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聞這飛天舞素有:琵琶聲裡夢飛天 反手彈弦自在妍,嬌步舒柔鳳尾舞,疾旋勁健霓裳翩。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看來元大人煞費苦心了吧?”蘇語珞笑著點評說道,元康也知道能說出這些話的要不就是經常賞玩歌舞,要不就是精通歌舞的行家。
“娘娘謬讚,這支舞,小臣也是精心準備,不然怎麼趕在各位貴人的眼皮下獻醜?”元康說的時候,眉眼帶著笑意,蘇語珞也知道不好的事情將要來了。
“現在看了一個小國的歌舞,那麼這夜郎國準備的驚鴻舞什麼時候可以開始?”蘇語珞往下瞧去卻都是交頭接耳的聲音,不知底下哪冒出了一個聲音。
“而此時一個宮人跑到夜北漠而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夜北漠臉色皺了起來。”望了望後宮所有妃子。
“張嬪因緊張不小心摔斷了腿,不知道後宮中海油誰能夠跳此舞?”後宮妃子個個你忘我,我望你,卻不知道該如何時候,雖有不乏的人才,可這就是個燙手的山芋,誰敢接這個活?柳妃就直勾勾的望著蘇語珞,像是知道她就是這個替死鬼一般,平靜的望著,卻不多說話,蘇語珞也是左瞧瞧有喬窮,好久才起身。
“後宮姐妹多才多藝,既然沒有人願意挺身而出,臣妾如今是後宮位分最高的,也學過一些基本的舞步,不知帝君能否讓臣妾試試?”蘇語珞也將話說得非常圓滑,這本就是一場準備好的戲,只是把戲做足了罷。
“姐姐作《驚鴻舞》一曲。”柳妃轉頭對夜北漠笑道:“姐姐姿貌本是‘翩若游龍,婉若驚鴻’這舞她跳是再合適不過來。“
“《驚鴻舞》本已失傳許久。一舞動天下,無論宮中民間都風靡一時,有井水處便有女子演《驚鴻舞》。只是這《驚鴻舞》極難學成,對身段體形皆有嚴格要求,且非有三五年功底不能舞,有七八年功夫纔能有所成。舞得好是驚爲天人,舞不好就真成了東施效顰,貽笑大方了。”底下的使臣像是非常瞭解的說道,卻沒人注意到蘇語珞還是半蹲著。
柳林柳順華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臉上早露了幾分不屑不管是對蘇語珞的不滿還是不信,加上年級小,壓根不懂什麼:“娘娘何苦爲難自己,這驚鴻舞讓您跳。有些免強人所難了?”
柳妃笑道:“妹妹未免太小看貴妃娘娘了。姐姐素來聰慧,這《驚鴻舞》是女子皆能舞,姐姐怎麼會不會呢?再說若舞得好,大夥也不敢說什麼。”
“曾經的梅妃也曾一舞動天下,想來如今也無人能夠媲美一二了。”這梅妃說的不是驚鴻舞的原創人,而是夜北漠的母妃,元康這話又將蘇語珞逼近了一個衚衕裡。
這話明明是激將了。心內一陣冷洌,前後已想得通透。若是不舞,難免招人笑話,這蘇貴妃,浪得虛名,失了皇家的體面。若是舞,舞得不好必然招人恥笑;萬一舞得好博得衆人激賞,今日倒是大佔風光。
“愛妃既然想跳,讓朕就給你次機會。”蘇語珞聽夜北漠發話後才緩緩起身,看了眼柳妃和元康,這兩個一丘之貉,想看的不是要怎樣舞出“婉若驚鴻”的姿態,恐怕是“驚弓之鳥”之姿吧。
蘇語珞到後面迅速的換裝,她見張嬪安然無恙的坐在那,也就知道她是什麼事都懂,而這些日子都是裝出來的。蘇語珞換裝後還是不願登臺,在下面望了衆人好久,才故作姿態的走上臺,方纔她一句話也不說,怕的就是技不如人,等到舞罷再說吧。
樂起,舞起,莊儀宮裡一片寂靜,靜得就如同沒有一個人在一般。寬廣的衣袖飛舞得如鋪灑紛揚的雲霞,頭上珠環急促的玲玲搖晃作響,腰肢柔軟如柳,漸次仰面反俯下去,庭中盛開的紫蘿被舞袖帶過,激得如漫天花雨紛飛。
這是很多人第一次看到(驚鴻舞)的舞姿,那舞姿看來很美妙的。我不知道這舞姿一路而去會牽引住多少王族大臣的耳朵和目光,這婀娜的舞姿裡承載著多少女人的期盼、失落、眼淚和歡笑。蘇語珞舞完後木納般的保持姿勢在那等著樂停下。
蘇語珞看著夜北漠過來扶起她,卻不禁想起《阿房宮賦》,有幾句此刻想來尤是驚心——“雷霆乍驚,宮車過也;轆轆遠聽,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三十六年,恐怕是很多女人的一生了!盡態極妍,宮中女子哪一個不是美若天仙,只是美貌,在這後宮之中是最不稀罕的東西了。
