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殺所有埋伏者之後,元照又在四周仔細探查了一番,銳利目光掃過每一處隱蔽角落,卻始終沒再發現其他人的蹤跡,只得按捺下心中疑慮,無奈轉身返回。
然而剛走出破廟沒多遠,元照腳步忽然一頓,眼角餘光瞥見道旁異樣。
本該離去的蘇綰綰竟未曾動身,她那輛青篷馬車靜靜停靠在老槐樹下,蘇綰綰身著素雅衣裙,正踮著腳、伸著脖子朝破廟方向張望,眉梢間滿是探究,顯然是先前破廟內傳出的打鬥動靜引來了她的注意。
畢竟方纔元照與黑衣人交手時,刀劍碰撞的脆響、重物倒地的悶聲接連不斷,動靜確實不小。
元照本打算悄無聲息地徑直離去,可腳步剛擡,心中忽然冒出個不成熟的念頭。
她略一思索,身形驟然一晃,如同鬼魅般突然現身在蘇綰綰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身影可把蘇綰綰嚇得不輕,她下意識後退半步,手迅速按向袖中藏著的短簪,一雙美眸警惕地盯著元照,聲音帶著幾分緊繃:“你是誰?”
元照臉上此時仍覆著面巾,只露出一雙清亮眼眸,蘇綰綰自然看不清她的面容。
元照脣邊勾起一抹輕笑,聲音帶著幾分玩味:“蘇姑娘,你連羅生典當行都敢打交道,現在見了我,反倒怕了這可不像你啊!”
方纔蘇綰綰與假鬼麪人的對話,元照在破廟暗處聽得一字不落。
聽到元照的話,蘇綰綰眸光微微一動,閃爍間掠過一絲詫異,隨即定了定神,緩聲開口:“姑娘特意現身,恐怕不是爲了關心我的膽子大不大吧?”
蘇綰綰本就生得極美,此刻語氣平靜,婉轉動聽的聲音裡更添了幾分清冷。
“自然不是。”元照笑著點頭,話鋒微微一轉,語氣沉了幾分,“不如蘇姑娘先告訴我,既然交易已經結束,爲何遲遲不肯離開?你該知道,江湖之中,有些事、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多,往往死得越快。”
蘇綰綰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淺影,抿著脣並不說話——這個道理她何嘗不明白?
只是她在迎香樓身不由己多年,能與江湖人接觸的機會少之又少,此番留下來觀望,不過是想爲自己多掙些籌碼。
哪怕這機會背後藏著極大危險,她也不願輕易放棄。
她並不是害怕冒險的性子。
而剛剛破廟裡傳出的動靜,讓她隱約覺得,或許這便是改變命運的契機。
見蘇綰綰沉默不語,元照了然一笑:“看來蘇姑娘確實是個不甘平凡。”
說著,她話鋒陡然一轉,目光灼灼地看向蘇綰綰,“那麼,不如我們也來一場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蘇綰綰猛地擡頭看向元照,雙眸中瞬間爆發出極大的興趣。
直覺清晰地告訴她,眼前這位蒙面人絕非尋常之輩,這場交易或許是她的機遇。
元照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定定地看著蘇綰綰,緩聲問道:“蘇姑娘,你是想毀掉迎香樓,對嗎?”
蘇綰綰的目光再次閃爍了幾下,隨即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堅定:“不錯。”
既然對方已然知曉,她便不再遮遮掩掩,坦然承認了自己的心思。
然而元照卻緩緩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中肯:“蘇姑娘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迎香樓既是魅影門的產業,必然盤根錯節,僅憑姑娘一己之力,恐怕很難撼動它分毫,即便你習了武功,結果也未必會有不同。”
蘇綰綰緊盯著元照,眼神裡滿是疑惑:“姑娘爲何要跟我說這些?”
“我想給蘇姑娘一個提議。”元照脣邊笑意更深,聲音裡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什麼提議?”蘇綰綰追問,身子不自覺地微微前傾,顯然十分在意。
元照緩緩開口,語氣沉穩:“蘇姑娘與其費盡心機毀掉迎香樓,不如將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爲己所用。
迎香樓中,想必還有很多像你一樣身不由己的姑娘吧?若是迎香樓真的消失了,她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既然如此,姑娘不如親自掌控迎香樓,既能給那些姐妹提供庇護,也能爲自己多添一份安身立命的籌碼。”
元照這番提議,讓蘇綰綰的心臟猛地劇烈跳動了一下,臉上也泛起幾分激動的紅暈。
這個想法她從未敢深思,可此刻聽來,卻讓她心動不已,只是理智又告訴她,想做到這一點,絕非易事。
她定了定神,看著元照,語氣帶著幾分鄭重:“姑娘應該清楚,掌控迎香樓,可比毀掉迎香樓要難得多。”
元照聞言笑了,眼中滿是瞭然:“所以我才說,要跟你做交易啊——我可以幫你!”
