她的感受，不過她瞇起眼睛來，幽幽道： “如今可是如了她的願了。”
“這事兒是不是已經傳遍了？”
葉子睿點點頭， “所以你不用擔心痘神娘娘廟日後的香火問題了。”
明秀抽了抽嘴角，如今毒舌這技能她覺得都落後於他了，還得好好學習才行。腹誹歸腹誹，該知道的還是得問清楚， “雖然對這樣的結局我早有預料，可我不明白的是熙寧帝爲什麼會把她留這麼長時間，對他那份忍耐力我著實佩服。說起來，在這方面我只佩服過兩個人，另外一個就是沈明雅啦，原因你也知道的。果然都是有大局觀的人，自愧不如。”
“諷刺誰呢，”葉子睿把明秀畫的那幾幅畫放回原處，然後對明秀說道，“比我預計的時間還要長些。”
“願聞其詳。”明秀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道。
葉子睿瞥了她一眼，道： “不管如何，沈明嫣曾經有她的神奇之處，而且並非沒有破綻，當年那千年人蔘就引起了很大的轟動，我猜那時候皇上就盯上了沈府，更不用說沈明嫣美救英雄，你當時就不奇怪一向重規矩作風嚴謹的景親王竟然不是將沈明嫣送回沈府，而是帶回了景王府嗎？”
明秀手成塔狀，一副深思的樣子， “當時我是覺得很有可能是他覺察到事情的不對勁，想要近距離觀察沈明嫣。不過嘛，”明秀笑的不懷好意起來， “那本該是天雷勾地火的一場好戲，男女主角的感情該得到昇華的好戲，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可惜了。”明秀覺得在原文裡有很多不合邏輯的地方，在這裡也只有沈明嫣還顛顛的當這是失樂園，可惜亞當不止一個夏娃可以結合，不過這個比喻不怎麼恰當。
“不過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葉子睿：“你覺得呢？”
明秀搖了搖手： “難不成你的意思是他早就盯上沈明嫣了，不過現在想想我還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你也看到過潤王對沈明嫣可謂是一往情深，但在我看來這感情也很奇怪，那種時候不是應該把沈明嫣藏起來嗎？而他的舉動就是把沈明嫣推到人前來，成了衆矢之的，還有之後他彷彿一下子正常起來了。在那齣戲裡，沒有深情的男二總是失色很多啊。”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了，”明秀往後靠在椅背上，帶著些漫不經心，“你說沈明嫣還會回去嗎？”
“她回不回去我不知道，既然她羽化成仙了，那就說明皇上不再忌憚她了，”葉子睿緩緩開口，他的視線落在漫不經心的明秀身上， “或許在那之前，她終於說了實話，而且照她的脾性，你一一”
明秀嗤笑一聲： “我比竇娥還冤啊！”當初放在沈明嫣身邊的竊聽器在他們離開京城時就沒了動靜，雖然不清楚具體怎麼回事，可明秀也沒心思再去弄一個來。再者等從京城回來沒多久，她就被診出懷孕了，哪裡還有精力去管痘神娘娘的一舉一動。再說了沈明嫣恨不得她死已經不是個秘密了，該知道的都知道的，當初她唬弄沈明嫣說她是重生來複仇的，在很大程度上也站不住腳，最起碼在沈明嫣面前她以前就有意無意的露出些馬腳來，但是再怎麼胡扯，也總比沈明嫣那所謂的閬苑奇葩和無暇白玉的前世今生的悽美故事有譜吧。
猶記得當初她可是被雷的裡嫩外焦的。
“不過我有些好奇，皇上是怎麼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線的？”明秀絲毫不覺得她現在麻煩上身了，既然一年前她和葉子睿能從京城皇上的地盤全身而退，那麼一年後也不會有什麼大的麻煩，更何況這一年裡科爾察真的很安分守己啊。不過怎麼看都像是心虛的表現呢，嘛嘛真是可惜了，沒能見到沈明嫣最後一面，不知道她羽化成仙的時候天空是不是霞光籠罩了半邊天，是不是有仙樂鳴奏，多好的待遇，就連死了都能在凡人眼中留下深深的印記，熙寧帝對她真的算是真愛了。
