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
“走吧。”薛梓墨面無表情地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後，關了電腦，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
“好。”左煦有些籌措不安地闔上電腦，對著他僵硬一笑。
薛梓墨隨意拿起公文包走過他面前，示意他一起走，左煦頷首，抖索著兩條腿站起身。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薛大少的決定他是肯定動搖不了的，所以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薛梓墨走在他前面，聽著左煦的腳步聲忽重忽淺，不免狐疑地轉過頭：“到底怎麼了？心虛？”
左煦嘿嘿一笑，挺了挺筆直的胸膛，白了他一眼：“我有什麼心虛的？真是！”
“是嗎？”薛梓墨好心情地露出微笑。兩人走在公司內，不停和職員打著招呼。
“喲，你們倆人去約會哪？”財務部經理小雷笑嘻嘻地問道。
“是啊……”左煦伸出手臂，自然地摟住薛梓墨的肩膀，“今兒我把薛大少包養了，你們誰也別跟我搶。”
“這可不行，咱薛大少是有女人的。”小雷繼續調侃道。
“還不是他老婆把他踹了，他才跑到我家去嗎？可憐兮兮的。”左煦放肆不羈地笑著，完全沒注意到懷中薛梓墨的臉色幾近發黑。
他面無表情地推開左煦，整了整領帶，輕咳一聲以示威嚴：“別聽他胡說八道，我老婆今天回孃家過夜，找他一道吃晚飯而已。”
“原來這樣。”小雷諾諾點頭，朝他們揮手：“那明天見了！”
“哎，再見啊！”左煦大聲叫道，朝他揮了揮手。故意裝作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轉頭對薛梓墨笑嘻嘻道：“話說回來，你老婆怎麼突然回孃家了？你們吵架了？”
薛梓墨皺眉輕輕推開他，拍了拍西裝上的褶皺沉聲道：“別瞎猜，她爸有點小感冒，回去照顧一下而已。”
“你咋不跟她一起呢？晚上沒有美人在懷，你不寂寞？”左煦邪氣地笑道。
“一晚上而已，沒多大事。”薛梓墨走到賓利車旁，擡頭對左煦道，“你開你自己的車，在你家門口會合。”
“好叻！”左煦思忖著這是個好機會，他一定要比薛梓墨先到，這樣就能把杜琴諾關在某處或者讓她自己回家先住一宿。
想罷，他興沖沖地啓動了車子，猛踩油門，在薛梓墨眼前飛馳而去。
“發什麼神經。”薛梓墨撫了撫蹙起的眉心，微微搖頭後，啓動引擎後，向左煦的別墅駛去。
左煦以極其驚人的速度回到了家，他抖索著手拿鑰匙打開門後，撫著門大聲道：“杜琴諾！杜琴諾！給我出來！”
誰知，別墅內是一片寂靜。
“誒？那丫頭死哪去了？”左煦疑惑地皺了皺眉，換下鞋子後，在房間裡搜尋半天也沒覓到她的影子。他站在客廳內正覺得奇怪，掏出手機準備給她打電話時，偶然瞥到壓在茶幾玻璃下的一張紙條：左煦，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母親下午回A市，所以我必須回去照顧她，也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就這樣匆然離開，我很抱歉！
左煦呆呆地站在原地，捏著紙條的手微微發顫。他先是將紙條細心地藏在某處，然後火急火燎地打了電話給杜琴諾。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低聲罵了句Shit，忿忿將手機摔到沙發上。
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呵，她膽子倒是不小。是不是這幾天太寵她了，讓她覺得可以無法無天了？
左煦說不出自己爲什麼那麼生氣，雖然他很能體諒杜琴諾
照顧母親的心情，但是一想到她連電話也不打，擅自違背協議上的條約離開，彷彿是等不及了要擺脫他身邊似的，他心裡的火焰就蹭蹭蹭地往上冒著。
“在想什麼？”薛梓墨跨進別墅內，便看到左煦握著手機出了神。
“沒事。”左煦見他來了，收斂好神色，對他一笑，“今晚就在我家睡唄？”
“你家牀夠睡嗎？”薛梓墨四下參觀了下他的別墅，雖然是別墅，還分上下兩層，但不知爲何只有一個臥室，其他的都是書房，電腦室，按摩室，遊戲廳，電影院之類的。
“不夠睡，我家牀夠大，兩個男人擠擠也是可以的……”左煦瞟到他一臉不淡定，湊上前去賊笑道，“怎麼，難道還怕我上了你？”
“挺怕的。”薛梓墨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走進他臥室瞧了瞧，“你這幾日連個女人也沒找，一下班，不唱k，不打牌，不泡吧，直接回家，我以爲你真的金屋藏嬌了呢，把你迷得神魂顛倒。”
“嘁，我怎麼可能藏女人在家，你知道的，我從不允許她們過夜的，我有潔癖好嗎！”左煦理了理衣襟道。
“少胡扯，有潔癖的人哪像你這樣？”薛梓墨嗤笑一聲，搖搖頭道。
“那應該是怎麼樣的？像你這樣只專情嫂子一個人？嗯？”左煦嬉皮笑臉地用胳膊戳戳他。
“我和溫如之間是真情，算了，你也不懂。”薛梓墨走出他的臥室，來到廚房。
