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麗的陽光透過層層樹冠折射進深山莽林之中,在深山之中一座精簡的竹木小屋靜靜的坐落在蒼翠之間。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櫺照射進房屋內(nèi),窗櫺上細巧的雕花被陽光影印在地面上,顯得分外精美。屋內(nèi)陳設(shè)十分簡單,一張梨木榻,由絳紫色的帷幔裝飾著。一張梨木條案擺放在房中,案前鋪著淡黃色的褥墊顯得十分素淨,案上放著簡單的茶具。房屋靠窗櫺處是梳妝檯,臺上放著鏡面與脂粉飾品盒,妝臺很陳舊,上面積了厚厚的一層灰,應(yīng)該是很久沒有人使用過了,靠旁則是一個簡單的梨木衣櫃。
慢慢的,陽光照上了牀榻,榻上沉睡著的人依舊帶著恬靜的面容。溫熱的光打在她的臉上讓她有了一絲知覺,雙眸微微一顫,在朦朧之中她漸漸清醒了過來。下意識的睜開眼眸,目光所及之處全然陌生。
這是什麼地方?
蘇紫月坐起身,身上有些疲軟,只覺得睡了好久似的。穿上布靴她走出房間,屋外是籬笆圍成的小院,放眼院外叢山峻嶺,峰巒疊嶂,林木蔥翠。遠處依稀可見縹緲雲(yún)海,飛禽異獸,眼前之景虛虛實實,亦夢亦幻,宛如仙境一般。怎麼到了深山之中?亦不知此時的自己是在夢中還是醒著。
蘇紫月深深的吸了一口這青山之中的空氣,一股清新之氣頓時沁潤了心脾,這般靜心凝神使人舒爽,真是難以言喻的美妙。
“紫月……”
陌生卻又熟悉的聲音驀然從身後傳來,蘇紫月怔了怔,帶著疑惑的神情回過頭去。
“慕容楓?”她忍不住驚訝的脫口。內(nèi)心有些激動,卻被她生生抑制著不敢表露出來。他身著暗紋櫻花袍衫,墨發(fā)半束半垂,站在陽光下有一種絕俊的風華。她忍不住就要向他邁步而去,突然她又怔住了——她身染瘟疫,怎麼可以與他走近?下意識的她怯步了。
這時,慕容楓卻忽然朝她走了過來??吹竭@一幕,她緊張了起來,一邊不自覺的後退,一邊大呼道,“別過來,我身染鼠疫,不要靠近我?!?
慕容楓一聽,勾起嘴角便笑了,這對他似乎是很無所謂的事情,他沒有停步繼續(xù)朝她走著。
“你……”蘇紫月看著他越來越快的步伐,心裡一急,轉(zhuǎn)身朝叢林中跑了去。
“誒……”慕容楓剛要說什麼,她卻已經(jīng)跑的很遠了。搖頭一笑,慕容楓立刻追了上去。眼看她就在前面的密林小徑上奔跑著,他頓身一躍,從空中劃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形,穩(wěn)穩(wěn)的落在她的面前擋住了去路。
蘇紫月轉(zhuǎn)身欲躲開他,卻被他先一步抓住了手臂,她頓時驚慌了起來,掙扎道:“會傳染的,快放開我?!?
“我不怕?!蹦饺輻魃铄涞耐新舆^一絲戲謔,言語也變得無賴起來。
“你……”蘇紫月氣結(jié),亦不敢兒戲,急切之下一揮掌嚮慕容楓打去,想將他逼開些。慕容楓毫不客氣的接掌,兩掌相擊他立即化開掌力,手一轉(zhuǎn)滑向蘇紫月腕間一握緊手一推至她胸口,隨後連人一起推到了一顆冷杉樹桿上制住了她的所有動作。
“慕容楓你好糊塗,我會害了你的。”慕容楓整個身子都貼在了蘇紫月的身上,她一邊斥呼一邊費力的掙扎著想把他推開,怎奈她的手被他死死扣在胸前使不上力氣。
“那你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我就放開你,怎樣?”慕容楓湊上嘴臉,將曖昧的溫熱氣息吹在蘇紫月的臉上,不禁惹得她臉頰一陣緋紅。
“什麼要求?”
“嫁給我?!?
“什麼?”蘇紫月頓驚,“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
“我只問你答是不答應(yīng)?”
