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還有,杜如墨。”杜琴諾僵硬的脣角終於蠕動了片刻,但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生生別過頭去,將眼淚藏下。
“你們來做什麼!”杜媽媽卻異常激動,猛地拍桌起身,美眸內淚光漣漣。
“聽說琴諾被綁架了,我連夜從俄羅斯趕了過來,不過現在看到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站在杜果果身邊的男人正是當年拋棄她們的父親,當時他爲了能過上更美好的生活,被一個貴婦人所勾引走,如今,他就像只狗一樣在那女人的腳下吐著舌頭搖尾乞憐,奢求她能給他更多金錢和名利去打拼生意場。
“琴諾怎麼樣,和你無關吧。”杜媽媽將杜琴諾護在身後,聲音嚴厲不帶任何溫柔。
“別這樣說,好歹我們也曾夫妻一場……”男子皺眉上前,“小荷,我受夠了在那女人背後受盡煎熬的日子,我好想念我們一家四口相聚的時刻,我……”
“你說夠了沒有!事已至此,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後果!我沒有拿刀子逼迫你和那個女人走吧?怎麼,時隔幾十年再回來,還妄想得到我和諾諾的原諒?別跟我開玩笑了,趕緊的,今晚買張票回你的俄羅斯去吧!”杜媽媽不留任何解釋周旋的餘地,直接打斷了他。
“媽,爸當年走也是迫不得已,生意做不起來,他也著急,所以才一時迷糊……”杜果果跟在一旁附和道。
“一時迷糊?所以你呢?你也迷糊了?呵,你們兩人還真是性格相像,總要爲自己的錯誤找藉口,這樣,咱們一切定奪交給諾諾,諾諾,你說讓他們留下還是離開。”杜媽媽拍了拍杜琴諾,聲音放柔和下來。
“諾諾,爸爸這趟是專門來看你的,你讓爸爸和你們多相處一會有何不好呢?”杜爸爸又將目標轉移到杜爸爸身上,聲音透著幾分急切。
“這樣吧,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這樣也不辜負你此行,如何?”杜琴諾望向母親道。
“好,好,讓我親自下廚吧。”杜爸爸激動得捏緊拳頭,笑容展開在他黝黑的面龐上。
“嘁,沒辦法了。”杜媽媽輕哧一聲,聳聳肩道。
“媽,我想去看看左煦。”杜琴諾側頭望向杜媽媽道。
“要看左煦也該是我去看吧,你又不是他的誰!”杜果果立刻跳出來道,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如墨,你別和你姐鬧。”杜爸爸立刻前來幫助杜琴諾。
“爸!左煦是我的男人!”杜如墨急得眼淚都要溢出來,臉蛋紅撲撲的甚是惹人疼愛。
“那我們一起去。”杜琴諾不想陪她打脣舌之戰,純屬浪費時間。她直接掀開被子下牀,將吃了一半的炸醬麪放在桌上後,小步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等等我!”杜如墨也隨她跟了上去,房裡只剩下杜爸爸和杜媽媽。
“小荷……”杜爸爸將椅子挪近了一些,但杜媽媽堅決拒絕他的靠近,“別過來,我們兩人之間沒什麼可說的,你來只是爲了孩子,不是嗎?”
“小荷,我當初只想著跟那個女人混生意場,沒想要和她結婚的,我只是想在外面把事業打拼好了,好回來
照顧你們,畢竟你的病那麼嚴重。但是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和琴諾都不在了。”
“不管你是爲了什麼原因,當初若不是琴諾天天在醫院加班,各大城市到處飛去做手術,也不會讓我的病這麼快痊癒。到頭來,你只是個狠心的父親。”杜媽媽別過頭去,不想再與他多辯解下去。
這麼多年過去,她的心早已隨著體內的病情而死去,她也不會再對面前的男人多作任何留戀。
“別說了,我要去幫琴諾開出院手續,你就安心呆在這裡反省吧,過了今晚,我們依舊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你也別想帶著你的寶貝如墨到我和琴諾的世界裡,我們各過各的,好吧?”杜媽媽站在病房門口,握著門把的手微微顫抖。
“小荷,不管你怎麼決絕,我想告訴你的是,這些年我從沒放棄過愛你。但是,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多辯解什麼。就依你說的吧,我馬上喊秘書去辦機票。”杜爸爸眼裡含著渾淚,但他知道前妻生性倔強,痛過一次便不會再回頭。
杜琴諾與杜如墨一同站在了ICU門口。
病房內的左煦戴著氧面罩,身上插著各種可怕的管子,看得叫人觸目驚心。
“煦!”杜如墨首先哭出了聲,小手捂住自己的脣瓣,破碎的哭聲從指縫間流瀉出。
而杜琴諾居然一滴淚也沒有掉,只是她的手指用力摳著窗戶邊緣,脣瓣被咬得血肉模糊,眼眶紅了一陣,又生生地將淚收走。
“杜琴諾,你還有沒有良心了!左煦爲了你都變成這樣了,你居然一滴淚也沒有掉!”杜果果一邊抹淚一邊狠狠地說道。
杜琴諾回頭望了她一眼,只是微抿了抿脣瓣,沒有說話。
“你們倆都來了。”這時,身後的左潤井突然道。
杜琴諾猛地回過頭去,眼神有一剎那的遲緩。和左煦在一起那麼久,其實都沒有見過他的家人長什麼樣子,如今見到了左夫,卻覺得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威嚴,反而雙鬢花白,透著一股父親的慈愛。
“杜琴諾?我好像是第一次見你,但一眼就認出你來了。”左潤井慈祥地笑了笑。
“左叔叔好。”杜琴諾禮貌地朝他微鞠一躬,擔憂的眼神一直離不開重癥監護室內的左煦,“敢問叔叔,左煦的病到底怎麼樣了?”
