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姑娘, 你對市價行情應該很熟悉吧？”大家在後面一路慢走，鳳月流開口問向錢依依。

“是的，公子有何吩咐？”她自小耳薰目染, 當然清楚。

“吩咐談不上, 倒是我想拜託你一件事。硝石, 木炭, 我希望小姐可以儘量爲我收集一些出來, 我有用。”硫磺的事我已經交給程鷦了。

這個身體的限制已經被之前好多了，可他不會因此而放心衝動，他始終清楚自己真正要小心的是白珀和魔物。戰爭雖然聽起來可怕, 但是冷兵器時期這極度落後的文明卻是最大的突破點，他只要使用一些先進知識或詭異莫測的戰術, 想取勝還不是難事。若是來自地球的人知道他在收留硝石、硫磺、木屑的話一定會說自己要做火藥, 這個答案對也不對。

首先, 法術在這個世界等同於他原來世界的魔法，理論雖深奧系統, 但是威力實在差太多，只是單純地引各種力量具現化，技巧和壓縮仍沒有發展起來。墨玉的結界力量遇到污穢之血就完蛋，戰爭一旦爆發，他就不信對方沒有準備污穢之血來攻城。由於這個世界有法術, 大家對於利用物理知識來攻城沒有半點認知, 依靠的全是專屬於國家, 爲國王效力的法僧軍團的法術, 在戰術上死板不知變通, 只知道殺來殺去，一路衝到底。當初的炎就是明白這種想法根深蒂固在人心中, 所以才利用了這一點，藉口“修路通商”在最後時刻大軍長驅直入滅了提宋國。法術對上魔法，那麼無疑是大範圍殺傷性的魔法勝，既然如此，他收集這些東西也就另有意義了。

其次，這個世界的人口很少。人口最多的鳳天都才一百多萬的人口，每個國家的總兵力不過五十萬左右，真正的精銳頂多才十萬，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能承受得起巨大的人員傷亡。加之，魔物會受血腥吸引，人類士兵再多，在大批魔物的面前那就是口中餐肚中肉，任何國家都承受不起那樣的巨大打擊。所以，相對於自己原來的世界，這裡的戰爭很少發生。萬一實在有利益可圖，各國君主也要求速戰速決，千萬要小心別引來魔物。

天神教的存在一是爲了消滅可恨的魔物，傳播天神的仁愛慈悲，二是制約各國的血腥事件的發生，幫助有困難的平民。對於戰爭，天神教通常對各國追求利益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適度地問一下就不管了，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許大舉屠殺，引來大批魔物吃人，否則後果自負。

這場戰爭，誰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造成對方的毀滅性傷亡，誰就是贏家。

火藥，固然作爲一種攻擊的好手段而被人推崇，但是一下子大量拿出來就太驚世駭俗了。他是個魔法師，三句不離本行，他的魔法陣陷阱配上少量火藥就足夠應付二十萬大軍了。只要傷亡過半或成功威懾對方，對方就不得不猶豫了，退兵或是死攻，一般將領都會選擇前者，因爲後者會招來魔物的可能性太大，到時全軍覆沒的可就是他們了。

這個戰略，他和炎提過的，炎聽後大笑。那豪邁自信的笑聲會震懾人心，那個男人是適合手握天下的強者，自從相遇以來他從不曾懷疑這一點。

炎會放心地把阻止南面邊境大敵臨城的任務交給他，原因也在於炎很清楚身爲天才魔法師的他的實力。

“這個沒問題，可是你要它們做什麼？”那種普通到沒人要的東西到處都是，很容易弄的。不過她可不信這個令她心動的男人會無緣無故地收集那種東西。

這點心思，鳳月流也明白。“呵呵，那個暫時還是秘密。姑娘非愚笨之人，恐怕早在心裡懷疑我們的身份了。我也不意隱瞞什麼，正如你猜想的那樣，我是有地位的公子，我們和官府都有關係。但是更因爲如此，我想請小姐保守秘密，之後我會爲小姐記下功勞的。”

是的，她自知道亭是僧人，而喜歡的人又表現得很憂國憂民，所以她一直在心裡懷疑著“陸恩”的身份。既然他開口了，涉及官府就等於涉及朝廷，錢依依很聰明，她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民不和官鬥是鐵律，她若不知好歹繼續多言或拒絕，那就是陷家族於危地。

“我明白了。”

“我會在鬆耀城的盛會期間逗留，等著小姐的貨到。獨身女子上路難免危險，請把手伸出來。”

她依言伸出左手。“這樣嗎？”

“是的，請不要動，沒關係的。”兩指點上她的脈門，鳳月流命令自己的小藍龍進入她的體內，在路上保護她於危難中。

一絲冰涼侵入，卻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左腕浮現出一個奇怪生物的紋印，長長的身子像蛇卻頭有角身覆鱗有五爪，從來未見過這樣的生物，卻奇怪地彷彿在上面感到了龐大的力量和淡淡的驚世威嚴。

