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行宮住得實在太逍遙了, 樑冠璟和蘇銘玥樂不思蜀。平日裡要忙於京畿道修築的千頭萬緒,朝廷的銀兩漸漸填不上這個大口子,大興土木歷來是各朝各代頭疼的問題, 尤其韓成玦在千山雪的溫柔鄉里沉溺著, 對於遷都又漸漸不上心了。樑冠璟每天要想辦法籌集銀兩, 向各方攤派徭役, 還得親下運河安撫民心, 鼓舞士氣。新都北遷,天子守門,開百代安寧, 這樣的好日子在前方等著大家,皇后娘娘都親下民間體察, 日日裡有人瞧見她騎馬帶著衛士團經過, 沒有華麗的風輦, 沒有招搖的華蓋,這就是大家的皇后娘娘, 工匠們幹起活來都特別賣力了。
樑玄琛寫信過來,還送來通州十萬石糧食,解了樑冠璟的燃眉之急,這個年可以太太平平富富餘餘地過了。
年後樑冠璟寫信給韓成玦,說是機緣巧合找到蘇銘玥了, 還有她身邊的女兒, 特向皇上給公主討個封號。
這一次韓成玦沒有快馬加鞭趕來北平, 而是象徵性地封了個玉平公主的號, 又說要給蘇銘玥晉妃位。還讓他們母女儘快回京, 好解他的相思之苦。
樑冠璟看了信笑道:“還是千山雪有妖術,把他留在宮外南郊寄暢園, 聽說已經時常不上早朝了。”
蘇銘玥給韓允濃試春裝,笑道:“我就跟你說,現在寫信給他無妨,他纔沒空顧得上咱們。”
不成想,下一封信裡,韓成玦詢問了北平新京的建造進度,又說工部已經上奏,包括太和殿在內的幾間主殿全部竣工,皇城宮城也完工八九成,後宮五月即可入住。既如此,他決定趕在六月酷暑來臨以前正式遷都,也剛好來北地避暑。
蘇銘玥大叫:“完了完了,他怎麼突然這麼雷厲風行了?”
樑冠璟道:“估計也是那千山雪給吹的枕邊風,她知道你竟然活著回來了,可不是要跳起來。”
蘇銘玥愕然,“我已經威脅不到她的地位,何況隔了那麼遠,我能魅惑了君王不成?我回來一封信都沒給皇上寫過。”說著她盯住樑冠璟,發現樑冠璟是個欲言又止的態度,“你別告訴我,我猜得沒錯!”
“你猜的是什麼?”樑冠璟心虛地問她。
蘇銘玥不肯直說,只道:“她留在皇上身邊是你安排的?”
樑冠璟問心無愧,“皇上看中一個窯姐兒,你說是我安排的,我吃了雄心豹子膽幹這種事,傳出去好聽嗎?我給皇上物色妃子,也自是你這樣的。再說他還需我去給他物色妃子?”
蘇銘玥道:“你跟千山雪,真的沒有定下什麼不可告人的……”
樑冠璟坐在牀上,懷抱著韓允濃逗弄,親個不停,“我的確希望她去魅惑君王,而她也樂得豔冠六宮,留名史冊,就是這樣。”
“那留在京城不好嗎?那麼急著遷都做什麼?”蘇銘玥做了個掐脖子的姿勢,“讓我發現你跟她有什麼不清不楚的,我絕饒不了你!“
樑冠璟假意做翻白眼氣絕的樣子,一邊繃不住笑,“吃醋了啊?”
蘇銘玥氣得揍她。
“我跟別人都生了個兒子,你倒不吃醋。”樑冠璟借韓允濃的手來撩蘇銘玥的頭髮。
“那不一樣,你跟別人生兒子的時候心裡想的都是我,你傷心欲絕才做下那般離經叛道之事,我不惱你。可是千山雪……莫說是你,我都覺得她楚楚動人,不是一般凡間能得的美人。屆時你們鳳凰齊飛,我恨不得,爭不得,只能不活了。”蘇銘玥越說越氣,一屁股坐牀上。
樑冠璟哈哈大笑,“哎喲,這話說的,都不活了。你看我是那樣朝三暮四的人嗎?”
蘇銘玥嗔怪地看著她,“天天對著我一個人,不膩嗎?”
樑冠璟道:“你不也天天對著我,膩嗎?”
韓允濃感到她們之間微妙的氣息,張開手臂將兩個人一起摟了,親親這個,叫一聲“阿孃”,又親親那個,叫一聲“母后”。
三個人抱在一起,彷彿就是一家人的樣子。
шшш★тt kдn★¢ 〇
“遷都就遷都吧,早晚的事。只是這才清靜了沒幾日,整個後宮都遷過來,可不又有熱鬧日子過了?”樑冠璟嘆氣,“好在你怪想念宮裡那些姐姐妹妹的,是不是?之前紅菱採蓮也與憐香分別,南下回了宮,遷都以後你又能見上她們了。以後你宮裡頭,崔媽媽、林織春、紅菱、採蓮這些人,都是共患難過的,知根知底,放在身邊也安心。”
“咱們還要住兩個宮嗎?”蘇銘玥問道。
樑冠璟自然也在思慮這個問題,“這不難,遷都以後一切從簡,各宮各院都要縮減用度,皇后與幾個妃子住一個宮裡不是應當應分的嗎?”