每天有不同的新鮮的美貌出現,舊的紅顏老了,新的紅顏還會來,更年輕的身體,光潔的額頭,鮮豔的紅脣,明媚的眼波,纖細的腰肢……而她們一生做的最多最習慣的事不過是“縵立遠視,而望幸焉”罷了。在這後宮之中,沒有寵幸的女人就如同沒有生命的紙偶,連秋天偶然的一陣風都可以颳倒她,摧毀她。而有了寵幸的人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恐怕她們的日子過得比無寵的女子更爲憂心,“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她們更害怕失寵,更害怕衰老,更害怕有更美好的女子出現。如果沒有愛情,帝王的寵幸是不會比絹紙更牢固的。而愛情,恐怕是整個偌大的帝王后宮之中最最缺乏的東西了。宮中女子會爲了地位、榮華、恩寵去接近皇帝,可是爲了愛情,有誰聽說過……
而蘇語珞爲了便是愛情,爲了使不顧一切。初次相見,她是茶樓小廝,他是難以企及的客人。再相逢,她是秀女,他已是至高無上的王。
蘇語珞想起和夜北漠初見的時候的情景,卻被一陣掌聲打斷。
“此曲只因天上又,人家哪的幾回聞。貴妃娘娘 果然名不虛傳,方纔的飛天已經讓人刮目想看了,這驚鴻舞更是讓人咋舌瞠目。”
“愛妃跳的是不錯。”夜北漠也沒有過加的誇獎描述,只是淡淡的一句話。
蘇語珞搖一搖頭:“臣妾惶恐。”雙膝即將觸地那一刻被一雙有力的手托起。夜北漠頗動容:“從來妃嬪獻舞對外使臣不是誠惶誠恐,百般謹慎,愛妃今日此舞已經驚爲天人了。”
蘇語珞在夜北漠牽扶起身,身後不知道誰說了句:“夜郎果然是名不虛傳。貴妃娘娘更是才貌雙絕!”一句才貌雙絕,不知讓後宮多少女人紅了眼,對於女人來說這該是無上榮耀。
“大人謬讚,帝君後宮人才濟濟,本宮也只是蒲柳之姿,今日讓各位大人見笑。”蘇語珞說罷,對著夜北漠使了使眼神離去,她知道她該做的事做完了,剩下的就看夜北漠的。
與其就在這看妃嬪們妒忌的眼光,倒不如回去休息,還落得個自在。
“姐姐可真是有肚量,這時候了還能再這喝茶。也難怪,剛纔可是風光了一把,日後整個夜郎國對咱們的貴妃娘娘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蘇語珞早就累的精疲力盡,能躲在這偷閒半會,誰知道從哪冒出了個柳妃來。
“妹妹不好好享用美酒佳餚,跑到姐姐這來做什麼?”蘇語珞不知道柳妃來是何用意,反正是掃了她的興致。
“妹妹不知道姐姐的忍耐度有多少,妹妹可知道姐姐今日那風光無限,不知道你的族人,你的母家不知道會如何?”蘇語珞才恍然大悟,她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父親了,今日沒有出席,一點風聲她也探聽不到,怕是發生什麼了吧。
“我父親怎麼了?”蘇語珞起身問道,柳妃得意的扶了扶自己的髮髻。
“這妹妹哪知道,姐姐想知道不如去問問太皇太后她看人家吧!”今晚莊儀宮的一切是她和也北漠布的局,而這外頭他們也被人下了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咬咬牙,攥緊了手卻還是不知道能拿蘇語珞怎麼辦。
“姐姐怎麼這會坐不住了?方纔不是悠然自得的喝茶,這會趕著去救火了!”蘇語珞冷冷瞪了一眼柳妃,這回不知道怎麼救自己的父親,太皇太后還真的對自己的父親下手了?
看樣子太皇太后真正要對付的是她,對她來說沒了身後的勢力,哪怕她是夜郎的王后也比不上一個身後有勢力的妃子。
太皇太后之所以能有今天和她的母家是息息相關的。晚宴開始前,她和孟芷若等人一心都放在驚鴻舞上了,哪有空想父親的事,這會夜北漠忙著和那些使臣周旋,一時半會脫不開身,這個時間段下手,爲的就是讓她措手不及。薑還是老的辣,太皇太后有心對付她,她是防不勝防。
蘇語珞火急火燎離去的時候,柳妃還不忘補一刀:“姐姐慢點啊,小心別摔著了,不要趕著去收屍,反倒讓人替你收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