“難道這期間還發生過什麼跌宕起伏的故事？”明秀語氣並不高昂，與語境不符，晃了晃腿， “她生的偉大，死的光榮，這樣的榮譽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過你覺得她會不會像小白兔那樣再附身到別人身上，然後集齊九龍珠召喚神龍，咳咳，或許召喚七仙女，她當初不還是把我比成王母娘娘麼。”
“你怎麼不說話？”興致勃勃的明秀望向沉默的葉子睿，問道。
葉子睿眼睛幽深，他在明秀的揚聲提問下擡起頭來， “我可沒你想象力豐富，不過秀秀我們或許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明秀聞言，神情有些蔫，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我還以爲你會說代表月亮消滅你呢。”
明秀快要風中凌亂了，她捂住肩膀打了個哆嗦， “好冷！不過說起來，葉同志你涉獵很廣啊。”
“還可以。”葉子睿也有自謙的時候。
“呵呵。”
沈明嫣的死其實沒對明秀的生活有什麼影響，她可不像沈明嫣對她執念很深，屢屢想拉她去死，只可惜到現在她都沒有成功。
不過，明秀託著下巴涼絲絲道： “我怎麼從你剛纔的話裡聽到了幸災樂禍的感覺，是我的錯覺嗎？你出去一趟，就不愛我了，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該吃藥了。”
“嚶嚶我就知道，說什麼白頭到老說什麼愛我一生一世，原來都是騙人的，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爲你生兒育女，爲你灑熱血，我的青春都花在你身上，你現在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太沒有良心了。”明秀做傷心欲絕狀，就差簌簌掉眼淚了。
葉子睿不爲所動，甚至在這期間看都沒看明秀一眼，等明秀說完了，他才緩緩道： “更正一點，你沒有爲我生兒育女，只是生了兩個兒子。”
明秀這下更是痛不欲生，手指顫顫巍巍的指向他， “就是因爲我生不出女兒來，你就這樣對我，你實在是太太太過分了！”彷彿再惡劣一點的詞她都說不出來似的，或者是她善良美好到不會說半點不好的話，就連指責都那麼虛弱無力。
明秀爲她自己的想象絕倒了，這還不是最坑爹的是，更坑爹的是明秀對上葉子睿高深莫測的神情還有他眼睛裡面的憐憫和同情，頓時怒了，這哪跟哪啊，不要太配合啊好不好！
“媽媽？”
“媽媽媽媽？”明秀咔哧咔哧的扭頭，對上目瞪口呆的朝魯，然後又咔哧咔哧的扭回來，瞬間明白了剛纔葉子睿那意味深長的神情還有那所謂的憐憫同情什麼的，不，應該是幸災樂禍，她這是終日大雁被雁啄了眼了嗎？
坑娘啊！
這熊孩子什麼時候出現的，這時間點他不是應該洗白白然後上牀睡覺了嗎？
“爸爸，媽媽說的是真的嗎？”熊孩子把話鋒轉向面對著他的葉子睿，他聲音裡帶著忐忑，然後還不等葉子睿回答，他就自顧自的說下去， “雖然媽媽平時幼稚了些，都那麼大了還和我搶玩具，懶惰了些，就知道賴牀，我都看不過去了。可媽媽還是我和敦敦的媽媽，爸爸你不能這樣，忍一忍就過去了。”明秀的膝蓋簌簌中箭，而且還是鑽心的疼痛。
明秀捂著臉額頭的青筋歡快的跳動著，她！一！點！都！不！覺！得！
高！興！
這是誰家熊孩子！丟出去賣了！還他呆呆萌萌的好兒子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這句話果然是至理名言，她現在可是深有體會，還有這熊孩子他是什麼時候開始長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