蘇綰綰臉上露出不解之色,眉頭微微蹙起:“我與姑娘素不相識,姑娘爲何要幫我?”
元照坦然回答:“自然是各取所需。”
她心中早已盤算清楚——她常年居於塞外,對大梁境內的消息本就不夠敏銳,所以這纔想著在大梁建立一個情報機構。
這個想法,正是在看到蘇綰綰之後突然冒出來的。
這姑娘有膽識、有魄力,做事敢想敢幹,若是在自己的幫助下,她能成功拿下迎香樓,再以迎香樓爲根基建立情報據點,無疑是絕佳的選擇。
況且白鹿城地處幽州,離大梁都城上京距離極近,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她身邊還有個擅長收集情報的羅欽,若讓羅欽與蘇綰綰聯手,一個在大梁境內,一個在塞外之地,互相溝通,豈不正是如虎添翼?
“我可以給蘇姑娘提供財力、人手,還有……”元照頓了頓,目光落在蘇綰綰臉上,“蘇姑娘和羅生典當行交換到了武功心法,手裡應該還沒有配套的招式絕學吧?這些,我也可以一併提供!”
“姑娘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元照開出的條件實在誘人,蘇綰綰聽得心潮澎湃,卻仍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沉聲問道。
“我自然是看中了蘇姑娘你這人。”元照語氣真誠地說道。
聽到這話,蘇綰綰臉色忽的一變,瞬間沉了下來,面上一片鐵青——顯然,她誤會了元照的意思,將對方當成了和羅生典當行一路覬覦自己美色的貨色。
也難怪她會如此,作爲迎香樓的頭牌,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對她的容貌垂涎三尺,她早已對此形成了本能的應激反應。
見蘇綰綰驟然變了臉色,元照立刻猜到她是誤會了自己,連忙擺手解釋道:“蘇姑娘莫要誤會!我的意思是,我看中的是姑娘的能力與身份,想要請姑娘爲我所用,絕不是看中你的身體和美色。”
聽到這番解釋,蘇綰綰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緊蹙的眉頭重新舒展開,臉上也露出一絲歉意。
元照繼續說道,語氣帶著幾分懇切:“蘇姑娘,像你這樣有膽識、有想法的人,我想應該不會甘願一輩子碌碌無爲,困在迎香樓裡吧?既然如此,爲何不與我一起,成就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呢?”
蘇綰綰心中確實心動萬分,她定定地看著元照,眼神裡帶著幾分試探:“既然姑娘想要與我合作,爲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蘇姑娘還真是謹慎。”元照笑了笑,心中也明白,既然要合作,便該拿出誠意、擺出態度,“這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蘇姑娘,不如我們上車,邊走邊說?”
蘇綰綰輕輕點頭,側身指著自己的馬車,做了個“請”的手勢:“姑娘請。”
元照頷首應下,隨即與蘇綰綰一同登上馬車,車簾落下,車伕輕輕一抖繮繩,馬車便搖搖晃晃地朝城裡趕去。
趕車的不是別人,正是蘇綰綰隨身帶著的小丫鬟。
這小丫鬟名叫丁香,是當年蘇綰綰無意中救下的孤女,雖說長得相貌普通,卻比旁人多了一把子力氣,性子更是憨厚老實,也是蘇綰綰在迎香樓中唯一能全然信任的人。
上車之後,元照便擡手,緩緩揭下了臉上的面巾。
“蘇姑娘,鄭重向你自我介紹一番,鄙人姓元名照,出身塞外。論實力,還算過得去,至少魅影門還入不了我的眼;論江湖名聲,也有幾分薄名;錢財方面更無需顧慮。只要姑娘願意跟我合作,想要掌控迎香樓,不過是指日可待之事。”
蘇綰綰看著元照的面容,眼中滿是驚訝——她沒想到眼前之人竟如此年輕,眉宇間卻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你是那天去迎香樓的姑娘!”
“正是!”元照笑著點頭,語氣裡帶著幾分打趣,“沒想到蘇姑娘竟然還記得我。”
蘇綰綰心中暗自腹誹——女子逛青樓本就是稀罕事,她還是頭一次見,印象自然深刻得很!
“元姑娘,你當真是誠心誠意要與我合作?”蘇綰綰還是有些不放心,再次確認道。
“自然。”元照點點頭,眼神真摯,“若非誠心,我又何必特意現身,與姑娘說這些話呢?”