左潤井眉色凝重了片刻,他輕嘆一聲,撫了撫花白的眉頭:“你也知道,左煦長期患有胃病。那些歹徒好像是瞭解這件事,專門朝他的肚子上踢打,導致他的脾肝臟都有受到損傷,還有些胃出血和腦震盪……”說到一半,左潤井實在是無法直視兒子的病情,低下頭去,深深地嘆氣。
“對不起,若不是我那晚沒有留意身後,也不會被那些歹徒抓走,更不會讓左煦被打成這樣!”杜琴諾坐在他身側,眼底的淚花又涌現出來。
“是啊,你爲什麼不小心一點,這樣煦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啊!”杜果果也是悲憤交加,猛地推了下杜琴諾。
“不,這不怪你,琴諾,都怪左煦當年接了那個破案子,當初他要是肯低頭一點,收一收那倔脾氣,向家裡要點錢,也不至於去接那種違背
道德的案子,你說對不對?”
“那,到底要多久他才能醒來?”杜琴諾擡起淚眼朦朧的眼睛,模樣很是悽楚。
“哎……”提到這個,左潤井的心裡彷彿有千斤鼎壓著,窒悶得難受,“3日之內不醒來,就沒希望了。”
“什麼……”杜琴諾腦袋一昏,兩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再次醒來之時,眼前是母親焦急的一張臉,而父親和杜如墨都不知去了哪裡。
“媽,幾點了?”她撐著身體起身。
“晚上八點了,你爸已經走了。”杜媽媽將女兒扶起,端來一碗雞湯給她。
“走了?那,那晚飯的事……”她皺起眉心,忙問道。
“我讓他走了,以後若他還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現在養好你的身子很重要。”杜媽媽終究還是心疼女兒。
“媽,那左煦呢?醫生有沒有傳左煦已經醒了?”杜琴諾突然想起左潤井的話,焦躁地問道。
三日之內,只有三日來評定你的生死嗎?
“沒有,你放心休養,我會幫你聽著消息。”這時,站在門邊的靳澤突然開口道,他的眼神透著憂傷,讓杜琴諾的心莫名一陣疼痛:“靳澤,我……”
“琴諾,去追求你想要的,也許只有左煦才能給你我所給不了的東西。”靳澤並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反而寬容一笑。
“靳澤,不論怎麼樣,我都對不起你。”杜琴諾慚愧地低下了頭。她真的不是有意要捉弄他的感情,只是她遲鈍,一直沒有發現隱藏在心底對左煦未盡的愛意。
“別這麼說,你還記得梓墨和溫如婚宴那晚,我不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嗎,所以我們互不相欠了!”靳澤淺淺笑道。然而只有杜琴諾能看得出,他的笑容之下隱沒了多少哀傷。
“是麼,可是我很難過心理那關。”杜琴諾別過頭去,斂去眼底的淚。
“嘭……”地一聲,病房門突然被撞了開來,一名小護士急急大叫道:“左先生病危了,還有人有話對他說嗎?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轟……”
杜琴諾的腦袋裡就如同被一個震天霹靂炸響,她想也不想地拔掉手腕上的針頭,推開護士,拼盡一切地朝前跑去。
來不及了?我不信!明明說好不會有事的,明明還有3天的時間恢復,你爲什麼這麼急著就離開人世,離開你的家人,離開我?
“左煦!左煦!”她的哭聲響徹整個樓道,各個醫生護士都朝她投來質疑不耐煩的目光,但她彷彿目空一切,什麼也看不見,只看得見通往左煦ICU的道路。
世界都靜了下來,她的耳邊只剩下自己深深的粗喘聲。
腳步逐漸放緩,她一步步走到敞開的病房門口,呆滯地望著躺在病牀上,睡得安詳的人。蹲在左煦身側的人是左潤井,他痛苦地張著嘴,好像在呼喚著左煦。
但,左煦雙眸緊閉,嘴脣幾近蒼白,那張臉依舊是如此俊逸,可惜再也不會爲她展開笑顏。
杜琴諾擡起腳步,一頓一頓地走近他,坐在他身邊,小手輕撫他的髮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