“還幾個妃子?!”蘇銘玥又要坐不住了。
樑冠璟指著她道,“不錯不錯,有點寵妃驕縱的氣焰了。”
蘇銘玥又氣得要擰她,樑冠璟摟著韓允濃直躲。
樑冠璟道:“寧妃一向與咱們處得來,還有她身邊帶著的魏向晚,我們住一個宮裡頭不好嗎?橫豎這個樓那個殿的,屋子多著呢,空著也是空著,都住上人挺熱鬧的。康妃也是個妙人,只是她一向孤僻,不太愛與人交際,得問她樂意不樂意。至於淑妃,她帶著皇子,倒應該給她獨指一處,倘若鄭國公主來了,她倆也好說個小話什麼的。”
蘇銘玥道:“鄭國公主還常往她宮裡跑嗎?我寫信給我二姐,她如今也懷了身孕,鄭國公主很照拂她,好似不怎麼進宮去見淑妃了。希望淑妃不要惱我二姐纔好。”
樑冠璟道:“興武候家終於要添丁了嗎?這倒是好事,回頭我再寫信給皇上,讓他多給些賞賜。這是他賜下的婚,顧長風終於與你二姐花好月圓,也算補償了他當初造下的孽。”
蘇銘玥促狹道:“不是你與皇上一起造下的孽嗎?”
這下輪到樑冠璟掐她了。
。
不日蘇靜芝來信,說她今歲三月初產下一名男嬰,顧老侯爺親自給孫兒起名雲青。顧老侯爺與侯爵夫人伉儷情深,家中並無妾室,統共只顧茗嫣和顧長風一雙兒女,顧長風而立之年才得此子,全家老小自是對這孩子寵愛有加。蘇靜芝雖爲妾室,但是談吐氣度比之鄭國公主更有當家主母的樣子,深得公婆歡心,家裡人也從不與她爲難。至於鄭國公主,她原就愛美人,蘇靜芝這樣可心可意的人常伴左右,她豈有不滿之處的?
顧家這樣和和美美,蘇銘玥也算安了心,閒時常與蘇靜芝書信往來,瞭解不少二姐與二姐夫的閨中趣事。
樑冠璟聽著覺得不可思議,倒不是說顧長風終於開竅了,而是他們三人竟能處得這麼融洽,實在想象不出來是怎樣一副情景。
蘇銘玥摺好信,放回匣子裡,“我也想親眼瞧瞧,聽說平日裡二姐住在公主府的,孩子有乳母帶著住在顧府,侍奉公婆自有顧府裡那許多得力的丫鬟婆子,顧長風原先住在顧府,我二姐嫁過去的頭一陣子,他都不過來公主府走動的,後來去蜀中顧老侯爺安排我二姐跟著去了,那時候兩個人也算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只是並沒有圓房。去年北上抗敵,回去以後顧長風似乎突然開了竅,把我二姐叫回顧府裡圓了房,再後來他也沒叫二姐搬回顧府,反倒自己常跑公主府,與兩位夫人都處得極好,連鄭國公主都與他……好吧,他倆是徹底稱兄道弟了。我二姐說,如今彷彿她一女共侍二夫的樣子,不對不對,是他倆二夫共侍一女,雖然彆扭,竟也彆扭得很痛快。出門踏春夫君和夫人一左一右陪著,有說有笑的,自己哪裡有妾室低眉順眼的樣子。旁人見他們是高門貴戶的打扮,自然也不說閒話,顧長風和鄭國公主又都是知情識趣的風雅之人,如此三人行,她原在蘇府是想都不敢想的。”
樑冠璟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按理鄭國公主對你二姐肯定有那個意思,你二姐這是接受了吧?那她和顧長風又好了,他們三個在牀上滾到一起嗎?”
蘇銘玥瞪她:“瞎扯,我二姐哪裡是那種人!”
樑冠璟若有所思,“你二姐是怎樣的人我不清楚,但是鄭國公主是怎樣的人我很清楚,至於顧長風……他大概真是開竅了。要是有這兩個人在你二姐身邊蠱惑引誘,這公主府裡還真不知道胡天胡地成什麼樣了。”
此時韓允濃由崔媽媽帶著,早在偏殿的牀裡睡著了,樑冠璟和蘇銘玥這邊,平日裡再怎麼折騰,聲音也傳不出去,宮女太監早打發到外間,便是貼身隨侍的憐香惜玉,也是知趣得很,晚上早躲得遠遠的。總之這一張牀上是容不下第三個人的,是以鄭國公主府裡那般情景她們想象不出來,蘇銘玥也不好意思問,只能憑蘇靜芝信裡隱晦的措辭去猜測。
兩個人齊齊在牀裡躺下,各自擡起左右手擦了擦額頭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