蘇綰綰聞言,低頭陷入沉思,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裙襬,元照也不催促,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耐心等待著她的答覆。很快,馬車便行駛到了城門口,蘇綰綰終於擡起頭,眼中沒了猶豫,只剩下堅定,她看著元照,清晰地說道:“好,我答應和元姑娘合作。”
無論如何,她必須賭這一把——否則就像元照說的那樣,即便自己學了武功,想要推倒迎香樓的機會也微乎其微。
況且,若是真能成功,她也確實想幫幫迎香樓裡那些和自己一樣身不由己的姐妹。
“明智的選擇。”元照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讚許地說道。
蘇綰綰神色鄭重,微微欠身:“那麼從今日起,姑娘便是綰綰的主子了。只要主子能幫助綰綰奪得迎香樓,不讓綰綰和樓裡的姑娘們再出賣身體與色相,綰綰願以主子馬首是瞻,絕不背叛。”
“那麼,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後續的具體事宜,我會再約你詳談,今日就先到這裡吧!”元照說罷,不等蘇綰綰迴應,身形一晃,便如一陣風般閃身離開了馬車。
蘇綰綰望著元照消失的方向,愣了片刻,才吩咐丁香繼續趕路,晃晃悠悠地乘著馬車返回迎香樓。
她剛抵達迎香樓門口,便見梅姑正站在臺階上焦急地來回踱步,臉上滿是焦躁。
看到蘇綰綰從馬車上下來,梅姑立刻快步上前,臉上怒意難掩,一把抓住蘇綰綰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迎香樓裡走。
她倒也顧及著蘇綰綰是迎香樓的排面,沒在外面當衆訓斥,給她留了幾分面子。
梅姑一路強硬地扯著蘇綰綰回了她的房間,握著她手腕的力道大得驚人,蘇綰綰只覺得骨頭都快要被捏碎,疼得指尖微微泛白。
進了房間,梅姑用力一甩,將蘇綰綰狠狠地推倒在地,隨即“砰”的一聲關上房門,轉過身,用低沉卻充滿怒火的聲音質問道:“你去哪兒了?爲什麼沒去福員外家赴宴?你可知福員外爲此發了多大的脾氣?”
蘇綰綰撐著地面緩緩起身,揉了揉被捏得青青紫紫的手腕,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平淡地回答道:“沒心情,出去散了散心。”
梅姑聞言,面目瞬間變得猙獰,聲音也拔高了幾分:“蘇綰綰!你要記住,你是我迎香樓的人,一時是,一生都是!你的一舉一動,從來都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別以爲仗著有幾個人追捧,就能不知天高地厚!我告訴你,我迎香樓能把你捧成頭牌,也能親手毀了你!”
她上前一步,眼神兇狠地盯著蘇綰綰:“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但你得認清楚自己的身份,想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這裡是青樓,不是行善事的慈幼院!若是再敢有下次,你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我知道了,媽媽。”蘇綰綰緩緩站直身子,輕輕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語氣依舊平靜,“我累了,想休息會兒,您先出去吧。”
“你!!”梅姑被她這副波瀾不驚、油鹽不進的樣子氣的半死,指著蘇綰綰,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後只能恨恨地撂下一句,“你最好給我乖乖聽話,否則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說完,便轉身摔門而去。
梅姑離開後,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
蘇綰綰走到梳妝檯前坐下,對著前方的銅鏡默默發呆,鏡中的女子眉眼間滿是倔強。
她擡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心中掌控迎香樓的慾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另一邊,元照在返回白鹿城後,先是回了一趟唐家,找到了阿青,隨即又帶著阿青出了門。
元照在街上找路人一番打聽,問清了城東貧民窟的方向,便帶著阿青徑直趕了過去。
這片貧民窟裡,房屋低矮破敗,四處堆滿了垃圾,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酸腐的氣味,居住的大多是貧苦不堪的百姓和無家可歸的乞丐。
元照帶著阿青在這片貧民窟裡仔細轉了一圈,最終停在了一間破舊的草棚門口。
沒有敲門,也沒有出聲喊人,元照轉頭對阿青吩咐了一句“你在門口等著”,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元照便看到一個穿著破洞短打的懶漢,正躺在鋪著稻草的土牀上呼呼大睡,嘴角還掛著一絲涎水,看起來與周圍那些混吃等死的乞丐沒什麼兩樣。
元照走到牀邊,清了清嗓子,清晰地呼喊了一個名字:“佟四海!”