“這，這是什麼？”

他笑，“龍。”

“龍？”那是什麼？

“與鳳凰齊名的神獸。我借它予你一路保護，再加上暗中保護你的幾個人，錢姑娘可以一路放心了。”

聞言，她驚駭非常。

與鳳凰齊名的神獸，她聽都沒聽過！若是這個“龍”是真神獸的話，那麼能讓龍聽命自己的陸公子又是何等身份和實力？把神獸借自己，他就不怕自己把神獸據爲己有嗎？是信任，還是自信？她發現自己竟然對他產生了一絲敬畏。後面的話更讓她吃驚不已，他不是不會武功嗎，怎麼知道自己暗中有人保護呢？他有第三隻眼嗎？

鳳辰希冷冷看著她。

對了，這個小子的武功很高，一直拉著陸公子手的他怎麼可能沒有發現自己的人，一定是他暗中告訴了陸公子。

微微福身，“小女子在這裡先謝過公子的信任，請公子大可放心就是。”

她轉身離去是，幾個黑影也離開，不再追隨他們。

“爹爹喜歡她嗎？”鳳辰希注視她離去的身影，轉頭問向鳳月流。自從知道眼前的人是父王的愛人後，他就私下裡叫他爲爹爹了，有外人在時叫哥哥。

依舊緩步慢行，鳳月流拉著他的手笑道：“爲什麼這麼問？”

“因爲你對她的態度改變了。”

“辰希聽過‘以退爲進’這句話嗎？”見他點頭，他又問：“那‘以進爲退’呢？”

“以進爲退？”

“以她的性格，我退的話，她只會覺得我向她讓步低頭，氣勢也敗下去，於是更加纏上來；我進的話，拉開身份的距離，氣勢上要比她強，她或許纔會知難而退，明白嗎？我交給她任務，一是爲支開她，二是爲讓她明白，我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

辰希低思片刻，眉頭才展開。“爹爹，你要那些東西幹什麼呢？”他好奇極了！

“呵呵……”

他用食指點住脣，對辰希神秘又調皮地眨眨眼。

“秘密哦！不能說的。”

發間的小木妖精也頑皮地探頭出來，學起鳳月流的樣子，小小嫩綠的樹杈一抖一抖的，黑珍珠般眼鏡閃亮閃亮，模樣可愛極了！

兩婢呵呵低笑，辰希也不滿地撅撅嘴，似乎氣這個小妖精也欺負他。

這時笑著的鳳月流並不知，錢依依和他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見了面。

“老師，他到底是什麼人？”不同於之前在鳳凰亭的憂國憂民，才華橫溢，他看她時那一瞬，她竟心生恐懼，那雙星夜般幽深不可測的眼睛彷彿要穿透她一般。

輕捋雪白三寸鬍子，齊老笑吟吟道：“看來陸公子是看透了你的性格，以進爲退，在氣勢上壓倒你的倔強和不服輸的性格，逼你不得不接受他給你人物，給與信任的同時也減少你親近他的機會，哈哈……依依，你這次可是輸給人家了呢。”

“我，我纔沒有！”她纔不要認輸！難得自己看上了一個男人，怎麼會輕易就放棄？等她在鬆耀城再和陸恩相會時，她有的是辦法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增進關係。

“齊老，他真有您說的那麼城府深沉嗎？”站在齊老身邊的年輕男子面容俊雅，氣質非凡，身著一身湖藍衣衫，上面白鶴藏雲中，繡工精巧，面料昂貴，腰間的佩劍上藍寶石奪目、墨玉深沉，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位出身不凡的公子哥。他就是玄龍堡這一代的少主，龍之信。

另一邊站著的是和龍之信有三分相似的少女，一身紅衣如火雲，楓葉片片繡其上，腰纏黑色長鞭，袖內藏鏢，一抹紅脣嬌豔欲滴，鳳目一瞪更是別有一番潑辣風情。她是龍之信的妹妹，江湖人稱“紅雲俠女”的龍玄影。

“哥哥，說不定他是運氣好，碰巧讓我們的依依敗了陣，下次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妹妹，不可輕敵。”龍之信好言勸妹妹莫要大意。

“好了，事情沒那麼嚴重。之信，玄影，不是老夫不知你們想報仇的心思，但是國難與家仇，老夫還是明白孰輕孰重的。依依，那個人不是你能駕御的，他將會是我們鳳天真正的君主。與東僧王有些交情的老夫不會看錯他眉間那濃厚浩然的君王紫氣，絕塵老弟也提起過他的事，否則老夫也不會只因他的才華就一路南下跟來，暗中觀察。”

龍之信和龍玄影不語，極度尊敬齊老的兄妹二人平時很少違背老師的意思，可是大伯的仇他們就不報了嗎？想起家人每每對鳳天先帝的惱恨，他們也恨不得把就在眼皮底下的鳳天皇子殺瞭解氣。

