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籠絡(luò)

“到王府了，請趙公公下馬車。”儒雅倜儻的陳長史親自開了車門。

趙公公欣然笑道：“陳長史客氣了。”

陳卓伸手扶趙公公下馬車，一邊笑道：“趙公公遠(yuǎn)道來傳太后娘娘口諭，一路車馬勞頓，辛苦至極。進(jìn)了王府，可得好好歇一歇。”

陳卓當(dāng)年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如今一把年歲了，在同齡人中依舊是最英俊的那一撥。氣度優(yōu)雅，從容不迫。

趙公公很是受用，咯咯笑了。

陳卓面不改色，含笑挽著趙公公的手上前。

南陽王府已開了正門。

南陽郡主和盧郡馬父女親自相迎，身後一衆(zhòng)屬官親衛(wèi)相隨，陣仗浩蕩，氣派體面。

“奴才見過郡主。”趙公公作勢要行禮。

姜韶華笑著伸手一扶：“趙公公快些免禮。”

趙公公也就順勢起了身，目光掠過姜韶華的臉，頗有幾分驚豔：“奴才早聽聞郡主聰慧過人，今日一見，才知郡主容貌如此出衆(zhòng)。”

姜韶華含笑回敬：“趙公公的赫赫大名，我也早有耳聞。百聞不如一見。趙公公這份相貌氣度，世間難尋。”

馬屁人人愛聽。

拍馬屁的還是身份尊貴容貌美麗的郡主，趙公公心情就更愉悅了，咯咯笑道：“郡主盛讚了。”

這個(gè)趙公公，全名趙春明，原本是官宦子弟。後來家中祖父犯了重罪，族中成年男丁都被砍了頭。十歲的趙春明僥倖撿回一條命，被施了腐刑，沒入宮廷做了小太監(jiān)。

之後二十年的心酸血淚，且不必細(xì)述。總之，如今的趙公公深得鄭太后信任器重，以三十歲的年紀(jì)做了景陽宮總管太監(jiān)，是真正的宮中紅人。

姜韶華倒也不是隨口亂誇。趙公公皮膚白嫩，脣紅齒白，身姿纖細(xì)，一眼看去，還是俊俏美少年模樣。

趙公公還喜歡敷香粉，靠得近了，香氣便充斥鼻息。

衆(zhòng)人迎著趙公公進(jìn)了正堂。

姜韶華笑道：“趙公公奔波千里來南陽郡，代太后娘娘傳旨。今日這上座，定要趙公公坐才最合宜。”

姜韶華前世進(jìn)宮住了六年，和趙公公沒少打交道，熟知他的性情脾氣。短短幾句話，哄得趙公公心花怒放。

趙公公假意推辭幾句，便坐了左上首。

姜韶華坐了右側(cè)。

盧玹便坐了女兒下首。

心裡尷不尷尬的另說，反正，盧玹臉上一點(diǎn)都不尷尬，笑容溫潤得體。

盧玹這張臉，在白臉界也是一等一的。趙公公早就留意到了，坐下後便笑問：“這位可是盧郡馬？”

“是，正是我父親。”姜韶華似渾然忘卻了前兩日的冷漠疏遠(yuǎn)，笑盈盈地介紹親爹：“我父親年少考過科舉，中過秀才，平日最喜讀書。趙公公才學(xué)過人，以後得了機(jī)會，不妨多多親近。”

盧玹三日沒得過女兒好臉色，現(xiàn)在驟然見姜韶華笑顏如花，竟有些受寵若驚，忙笑著附和：“等趙公公得了空閒，我一定多多請教。”

趙公公在宮中能出人頭地，一靠臉，二來，就是因年少讀過書。在一衆(zhòng)靠著溜鬚拍馬無恥逢迎的太監(jiān)裡脫穎而出。 所以，趙公公最樂意別人提及這些。今日姜韶華張口，句句都撓中他的癢處。他對這位南陽郡主印象好極了。

陳卓看在眼底，也覺欣慰。

父女關(guān)係如何，私下裡如何爭吵都無妨。場面上總得裝裝樣子，免得傳出什麼不好聽的名聲。郡主雖然年少，倒是深諳其中道理。

趙公公很快說起了正事：“郡主，奴才代太后娘娘傳口諭。”

姜韶華立刻起身，恭敬聆聽。

“太后娘娘說，郡主爲(wèi)南陽王守孝一年，孝心可嘉。不過，死者往矣，郡主年少，不能一味沉溺於傷心，傷了自己身體。”

趙公公神色一斂，聲音緩和，神態(tài)語氣竟有幾分肖似鄭太后。

姜韶華被勾起舊日回憶，一時(shí)間，心緒如潮。

在宮中六年，不全是勾心鬥角，也有過快樂的時(shí)光。

鄭太后對她也確實(shí)有養(yǎng)育之恩。虛情假意久了，豈會沒有一絲真情。就像她對盧玹，再厭惡，也難一刀斬?cái)唷?

“多謝太后娘娘關(guān)心。”姜韶華定定心神，端正地行禮，輕聲謝恩。

趙公公代鄭太后受了這一禮，繼續(xù)說道:“你年方十歲，身邊須有長輩教導(dǎo)纔好。哀家打算接你進(jìn)宮，你可願(yuàn)意？”

陳卓明知郡主不會應(yīng)，這一刻心裡依舊咯噔了一下。

太康帝繼位四年，對南陽郡處處提防戒備。現(xiàn)在王爺走了一年，鄭太后又將主意打到了郡主身上。

一旦郡主去了京城，南陽郡便沒了主心骨。朝廷虎視眈眈，盧玹也在打著佔(zhàn)王府家業(yè)的如意算盤……

盧玹的眼睛亮了起來，忍不住擡眼看向姜韶華。

“太后娘娘一片美意，我感激不盡。”姜韶華面上露出恰如其分的感動感激，口中毫不猶豫地拒絕:“不過，我是南陽郡主，豈能扔下百姓和屬官去京城。”

“請公公回京後，代我謝過太后娘娘恩典。將我的心意稟明太后。我要秉承祖父遺志，治理好南陽郡。”

趙公公眉頭動了一動，腦海中閃過臨走前太后娘娘的囑咐。

“盡力勸南陽郡主離開王府，回程的時(shí)候帶她進(jìn)京。”

爲(wèi)什麼是盡力勸，而不是直接下旨？

因爲(wèi)南陽郡主是先帝在世時(shí)冊封的，是有封地有實(shí)權(quán)的郡主，等同於藩王。

鄭太后也得要臉，不能明打明地不顧姜韶華意願(yuàn)，硬讓她進(jìn)京。

如果是姜韶華“自願(yuàn)”，那就說得過去了。一個(gè)失了長輩的小姑娘，進(jìn)宮由長輩教養(yǎng)，這個(gè)理由就體面得多。

前世，盧玹私下派人去找趙公公，送了重禮。趙公公傳口諭的時(shí)候，直接就是接南陽郡主進(jìn)宮。姜韶華在親爹的勸慰下，很快隨趙公公離去。

這一世，陳卓攔下了盧玹的人。趙公公摸不清南陽郡深淺。傳了太后口諭，被姜韶華乾脆利落地拒絕，一時(shí)有些躊躇。

就在此刻，盧玹忽地張口:“韶華，太后娘娘賢名卓著，寬厚慈愛。有這樣的長輩撫養(yǎng)教導(dǎo)，於伱是好事。你還是應(yīng)了吧！”

(本章完)