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祭禮的哀鐘聲在晨曦第一縷金光撒下大地的時候響起,沉重而又緩慢,餘音縈繞不覺,久久盤旋在王宮的空中。
毓錦宮前的石道上又覆蓋了一層新的積雪,一排淺淺的新鮮腳印由遠至近,一直延至了鎏金的宮門內。
一如既往的靜謐寢殿內,殿門緊閉,殿內被紗?;\罩著,光線很弱。前殿玉案上擺放著一卷佛經,一個靜默的身影趺坐在玉案前,雙手合十,虔誠的默唸著佛經的祭祀經文。
“王后娘娘,覃太傅求見?!庇撵o的大殿之外,突然傳來了宮奴的聲音,蘇紫月嘴裡依舊誦著佛經,對宮奴的話聽而不聞。殿外的宮奴也很懂規居,沒有再敢出言打擾,只是靜靜的等候著王后誦經完畢。
一會之後,蘇紫月睜開眼睛,放下了合十的雙手,整理好佛經纔對殿外道,“請太傅到合容殿等候,本宮稍遲便至?!?
片刻,幽兒扶著蘇紫月緩步走入合容殿,覃涯一直都在殿門口等候著,多日未見,兩人眼神相交一瞬,覃涯很快垂下了頭,拱手道:“微臣參見王后娘娘。”
“太傅請起?!碧K紫月擡了擡手,雲淡風輕的掠過了他的身邊,走到殿上方的鳳座上倚身坐下。
“王后娘娘身體好些了麼?”覃涯上前探問道。
蘇紫月輕輕的點了點頭,信手端起矮幾上的花茶,拂著茶蓋,吹了幾口茶漬,纔對面前站著的覃涯擡手道,“太傅坐下話聊吧!”
“謝王后娘娘賜座!”覃涯拱手,坐到了側下的橫案前。
“除夕就快要到了吧?”蘇紫月若有所思的問道。
“回娘娘,還有四日便是除夕了?!?
“時間過得真快呀,轉眼便是一載。本宮記得上一個除夕…若不是你喚醒了沉眠中的本宮,本宮怕是早已魂逝九霄了?!碧K紫月說完便是一笑,這一笑,幾分悽苦,幾分殤。
覃涯沉默的垂下了頭,不置可否。
“如今昇王已去,當前滄溟大計爲重,太傅覺得何時讓賢親王登基爲好?”蘇紫月啄了一口花茶,淡淡的將目光投向覃涯。
覃涯擡頭對視了蘇紫月一眼,才遲疑道,“昇王曾經給過微臣一道密旨,已將一切不爲外人所知的事情都告訴了微臣,賢親王登基之事就聽從王后娘娘的旨意吧?!?
蘇紫月聽完,黯然的垂了垂眼,“既然如此,那太傅就著手準備在除夕之後歲朝之日,便爲新王舉行登基大典吧!
“是!微臣謹遵王后娘娘懿旨?!?
“那依照先祖律例,昇王的妃嬪們要如何安置?”蘇紫月心裡又生出了疑問。
“遷至安華宮!那是專爲先王遺妃們準備的養心宮殿?!?
“好!那就有勞覃太傅了,一切都交由你全權處理吧!”
“微臣定當竭盡所能,王后不必費心?!?
覃涯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熠熠生輝。蘇紫月放心的點了點頭,忽然又側頭看了看身旁安靜的幽兒,道:“幽兒,快去爲本宮換杯清茶來?!?
“是!”幽兒端起矮幾上的茶盞,偷偷的看了覃涯一眼,才退身出殿。
覃涯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那離去的背影,頓時若有所思的看向鳳座上的蘇紫月,顯然心裡在疑惑著她爲何要故意支開幽兒?
幽兒一走,蘇紫月的臉色便不在那麼平靜淡然了,眉目即刻緊蹙起來。“本宮還有一事,希望太傅可以幫本宮?!?
“娘娘請說?!瘪暮龅囊庾R到了形式的不妙,一臉正色道。
“太傅既然已經知道了一切,那也必然知道本宮與昇王的五年之約了。如此本宮也就不必隱瞞,直接對太傅開門見山的說了,本宮乃先王后宮,先祖有律,後宮不得干政。這些太傅一定比本宮清楚,可是爲了不凡,爲了昇王,本宮不想違約,卻更不想破壞祖制遭後人唾罵。所以,本宮想讓太傅幫著本宮‘脫胎換骨’?!?
“娘娘要如何脫胎換骨?”
在覃涯的心裡,他非常明白蘇紫月的顧慮與所處難題,這些也是他考慮了很久的問題,卻一直想不到應對的辦法。
此時,蘇紫月沉重的臉上突然掠過一絲明媚的笑意,這樣的笑意也是一層讓人猜不透的迷濛,瞬間將她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