錢依依最是驚訝，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看上的人竟是鳳天王室成員，兩位皇子之一的某人，心裡又驚又喜。王妃夢似乎已成了現實，聰明的她竟也一時糊塗地做起少女春夢，妄想著自己登上未來皇后的寶座，成爲一國之母。

平民的無知導致他們盲目追求一樣事物，她也不例外。鳳天曆代的皇后都是鳳氏一族旁系，只有幾代例外而已，而她又有那麼好的運氣能飛上枝頭，麻雀變鳳凰嗎？

很顯然，可能性是很小的。

即便是錢依依，終究還是對朝廷瞭解太少，不夠理智和冷靜地看待問題，以爲自己對自家產業瞭解透徹，會做生意了就不禁得意忘形，在衆星捧月中沒吃過虧的大小姐也就認爲自己會是最後的贏家。

“老師，他真的是皇子殿下嗎？”

齊老點頭，笑道：“不錯，他應該就是二皇子鳳月流，先帝唯一的子嗣，鳳天王室直系最後的血脈。可惜，聽聞二殿下的身子不是很好，不能習武強身，所以法術和才華較爲出色。依依，千萬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俗話說‘商場如戰場，戰場不如官場’，你畢竟不是官場上的人，不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做，也不可以想，所以在這次與二殿下的接觸要千萬小心，不可任性觸怒殿下，惹來殺身之禍。”

作爲老師，他很瞭解自己教了五年的學生，琴棋書畫樣樣出色，因爲和她父親的交情，他也自小就把她看做自己的女兒般疼愛，但是依依身上還是存在著致命的弱點，就是對上層的權力和恐怖的認知還停留在“左耳進，右耳出”的程度，認爲那是大家因爲懼怕大官，膽小懦弱之餘誇大了事實，對官員禮節尊敬有餘而謹慎謙卑不足。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大而化之，可是他就是擔心她的直爽妄爲恐怕會惹二殿下不悅，到時錢家再富有也鬥不過一國之君的盛怒天威。

“老師～您也知道，我並不喜歡爹爹給我安排的對象。二殿下才華橫溢，清秀文雅，我自在鳳凰亭一睹他的風采後就很喜歡他的。您最疼依依了，您忍心看依依嫁給不喜歡的人，一生都不幸福，整日垂淚嗎？”她拉著齊老的手臂撒嬌道。

疼愛她的齊老也是無奈，他也希望依依有個好歸宿，能與喜歡的人一生幸福，但是他就是擔心心地還單純的依依會吃虧。腦海裡回想鳳月流的氣度，二殿下倒也不像是個會爲難下屬的上位者，謙謙有禮很得他好感。

“依依啊，你真那麼喜歡他？”

小臉一紅，她害羞地點點頭。

“女大不中留啊！”龍玄影打趣地嘆道。

“呵呵……”

“龍大哥，你也笑我！”她怒目一瞪過去，跺腳不理人了。

齊老也好笑地搖頭，“二殿下的爲人我們還不是很清楚，先靜觀其變，不可打草驚蛇。老夫會找機會和二殿下談談依依的事，但是依依，你也要有心理準備，他拒絕了你一次就有可能拒絕第二次，老夫到時也無能爲力。”君威不可犯，他心裡明鏡。

“皇帝三宮六妃多的是，我願意成爲他的妻子。”她沒有告訴老師鳳月流愛的是男人。

“妻子……皇后是肯定不可能了。”

“爲什麼？”依依撅嘴。

“傻孩子，你不知道，皇后是姓鳳的人才能做的，你是外人。”

“爲什麼一定要姓鳳的人做皇后，以前不也有例外嗎？”老師是想欺她不知史書嗎？

一聲長嘆，齊老難得正色爲她解釋道：“例外是因爲那是受到特別允許的天命之人，帝王命定裡的伴侶，上面有神喻下達纔會沒有人反對，可是二殿下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而且根據你的轉述，他似乎沒有打算納其他人爲妃，你自然成不了他的妻子。即使成功讓他收了你，你也頂多是個妃嬪，其他官家出身有背景的女人哪個不比你強，不是用盡心思討君王歡心，排除異己？宮裡爭寵的日子不好過啊，所以老夫才反對的。”說到最後，語重心長。

“依依，老師說的對，你還是放棄吧。”

“反正那個娃娃臉又不喜歡你，你那樣只會讓自己痛苦。”

“不！我可以的！老師，你就幫我這一次嘛～”她用力搖著他的手臂，不依不饒。她相信，這麼出衆的自己一定是與鳳月流般配的最佳人選，她纔不要放過這麼大好的機會，那個溫柔癡情的人應該是屬於自己的，只有他能給自己幸福。爲此，她絕對不允許自己輸給一個男人！！！

被她鬧得沒轍，齊老只好無奈點頭答應，

龍氏兄妹互看一眼，心裡另有一番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