左煦獨自一人站在臥室內，低垂著雙手，目光淡落了半分。他何嘗不懂真情爲何物？只是，他的愛情，已經在5年前死去了。掙扎頹廢了五年，依舊沒有人能喚醒他心裡的感情。
也許愛這種東西，從來都不屬於他吧。
他收斂起情緒，轉身走進廚房，拍了拍薛梓墨：“晚上想吃什麼？”
薛梓墨不語，伸手打開冰箱，卻發現裡面只有速凍食品，連跟蔥都沒有。他蹙眉問道：“你平時在家就吃速凍的東西？”
左煦思忖著平時在家都是杜琴諾買菜，當天買的菜當天便能吃完，所以冰箱裡一概不會有剩菜剩飯。
“嗯，有的時候點些外賣。”他點頭道，隨意拿了塊速凍牛排問道，“你要吃這個嗎？”
薛梓墨搖頭：“不喜歡，還是隨意到個小餐館解決吧。”
左煦聳肩：“也行，晚上呢，你住這嗎？”
薛梓墨換了鞋走出門，擡首：“不了，我還是回家睡。”
“行！”左煦隨他一起走出門外。兩人在離別墅不遠的小餐館吃吃喝喝，不時還暢聊幾句，轉眼間便到了晚上9點多，他們這才起身準備回家。
與薛梓墨告別後，左煦獨自一人回到家中，開燈，坐在沙發間，自己倒了杯紅酒小酌一番。
身心從來沒有感到如此孤寂過，以前他都是獨自生活，也沒有這麼強的寂寞感，強到需要喝紅酒解悶。
也許，真的是杜琴諾的到來改變了很多。他瞇著褐眸，彷彿看見杜琴諾正站在陽臺處，用毛巾擦著溼漉漉的髮絲，或者是坐在他臂彎裡，看偶像劇看得嘻嘻哈哈。無論是哪一種都好，能和她共住一個屋檐下的日子，總是充實而美好的。
而此時，躺在母親身邊的杜琴諾，思緒也何嘗不陷入一片深淵。她握著手機，定了定勇氣纔打給左煦。
“喂？”左煦慵懶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彷彿是被叫醒了一般，帶著一絲不耐。
“是我。”杜琴諾小聲道，聽到熟悉而溫潤的聲音，她眸間明顯閃過一絲光亮。
“嗯……”左
煦低聲道，杜琴諾一定看不見，此時他嘴角上揚的笑容很明媚，“你母親怎麼樣了？”
杜琴諾側頭望了望睡得正熟的母親，笑出了聲：“國外的治療讓她的病明顯有了好轉，她現在睡得正香。”
左煦點頭，放下心來：“那就好。時間不早了，怎麼還不睡？”
杜琴諾淺笑，脣角彎彎：“你不也沒睡嗎？”
“我？我夜貓子慣了，還在處理薛氏的公務。”他輕輕打了個呵欠，那有些慵懶而迷醉的聲音讓杜琴諾臉頰微紅，心口砰砰直跳。
真是沒用！她暗罵自己，對左煦說道：“是嗎，早點休息啊，明天還要上班的。我不在家的時候別上外面亂吃東西，就吃家裡的速凍餃子，或者牛排，對你的腸胃好些。”
“知道了，像我媽一樣。”左煦擡首望著窗外的明月，褐色的深眸微微瞇起，“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有點想你了。”
杜琴諾聽著，握著手機的小手微微顫抖，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慌亂的心跳聲，臉上的燒紅一直蔓延到耳根子處。
“我……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母親雖然有所恢復，但病情仍不穩定。我今天下午爲她辦理了住院手續，準備陪她住院再觀察一下情況。我必須要照顧好她，因爲……”她說到最後，話語有些哽咽，“我只有她一個親人了。”
“我明白的……”左煦闔上眼睛，柔潤的聲音從喉間發出，“如果在錢的方面有所欠缺，記得來找我，嗯？”
“我知道了。”杜琴諾雖然口頭上答應，卻並不準備向他借一分錢。
雖然被他所謂的“包養”在家，但實際上就是在他家過吃喝玩樂的生活，不用上班，白天打掃打掃衛生後，就窩在牀上看電視，或者在電腦前打打遊戲，每天的日子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她哪還好意思跟他要錢？
“就這樣了，晚安。”左煦輕聲道，思忖著她一天因爲母親的事奔波下來應該累了，便囑咐她趕緊去休息。
“嗯，晚安。”她正準備按下“結束通話”鍵，左煦有些急切的聲音又從那頭傳來：“等一下！”
“怎麼了？”她疑惑地眨眨眸子。
“給我一個晚安吻。”左煦柔聲道。
“不，不行啦，我媽還在旁邊呢。”她臉色倏地發紅，嬌嗔道。
“她不是睡熟了嗎，沒事的，來吧，否則我睡不著，明天沒精神上班。”左煦振振有詞道。
“真是的。”杜琴諾也只好作罷，輕輕對著話筒做出晚安吻的聲音後，才紅著臉掛了電話。
“嗯？今天和左煦一起吃飯的？我以爲你一個人在家，肯定會叫別的小妖精陪你呢。”曲溫如溫潤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
“少胡說八道，除了你這小妖精，其他的我都看不上。”薛梓墨兩指間捏著高腳杯，隨意晃動著杯內的液體。紅酒隨著搖晃粘附在杯壁上，又緩緩落下，在月夜之中，多了幾分詭異。
“貧嘴……”曲溫如嗔怪道，她嬌笑的聲音依然動聽，“早點睡，別工作太晚了。明天我就回來。”
“好。”薛梓墨欣喜地點頭，在話筒邊落下一吻，“一回家就能看見你在，真好。”
“嗯，聽話，去睡吧。”曲溫如吩咐道，她著實心疼他因爲工作而不眠不休。
“你也是。老婆晚安。”薛梓墨掛下電話，將杯內的紅酒一飲而盡後，躺回大牀上，雙手枕在腦後，望著空白的天花板，眼前浮現的依舊是曲溫如的笑靨。
他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