聽到這個名字,剛剛還在呼呼大睡的懶漢猛地睜開雙眼,原本渾濁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冷冷地射向元照,身上的慵懶之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絲毫猶豫,他右手迅速從身下的稻草中抽出一把纏著黑布的長刀,手腕一揚,黑布碎裂紛飛,雪白的刀身泛著寒光,徑直朝著元照面門劈去。
那刀帶著破風的厲嘯,速度快得驚人,連他躺了半宿的稻草都被刀風捲得漫天飛散,草屑中還混著幾根被斬斷的枯草莖,在空中打著旋兒落下。
元照腳步絲毫未動,只微微偏頭,刀刃擦著她的耳側掠過,“咔嚓”一聲重重劈在身後的土牆上。
那土牆本就破敗不堪,經此一刀,竟被劈出一道半指深的裂痕,泥塊簌簌往下掉,在地面堆起一小堆。
佟四海得勢不饒人,手腕迅速翻轉,長刀順勢橫斬,目標直指元照腰肋,刀風凌厲,掃過旁邊的矮腳木桌時,桌上那隻缺了口的粗瓷碗“噹啷”一聲被削去半邊,斷面齊整如切,連一點毛邊都沒有。
元照終於動了,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身形如柳絮般輕盈地向後飄出三尺,恰好避開這記致命橫斬。
可佟四海的刀勢卻絲毫未停,他左腳向前踏出一步,整個身子跟著快速旋擰,長刀自下而上撩起,刀刃擦著地面劃過,帶起一串火星,直逼元照下盤。
這招“地滾刀”是他當年賴以成名的絕技,專破對手的閃避身法,鋒利的刀尖甚至在草棚地面的硬泥上犁出一道淺淺的溝痕。
元照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卻依舊不慌不忙。
她右腳尖巧妙地勾住地上的稻草蓆一角,猛地向上一扯,整張稻草蓆如一張大網般朝著佟四海罩去。
佟四海冷哼一聲,手腕發力,長刀豎劈而下,稻草蓆瞬間被劈成兩半,可就是這眨眼間的耽擱,元照已身形一閃,欺至他身前,右手成掌,快如閃電般拍向他握刀的手腕。
佟四海只覺手腕一陣發麻,握刀的力道瞬間鬆了幾分,卻依舊不肯棄刀,左手猛地成拳,帶著勁風直搗元照心口,想逼她回防自保。
元照卻不閃不避,左肘順勢撞向他的拳面,“嘭”的一聲悶響,佟四海只覺拳頭像是砸在了堅硬的鐵塊上,指骨隱隱作痛,手臂都微微發麻。
與此同時,元照右掌的力道陡然加重,佟四海握刀的手指再也支撐不住,長刀“噹啷”一聲掉落在地,插進旁邊的稻草堆裡,刀柄還在微微顫動。
沒了刀,佟四海的攻勢卻愈發兇狠。他身子一矮,肩膀頂著元照的胳膊便狠狠撞了過去,想借蠻力將元照撞翻在地。
元照借力向後一仰,腰身彎成一道不可思議的弧線,輕鬆避開這一撞的同時,右腳尖精準地踢在佟四海膝蓋彎處。
佟四海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卻在身體即將落地的瞬間猛地轉身,手肘向後狠狠一頂,目標正是元照的小腹,竟是同歸於盡般的打法。
草棚裡本就搖搖欲墜的木樑,被兩人激烈的動作帶得“嘎吱”作響,彷彿下一秒就要塌落。
元照手腕疾翻,精準扣住他的手肘,順勢向後一拉——佟四海重心失衡,踉蹌著向前撲去,恰好撞在那張早已被劈成兩半的木桌上。
“嘩啦”一聲脆響,木桌徹底散架,桌腿、木板碎了一地,其中一塊尖銳的木板彈起來,重重砸在他的後背。
可佟四海像是毫無痛感,藉著這股衝勁,反手就想抓住元照的衣袖,指尖幾乎要觸到她的衣襬。
元照腳步輕點,如蝶翼般從散落的木板間掠過,眨眼間便繞到佟四海身後。
她左手緊扣他的後衣領,右手掌心穩穩抵住他的後心,指尖微微用力,精準按在他背上一處穴位——這正是她所習“天拂手”中的點穴之法,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
佟四海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走,原本緊繃的肌肉驟然鬆弛,連掙扎的動作都慢了下來,最後只能無力地垂著手臂。
元照緩緩鬆開手,從容退到一旁,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佟四海踉蹌著轉過身,臉色漲得通紅,胸口劇烈起伏,卻再不敢貿然動手。
他方纔招招致命,刀刀狠辣,可對方始終應對得遊刃有餘,連衣角都沒被他碰到分毫。
再低頭看自己,不過是後背被木板蹭得發紅,手腕被拍的地方有些發麻,竟是連一點皮外傷都沒有。
顯然,對方從始至終都留了餘地。
若是對方有意要他性命,他現在恐怕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他喘著粗氣,眼神裡滿是難以置信,盯著元照的臉,聲音沙啞地問道:“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