“不!”
“好,既然你不答應(yīng)那我決定一輩子都不放手了。”慕容楓勾脣邪邪一笑,低頭吻住了蘇紫月的雙脣,她驚訝的瞪大了雙眸,泛著紅暈的雙頰顯得又羞又惱。
“我,我答應(yīng)……”在被逼無奈之時,蘇紫月終於含糊出聲妥協(xié)了。
慕容楓一臉得逞的放開了她,“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若你再反悔那我就將遭受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誒,你怎麼發(fā)這樣的毒誓詛咒自己啊?”蘇紫月憤懣的退開幾步,一臉不安的看著慕容楓,生怕他被自己傳染上鼠疫。
“不用擔心,今夜老天爺便會成全你?!?
突然第三個聲音出現(xiàn)在了兩人之間,話音一落,一個又矮又胖的白鬚白髮老翁從一顆冷杉樹後走出,瞥了蘇紫月一眼走到了慕容楓的身邊。冷言道,“討債鬼,該換藥了?!?
“換藥?”蘇紫月疑惑的看著慕容楓,“你受傷了?”
“還不是因爲你?!蹦抢衔毯寐暃]好氣的接話道,絲毫不給慕容楓開口的機會。“還有,你病好些了就不要到處亂走,我可不想再招來個討債的?!?
“矮胖子,說話再這麼刻薄信不信我放把火燒了你的山頭。”慕容楓衝老翁一瞪眼,厲聲厲色的恐嚇道。
“恩將仇報,算我白救你了。”老翁啐了一句,悻悻然的走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蘇紫月對這些事情毫無記憶,聽得雲(yún)裡霧裡。
“回去再說。”慕容楓沒有解釋什麼,只是上前拉著蘇紫月往回走了去。
“主人?!弊叩椒课萸澳员阌松蟻?,見到蘇紫月他恭敬的頷了頷首。
“紫月,你先回房休息,我很快就來陪你?!蹦饺輻鳒厝岬膿崦K紫月的臉頰說道。
“去吧?!?
慕容楓一走,蘇紫月叫住了莫言,向他詢問著這一切的來龍去脈。事情便要從慕容楓離京說起,慕容楓離開雁城之後並未回九塞國,那時九塞國正派人四處找他回去,他不想這麼快就離開滄溟便四處躲避。一次無意上山,發(fā)現(xiàn)了這深山之處的人家,這裡住著一個遁跡江湖的養(yǎng)蛇人,養(yǎng)蛇的老人脾氣十分的古怪,或許大多避世而居的人秉性都是如此。慕容楓覺得這是個藏身的好地方便在這裡住了下來,雖然每天都會和養(yǎng)蛇的老翁鬥嘴,對兩人來說卻不失爲一種樂趣,所以他們便也欣然接受。直到蘇紫月出事,莫言密信於慕容楓,他便匆匆的趕到了禹州,強行將蘇紫月帶走。他帶她回了山上,那養(yǎng)蛇的老翁與蛇爲伴幾十年,用蛇做藥製毒,對各種病癥的醫(yī)治都極爲精通。慕容楓求老翁爲蘇紫月醫(yī)治鼠疫,卻不料他無意看到蘇紫月掛在身上的腰牌發(fā)現(xiàn)她是滄溟朝臣,便不肯爲她醫(yī)治。問其原因卻閉口不談,慕容楓無奈想出一計,老翁有條愛蛇,名蝮,是蛇中之王,他便想捉了那條蛇來威脅老翁。捕捉的時候卻不小心被其咬傷手臂,蝮蛇劇毒無比片刻之間便可致命,老翁及時發(fā)現(xiàn)才救回他的性命,最後是他以命相逼老翁才答應(yīng)救蘇紫月,因此蘇紫月的鼠疫才得以解除。
蘇紫月聽罷沉默了很久,許是命運弄人她唯有苦笑。鼠疫害死了很多人,而她本也該死的,卻是慕容楓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了她生的希望。經(jīng)歷了這麼多,這份沉重的情意她不知要怎麼報答纔好,欠他的也越來越多,僅這一生要怎麼才還得完?她神色十分黯然,思緒盤根錯節(jié),一邊是無盡的內(nèi)疚,一邊是無盡的感激,兩者相互交替糾結(jié),難以言喻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